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其後半月,公孫龍每天挑戰一位學宮諸子,接連挑戰了十五位諸子,并且全都大獲全勝,無一敗績。
消息傳開,轟動了整個臨淄城。
“哇!!!又勝了,又勝了,剛剛公孫龍子擊敗了平陸人栗腹先生,再下一城。”
“二十多年了,居然又冒出一個如此能說的人,可惜這人是趙人,不是我齊人。”
“這公孫龍子太厲害了,加上之前被他擊敗的各國諸子,他已經連續擊敗二十位大賢!”
“二十連勝,而且都是諸子級别的人物,這等戰績,可能不比千連勝的巴子差了。”
“不止是如此,恐怕公孫龍子的辯論之才,還在巴子之上。當年巴子千連勝,那是因爲巴子是一路從徂丘說到學宮,然後才在學宮中落敗的。
若是這公孫龍子也從趙國邯鄲一路與人辯論到臨淄,現在可能已經千連勝了。”
“大家說,若是公孫龍子與巴子辯論,你們說誰能赢。”
“這···”
“我以爲公孫龍子會赢。”
“不然,巴子也是極善辭辯的大辯士,怎麽可能會輸給公孫龍呢?”
“對啊,我也以爲巴子更勝一籌。”
“對,巴子必勝。”
“諸位,在下之所以說公孫龍會勝,那是因爲巴子有恥,而公孫龍無恥。巴子被連子說敗後,就承認錯誤,從此再也沒有與人辯論。而公孫龍則不然,說什麽奴婢三耳、江水色黑等等,全都是詭辯,正如子順先生所說,辭勝人而理不能勝人。
若是公孫龍有恥,他早就俯首認輸了,而他現在之所以還在學宮強辯,那就是因爲他無恥之極。”
“無恥之恥,無恥矣···”
公孫龍無恥的言論一在臨淄傳出,很快便傳遍全城。
然後,臨淄齊人一邊感歎公孫龍的辯論之才,一邊痛罵公孫龍無恥。
當日,齊人的議論聲傳到學宮之中。
公孫龍聞之,怒道:“無恥,無恥,簡直無恥之極。在台上說不過我,就在台下敗壞我的名聲,還說我公孫龍無恥,我看是他們齊人才是真正的無恥。”
此時,跟随公孫龍來齊的趙人牛籍附和道:“不錯,齊人無恥而膽怯,各國皆知,現在,齊人眼看正面說不過别人,就從背後動手,這正是齊人的一貫作風,不敢正面争鋒,而敢于暗中害人。”
“對,無恥之恥,無恥,這話一聽就是齊魯這一帶儒家的說法,那群僞君子,一向都是如此無恥。”
随着衆人紛紛開口唾罵齊人,公孫龍越加憤怒的道:“齊人欺人太甚,本來龍每天隻說服一個學宮諸子,已經算是給齊人面子了。但是,現在,既然齊人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了。
從明天開始,我每天要挑戰兩人···”
學宮另一邊,魏國太傅任理的住所。
公羊啓拱手道:“太傅,我們的人散布了公孫龍無恥的言語後,那些好議論的齊人,果然全都開口辱罵公孫龍。而且,剛剛我們還将臨淄城中齊人的言論通知給了趙人,這一下,齊趙兩國必定會發生劇烈的沖突,若是公孫龍繼續咄咄逼人,徹底破壞了齊王的計劃,說不定齊趙兩國也會因此而反目。”
任理聞言,點頭道:“善,這次齊王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大王深爲之憂慮,不管齊王究竟想幹什麽,總之,我們加以破壞,打擊齊王威望,那就對了。
現在,有趙人公孫龍做先鋒,我們的任務也輕了不少。”
說着,任理對一側的石皮道:“石子,這一次我們也不能讓趙人專美于前,我們也要提升我魏國的聲望,我們要讓天下人看看,我西河學派作爲之前的天下第一學派,即便現在衰弱了,但依然不是稷下學宮能壓下去的。”
石皮聞言,拱手應道:“請太傅放心,在下這段時間以來,已經在與各國諸子談天論地了。通過與各國諸子的交流,在下可以确認,各國對天文的研究,都沒有我魏國深入。
所以,再過幾日,在下就會聯合楚人辛子,趙人尹子,向齊人讨教,迫使齊人在天文地理上甘拜下風。”
任理點了點頭,然後又叮囑道:“還請石子小心,齊國數十年前的甘子也是一位精通天文的大家,現在稷下學宮依然還有甘子的學生在,不要放松警惕。”
石皮自信的道:“請太傅放心。”
次日,公孫龍再次挑戰學宮諸子,并且一連挑戰了兩位諸子。
宮中。
趙完對齊王道:“大王,那公孫龍越來越過分了,今日居然挑戰了兩位諸子,按公孫龍這樣挑戰下去,等大王正式召開盛會之時,恐怕我學宮諸子已經全都淪爲公孫龍的手下敗将,如此,大王顔面何在!”
