素心宗,地處大梁與南楚交界邊境,是南部最大的江湖門派之一,與北部的劍盟齊名天下,素有北劍盟南素心之稱,素心宗以修習功法爲主,并不像劍盟打打殺殺霸氣側漏,但論起江湖底蘊,素心宗就甩了劍盟太多。
素心宗的曆史可追溯到八百年前的天啓皇朝。
天啓皇朝時期尚未四國分裂,版圖較大,往北可至北冥,往南可至南楚,西接西秦,東逾東海,四海歸一,這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十分強大的皇朝,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天啓皇朝是皇權最爲羸弱的一個皇朝,那時官府的勢力還不如江湖門派的大,各州各郡都存活在當地江湖勢力的庇佑下,往往江湖勢力越強的地方,紛争便越少,百姓越豐衣足食,反之,則紛争不斷,民不聊生。
江湖的鼎盛時期,後宮四妃,均來自各大門派,而素心宗,就占了四分之三。
在相當一段時間裏,皇朝的繼承人體内都流着素心宗的血脈。
素心宗的全盛時期,内家弟子三萬,外家弟子十萬,幾乎能橫掃任何一支朝廷大軍。
但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皇權日益崛起,江湖日漸衰落,素心宗作爲稱霸武林的枭主,也沒能改變被朝堂驅逐至邊境的厄運。
如今的素心宗早已退出政治紛争,安于一隅,不過素心宗所在那幾座山頭地理位置特殊,既不在大梁境内,也未深入南楚,這讓兩國十分地頭疼。
大梁與南楚都曾試圖說服素心宗歸入自己名下,奈何這件事不是素心宗能夠自主選擇的,投靠大梁,南楚不讓;投靠南楚,大梁不允。
大梁不是沒考慮過滅了素心宗,可素心宗是南楚的天然屏障,滅了它,再進南楚,便如入無人之境;南楚也一樣,它想動素心宗分毫,大梁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在這種詭異的局勢下,素心宗居然奇迹般地留存了下來,成爲一個不屬于任何一國,卻也沒有自立爲國的門派。
當然素心宗能安然無恙這麽多年,除了雙方相互掣肘之外,它本身也足夠精明,素心宗左右逢源,兩頭不得罪,朝廷要派人前往素心宗修習,素心宗從來都十分爽快,如姬冥修、如李钰,都曾是素心宗的弟子。
太師府的涼亭中,素心宗宗主許永清給姬冥修探完脈,神色平靜地說道:“暫時沒多大問題,不過現在沒問題,不代表以後也沒有,這股内力留存體内始終不是一件好事,壓制它隻能治标,不能治本,得想法子将它除掉才是……姬無雙還是沒找到解決辦法嗎?”
姬冥修頓了頓:“沒有。”
許永清站起身,走到欄杆前,眺望着荷塘邊的垂柳,說:“我這次正是爲此事而來,我打聽到太師府内的後湖有一座小島,上面種了一株兩生花,二十年才結果一次,上次結果時我不知道消息,倒是讓它白白枯死了,這次我帶了弟子前來,一是爲太師賀壽,二是想讓你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幫你找找兩生花的果子。”
姬冥修眸光一頓:“這種果實對我的内傷有效?”
許永清道:“傳言它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的内勁,本是在母體内遭遇内傷所緻,也算是傷病的一種,它應該能治愈。”
姬冥修若有所思:“師父的意思是……它什麽病都能治?”
許永清搖頭:“這個我不敢保證,畢竟我也沒試過,但祖師爺爺是這麽說的。”
“太師可知此事?”姬冥修問。
許永清就道:“我嶽父不知,兩生花的消息是我上個月從白眉老頭兒那兒聽來的,白眉喝多了酒,一順嘴給說漏了,事後他萬分後悔,叮囑我一定别将這個秘密洩露出去,否則天下皆知,太師府難逃一場洗劫。”
“素心宗的弟子又知道多少?”姬冥修又問。
許永清淡笑道:“沒多少,我隻告訴他們我受了内傷,需要一味藥材,他們不知那是兩生果,隻以爲是普通的果實。”
姬冥修凝了凝眸,道:“小師妹也不知?”
“她那張嘴,現在告訴她,不出一個時辰,整個太師府都會知道了。”他嘴裏說着女兒的不是,眼神裏卻滿是寵溺。
“你們在我說什麽?”璃月拎着一個食盒走了過來。
許永清的臉上迅速揚起了寵溺的笑容:“說你又跑哪兒去了?怎麽一上午不見人影?”
