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中。
司徒鹖冠子正向田冀禀報人才培養的事情,此時,管豐一臉詛喪失落的走進殿中,等鹖冠子禀報完。
此時,管豐拜道:“大王,剛剛市集那邊傳來消息,前來講學魏國大賢公羊子,已經在官府設立的兌換商鋪中,兌換了一百枚金币。
不過,公羊子對我齊國金币并不放心,還隻是試探我齊國金币是否能夠用于購買典籍。據市集那邊的消息,公羊子在兌換金币之後,就立即前往書鋪購買了一批典籍,然後又将結餘的金币給換回楚金了。”
田冀看着管豐臉上的表情,知道管豐的金币推廣一事很不理想。
于是,田冀微微皺眉,心中湧現出一絲郁悶,歎道:“西河學派怎麽說也是魏國首屈一指的大學派,衆多魏國貴族子弟都在其中求學,所需的典籍也不再少數,公羊子作爲魏王的使者前來購買典籍,居然一次隻兌換一百枚金币。
而且還在使用後,又換回金子···”
說着,田冀搖頭道:“小氣,難道寡人還會坑他的錢不成。”
鹖冠子聞言,笑而不語。
管豐卻是輕輕一歎。
接着,田冀又自嘲一笑,對鹖冠子道:“先生,如今國中父老都說寡人言而有信,各國使者也全都稱贊寡人信義無雙,寡人自己也相信寡人乃是信人。
可是···”
田冀笑着搖了搖頭:“可是,這幾天,寡人下令官府出售大批魚、鐵、鹽、衣冠、典籍等商品時,隻收金币後,不僅各國來齊的那些商人信不過寡人,每次都是快速兌換金币,然後飛快的将金币用出去,每次手中都不留半個金币。而且,現在連有求于寡人的魏國使者也是,唯恐寡人會黑掉他的金錢。
這究竟是他們在欺騙寡人呢?根本就不信寡人信義。還是,寡人這天下人都認可的信義,在他們眼中連一百金不值呢?”
鹖冠子與管豐聞言,鹖冠子頓時露出笑容,而一側的管豐卻立即低下頭。
接着,鹖冠子笑了笑,然後拱手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田冀一怔,詫異的問道:“先生,寡人想要推廣金币,結果忙活了好幾天,卻絲毫不見成果。可是現在先生卻向寡人恭賀,這喜從何來?”
鹖冠子笑道:“大王,若是有人用一兩金子跟老朽一镒金子,那老朽雖老,但也拔劍跟他拼了,因爲這事簡直就是在羞辱愚弄人。
而大王不同,現在大王用一兩金子與别人換一镒金子,足足二十四倍的差距,居然有許多商人還有一國使者将信将疑的換了。
這足以說明大王信義無雙,天下人有目共睹,不然,換成其他國家,各國的商人官員豈會相信。”
說到這,鹖冠子搖頭道:“臣之前在楚國之時,已經楚國淮水兩岸的百姓,都已經很少使用楚國的銅貝錢了,而是改用魏韓兩國流通的布币(銅錢)。如此,就說明楚國朝廷在楚人那邊,可謂是信譽全無了。
而現在大王卻能讓各國商人官吏将信将疑,這不正是說明大王的信義在各國之中首屈一指,如此,老臣豈能不向大王祝賀。
而且···”
此時,鹖冠子又看着齊王道:“大王能随時警惕自己的不足,這不正是賢君所爲嗎!故,臣要向大王祝賀。”
田冀聞言,心中郁悶頓時一掃而空,喜道:“先生所言極是,是寡人心中焦慮了,高估了他人的接受能力。”
說罷,田冀又對管豐吩咐道:“賢卿,推廣金币的事情不急,在今後一年之内,兌換黃金的官鋪,全都必須留足金子,凡是拿着金币來兌換的,必須要做到立即兌換完畢。”
“唯。”
不久,鹖冠子與管豐離去後,田冀想起金币推廣的阻礙,微微皺眉。
果然,金币這種新生事物的推廣,遠比他想象的要困難許多,還好他聽了管豐等人的建議,将十镒改爲一镒,不然,二百四十倍的差距,肯定會讓金币的推廣舉步維艱的。
而現在,雖然所有人都對金币十分顧慮,但還是有商人一以及他國使者走出了兌換金币的第一步。
不過,若是他隻是安坐一旁,靜觀金币慢慢流通,那等到金币流通各國,就不知道需要多久了。
這···得加快速度才能。
可是如何加快金币的流通速度呢?
鹽?
燕國遼東有海鹽,魏國有井鹽,楚國有鹽泉,各國并不急缺齊國的海鹽,所以這個行不通。
同樣,還有齊國的魚。
鐵?
田冀搖了搖頭,行不通。
紡織品?
齊國的衣冠雖然流行各國,各國官員貴族豪商都以穿齊國衣袍爲榮,但衣冠這東西,需求量并不大,買一件就能穿許久。
不然,以齊國的桑麻産量,也不會讓齊國的衣冠流通天下了。
所以···還得從典籍處入手,不,典籍一本能用許多年,這比衣冠還要不如。
不過,紙張可是消耗品,而且在十年内甚至是數十年内,都是獨門生意。
所以,他似乎可以通過賣紙張,然後快速将金币推廣到天下各國。
可是,推廣典籍和紙張的事情,雖然他已經派人去各國宣傳了,但是現在隻有魏國派人來,而且還隻有一個使者。
這就太慢了。
不僅得讓各國的人來,還得讓天下各門各派的人也來才行。
畢竟,這年頭能讀得起書的人,又有多少窮人呢?就算他們再窮,家中最起碼也有不少産業,不是薄田數頃,就是略有積蓄的商人。
這些人完全用的起紙張。
想着,田冀眼睛微微一眯,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傳令,請學宮祭酒骈子入宮。”
不久,田骈來。
禮畢。
田冀看着田骈道:“骈子,寡人聽說魏國大賢公羊子今日已經到了臨淄了。”
田骈應道:“回大王,公羊子已經到了,臣已經親自将公羊子安頓下來了。”
“嗯。”田冀點了點頭,然後沉吟道:“骈子,《公羊傳》的事情,讓寡人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有許多學派的學說,全都口耳相傳,未記錄在冊。這種情況很不好,因爲不見典籍,隻要有人記錯或者理解不同,那學說的内容就會發生變化,這就與原本的學說截然不同了。
而且,《公羊傳》這已經流傳一百多年的學說,我齊國學宮居然沒有收錄進來,寡人心中甚是不安,遺憾。
不僅是《公羊傳》,還有,寡人聽說鄒國的孟子已經與門人弟子編修一本新的典籍,名喚《孟子》,這本書我學宮同樣也沒有收錄全本典籍。而且,孟子擔心此書失傳,便抄寫了兩套,一套讓自己與門人弟子自用,一套藏入山中,以贈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