田冀聞言,心中微微一沉。
這公孫龍連續說服了二十多個大賢,卻絲毫不知收斂,反而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的确是過分了。若是真的讓公孫龍擊敗學宮所有諸子,那齊國還有他齊王的臉,那就真的要丢完了。
想着,田冀遲疑了一下,不願直接插手學術事宜。
于是,田冀沉吟道:“學問的事情,就交給做學問的,寡人不能輕易插手其中。這樣吧,請祭酒來,寡人問問祭酒。”
“唯。”
不久。
田冀看着田骈道:“骈子,寡人聽說今天那趙國來的公孫龍子,接連挑戰了兩位諸子了?”
田骈一聽,立即知道齊王對學宮諸子連敗于公孫龍有所不滿了。
此時,田骈看了一眼齊王,皺眉道:“大王,公孫龍此人辯論技巧上,已經達到無與倫比的地步了,臣與巴子商量過,連巴子都認爲難以勝過公孫龍。
更關鍵的是,公孫龍此人已經不要顔面了,隻跟人比言辭,不跟人比道理,之前學宮大賢接子與公孫龍論萬物之動,這本是接子所擅長的地方,而公孫龍對此不甚了解。
可是,公孫龍全程詭辯,通過言辭技巧狡辯,不正面與接子辯論萬物變動的道理,反而将接子拉到言語技巧的比拼中,然後擊敗接子。
雖然當時在場的諸子全都對公孫龍鄙視之,但是公孫龍自己卻得意洋洋,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臣已經與諸子了解過了,諸子之中現在能确認在言辭方面勝過公孫龍的,一個也沒有。”
田冀聞言,微微皺了一下眉。
這種不要臉的人,的确難以對付。
頓了頓,田冀看着田骈道:“骈子可曾與巴子商量過,巴子乃是我齊國大辯士,同樣也能極盡言辭技巧,巴子能否上陣與公孫龍辯論。”
田骈搖了搖頭:“大王,臣已經去勸巴子出面了,但是,巴子沒有把握。巴子說,若是十幾年前,他經常與人辯論的時候,大概有六成勝算。可是,現在巴子現在年紀已長,思緒沒有十年前快捷,而且多年未曾與人辯論。
現在,巴子說他現在勝算已經不足一成,四成的機會與公孫龍打平手,而大半的可能會落敗。”
田冀聞言,立即皺起眉頭道:“連巴子也不行,難道學宮六十多位諸子,真的要被公孫龍一人擊敗嗎?”
田骈聞言,立即拱手請罪道:“大王,臣無能。”
田冀沉吟了一下,然後吩咐道:“這樣吧,寡人再給學宮十天時間,若是十天後學宮再無人能勝過公孫龍,那寡人親自安排人上。”
田骈一聽,震驚的看着齊王:“大王手中有人能說赢公孫龍的大賢。”
“大賢沒有。”田冀搖了搖頭,道:“不要臉的無恥手段倒是有幾個。”
說着,田冀看着田骈道:“不過,寡人更希望的是,學宮的諸子或者學子,能正面擊敗公孫龍,以彰顯我齊國之人才輩出。
而不是讓寡人以毒攻毒,以無恥對無恥。”
田骈聞言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