璃月将食盒放到石桌上,笑盈盈地道:“我去學做菜了嘛。”
“做給我的?”許永清問。
璃月嘻嘻一笑:“你也可以吃。”
許永清一臉恍然大悟:“這麽說,不是專程做給我的,我養大的女兒,會做菜了,第一道菜居然不是孝敬我的,太傷心呐!”
璃月在他肩上捏了捏:“我第一次做,不熟悉,萬一很難吃呢,是吧?等我的廚藝突飛猛進了,再好生孝敬爹爹!”
許永清道:“那就是想讓你師兄試菜咯?”
“也、也不是啦!”璃月詞窮了。
許永清不逗女兒了,回到石桌旁坐下:“是什麽?”
“蝦滑。”璃月把一碗香噴噴的蝦滑菌菇湯端了出來,又拿出兩個小碗,分别舀了半碗。
許永清古怪道:“你不知道你師兄不吃蝦嗎?”
璃月一怔:“師兄不吃蝦?可是……可是師兄的朋友明明說師兄最愛吃蝦了。”
“師兄的朋友?”許永清蹙眉,什麽朋友會給冥修吃他根本不能吃的東西?
姬冥修端起碗,嘗了一口:“味道不錯。”
……
廚房,喬薇一行人正式忙開了,翻炒的翻炒,切菜的切菜,裝盤的裝盤,忙得不可開交,太師府的下人等在門口,随時聽候傳召。
菜肴的香氣從廚房飄了出來,幾人聞着,饑腸辘辘,口水橫流。
一盤盤新鮮的菜肴出鍋,下人麻溜地裝入特質的大食盒,一盒盒拎去宴席處。
容記的廚子都是在大排檔打拼出來的好手,炒菜的速度絕非太師府的廚子可比,衆人就看着那菜像流水似的,從廚房裏拎了出來。
何師傅與海師傅主要負責炒菜,喬薇負責蒸菜與魚脍。
太師府可沒三文魚吃,主要是鯉魚,以及一些新鮮的海鮮貝類,喬薇刀工好,一片片薄如蟬翼,再調了獨家醬汁,一上桌便被一搶而光。
不多時,一個素心宗弟子打扮的小丫頭進來了:“請問……誰是喬姑娘?”
衆人斜睨着她,這屋子裏還有第二個姑娘?
小丫頭讪讪,上前與正在切魚脍的喬薇打了招呼:“喬姑娘,我們小姐說謝謝你做的蝦滑,四師兄很喜歡。”
喬薇切魚片的刀子一頓:“你們四師兄吃了?”
“是的。”小丫頭道。
喬薇睫羽顫了顫:“他知道是蝦滑?”
小丫頭如實道:“知道,我們小姐和他說了。”
知道還吃,不是對蝦過敏嗎?是過敏都是假的,還是說但凡小師妹做的,他都照單全收?
混蛋!
喬薇又不切魚片了,改爲剁魚頭。
小丫頭不走。
喬薇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這眼神太冷,把小丫頭吓得心口直蹦。
小丫頭捂住心口倒退了幾步,撞上身後的小六。
小六不耐煩地喝道:“幹啥呀幹啥呀?沒見我裝盤呢?弄壞了菜是不是你賠呀?”
小丫頭不愧是小師妹的仆從,反應都與小師妹一模一樣,怯生生地說道:“對不起,我撞到你了,沒撞疼你吧?”
“……”人家都這麽低聲下氣了,小六再發火有點兒說不過去。
小六哼了哼,沒再理她,隻把盤子端遠了些。
“還不走?”喬薇淡道。
小丫頭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小姐想請你去船上。”
半刻鍾後,喬薇踏上了一艘奢華精緻的小型畫舫,說是畫舫其實不大貼切,它看上去更像一艘巨大的烏篷船,但誰家的烏篷是用黑金做的呢?
這潑天的富貴,喬薇賭一包辣條,太師不是個清官。
“喬姑娘,請。”小丫頭給喬薇引路。
喬薇跟着小丫頭往棚子裏走去,棚子兩側落了珠簾,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簾子裏隐約可見十幾名素心宗的弟子,男女皆有,這就是江湖人與世家的區别了,人家擠一個屋,根本不會覺着害臊。
不知冥修在素心宗“修煉”時,是不是也經常能夠與女弟子相處?
就像她上大學,總故意坐到帥哥身邊聽課一樣,一邊聽還一邊流口水。
這麽一想,喬薇的心裏又有些發堵了。
那樣的極品,放在他們大學,絕對是男神級别的人物,她那種提前一個小時占座的功力完全不奏效,必須是骨灰級花癡的道行,才能堪堪遇上。
“呵呵呵……”裏頭傳來了小師妹銀鈴般的笑聲。
從喬薇的角度看去,小師妹就坐在冥修的另一側,冥修的身子将她完全擋住,側過臉,不知幹了什麽,竟然像是在——
喬薇心裏的醋壇子,嘩啦啦地打翻了。
事實上姬冥修什麽都沒做,他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不過是偏過頭,看了一眼對面的簾子,在某些人自帶扭曲功能的眼神裏,就成了一個不可描述的親吻。
喬薇被小丫頭帶進了篷子。
這篷子看着大,進來了更大。
坐着十幾個弟子,半分不覺着擁擠,中間還有長長的桌子,擺着棋盤茶具等。
喬薇的目光匆匆掃了一眼,都是年輕弟子,沒有長輩,冥修身邊不是小師妹,是一個模樣清隽的小師弟,小師妹在那小師弟的旁邊。
所以,剛剛冥修是在親吻這個小師弟嗎?!
喬薇定睛瞅了瞅,才發現這個小師弟不是别人,正是曾經閃瞎她眼睛的紅衣騷年李钰。
李钰也是素心宗的弟子啊?
不穿紅衣了,險些沒認出來呢。
這也太嫩了,都嫩得能掐出水兒來了。
在喬薇打量李钰時,李钰也看到了喬薇,潋滟的眸子就是一瞪:“是你?”看看身側的姬冥修,“四哥!你快看!是她!”
“九師兄,你也認得喬姑娘?”小師妹問。
李钰就道:“她是容記的二當家,我見過的!”她一開始還看上了我,用好吃的色誘我,但我頑強地忍住了,後面她又與我四哥眉來眼去,我四哥大概沒忍住。
“四哥?”李钰擠眉弄眼。
姬冥修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李钰:我四哥他大概也忍住了。
小師妹笑着把師兄師姐們介紹給了喬薇:“我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沒來,最大的就是四師兄了,這位是五師兄,這是六師兄,七師兄,八師兄,九師兄你認識。這是我大師姐,二師姐,三師姐,四師姐,五師姐。我還有好多師姐和師弟,都在素心宗。”
喬薇順着小師妹的目光,一一與衆人打了招呼。
這些都是素心宗的嫡傳弟子,放到世家就是嫡出的公子哥兒,身份十分尊貴,眼睛差不多都長在頭頂,但礙于是小師妹介紹的人,大家還是很給面子地打了招呼。
喬妹挑眉,沒甩她一臉,真是意外啊。
小師妹又道:“喬姑娘是四師兄的朋友,大家要多多關照。”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喬薇明顯感到衆人的眼神裏多出了一分挑剔。
“她是四師兄的朋友?四師兄怎麽會有這樣的朋友?”某師弟嘟哝,看向姬冥修,“四師兄,她真的是你朋友嗎?”
姬冥修漫不經心地道:“這得問喬姑娘了。”
喬薇聽了這話,心頭火嗖嗖的,沒好氣地道:“我這種廚子,哪裏高攀得上你們師兄?是小師妹誤會了,我不過是在酒樓做生意,與你們師兄有過幾面之緣罷了,談不上交情。”
這樣啊,衆人放心了。
四師兄是素心宗最厲害的弟子,盡管他不習武,但沒人打得過他,他的智慧更是無人能及,在他們心目中,師兄與師父一樣,都是他們最尊敬的人。
喬薇暗道,還真是大梁好師弟(妹)啊,對他交朋友都如此挑剔,若是他娶妻,豈不是更要吹毛求疵了?
小師妹笑道:“喬姑娘的魚脍做得極好,我請了喬姑娘過來給我們當面露一手。”
說的好聽露一手,不就是想讓她給大家做個現成的廚子嗎?
這小姑娘腦子到底怎麽想的?是真的單純還是蠢?
單純交她這個朋友,以她的一技之長爲傲,還是蠢到想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羞辱她?
如果是前者,這姑娘的情商沒救了;如果是後者,這姑娘的智商沒救了。
罷了罷了,跟這種小丫頭片子計較什麽?她本就不是什麽人上人,她就是個鄉下小寡婦,擺過地攤,打過流氓,做廚子已經是非常樂觀的差事了。
喬薇利落地打開自己的工具箱,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早有下人等在一旁,見喬薇準備就緒,便立刻将新鮮的鯉魚與砧闆、餐具等呈了上去。
姬冥修忽然站起身來。
小師妹道:“師兄,你怎麽了?”
姬冥修淡道:“出去透透氣。”
“我陪你!”
“不用。”
姬冥修從喬薇的身側走了過去,擦身而過時,姬冥修的步子頓了頓,喬薇以爲他要說什麽,他卻又什麽都沒說,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喬薇垂下眸子,拿起了一條肥大的鯉魚。
喬薇無意賣弄自己刀工,也無意故意藏拙,平常地發揮着,将鯉魚一片片地切了下來,每一片都薄得近乎透明。
“你刀工這麽厲害的!”李钰感慨。
一個師弟道:“喬姑娘刀工确實難得一見,我家新開了一間酒樓,喬姑娘有沒有興趣到我家做事,月錢好商量。”
喬薇看了他一眼,眸光涼涼的,他頭皮就是一麻:“我、我随口說說的,喬姑娘别放在心上。”
二師姐嬌聲道:“我師弟好心邀請你,你怎麽還兇他?好不識擡舉的廚子!”
少有的,喬薇沒有說話,隻悶頭切着手裏的魚片,這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她懶得與他們計較。
二師姐見喬薇不吭氣,以爲喬薇是心虛默認了,氣焰越發嚣張起來:“我和你說話呢!你聾了還是啞了?不知道回句話?”
喬薇就是不理她。
吵架不是最氣人的,最氣的是人家根本懶得跟你吵。
二師姐怒氣填胸,拉過小師妹的手道:“怎麽有這種人呐?小師妹,你們家請的什麽廚子?比皇後的架子還大!”
嚯,你見過皇後嗎?
喬薇心頭冷笑,手中動作不停,很快,又切了一盤。
李钰接過那盤生魚片,打了個圓場:“二師姐,别生氣了,吃魚。”
二師姐一把打翻了盤子:“這種下作人切的東西,我才不吃!”
烏篷内的氣氛霎時一僵,就連小師妹的表情都怔住。
每個人都露出了一絲尴尬與驚訝。
喬薇冷笑着說道:“我這個下作人可是太師府請來的,你是罵我下作呢,還是罵太師府沒有眼光?太師府用下作人招待你們這些上等人,讓你們受委屈了,回頭記得在太師面前好生哭哭,讓太師下次别請這麽下作的廚子,免得污了你們尊眼。”
“你怎麽說話的?”二師姐拍桌站了起來!
喬薇淡淡地看向她:“用嘴巴說的,怎麽,這位師姐聽不懂?”
二師姐冷聲道:“看你是小師妹介紹的廚子,本想給你幾面薄面,但你太不識擡舉了!小師妹,此事與你無關,與太師府無關,還請你見諒。”
“師姐你要做什——”
小師妹話未說完,二師姐便從袖中甩出了鞭子,一鞭子打在喬薇的肩上,衣衫瞬間炸裂,血珠濺了出來。
素心宗個個都是高手,随便一名内家弟子,都能吊打一名胤王府的赤衣衛,這位排行第二的師姐又是素心宗女弟子中資質最出衆的,要打傷一個沒有練過武的女人再容易不過了。
喬薇挨了一鞭子,肩膀火辣辣地疼,周遭沒了聲音,靜得可怕。
李钰一把站了起來:“二師姐,你做什麽?”
二師姐嗤道:“教訓一個賤民罷了,九師弟還是别管這麽多!”
李钰怒道:“她又沒怎麽你,你幹嘛打人?”
李钰在素心宗是屬于比較特立獨行的存在,成天像條小尾巴似的長在姬冥修的身後,與别的弟子交涉不深,感情自然也沒多少,隻是礙于同門情意,會給對方幾分敬重,但敬重對方,并不代表能容忍對方在太師府動粗。
“師弟你沒見她是怎麽羞辱我的嗎?”
“她哪句話羞辱你了?你不要自持清高就覺得全天下的人都該敬重你!我告訴你,這是大梁,不是南楚!你想撒潑,滾回你的南楚去!”
李钰是皇室,一個南楚人,竟當着他的面毆打大梁子民,真是好不能忍!
他不會承認他隻是有點喜歡這個對他一見鍾情的小婦人。
換别人被打,他大概不會吭聲的。
李钰脫了外衫罩在喬薇身上:“你沒事吧?”
喬薇道:“我沒事,多謝。”
能在素心宗修煉的人可不是等閑之輩,看看姬冥修與李钰便知道了,二師姐又豈會是一個尋常的南楚百姓?二師姐是不懼怕李钰的,她揚起下巴,道:“師弟,我勸你别插手,你打不過我。”
“不必他插手。”喬薇冷冷地走向二師姐,抓住她的手,按在桌上,一刀子紮了下去!
心情不是很好,淩晨四點的時候刷到幾條留言,氣得心口疼,一直坐在電腦面前,寫到現在也才這麽點字,讓我調整一下,看看待會兒能不能再更一章,要是過了一點還沒有,那就明天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