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學宮譚子府上。
譚子看着田文門客公孫弘問道:“不知閣下此來,可有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昔日薛公待我甚厚,隻要薛公開口,需要在下爲薛公與大王調停,在下絕不會推辭。”
公孫弘搖了搖頭,若是以前,這些人還能調停成功,但是,現在薛公與齊王已經鬧到這種地步,連四國施壓都不行,更何況這些學宮諸子。
想着,公孫弘道:“在下并非爲齊魯聯軍圍困薛地而來,而是爲調停田廣的事情而來。不久前,薛公聽說了田廣的事情,心中對田攸十分憐憫,所以想要幫助田攸之子田廣。
但不想···”
說着,公孫弘遺憾的長歎道:“但是,卻沒想到這件事現在會變成這樣,轉眼之間,田攸全族都被抓捕了。
對此,薛公心中不忍,所以想請先生出面,搭救田攸族人。”
譚子聞言,臉色微變,推脫道:“先生,現在田廣的事情已經驚動了大王,刺殺當朝司馬,又摧毀城樓砸死百姓,田廣肯定沒救了。
之所以現在還未定罪,隻是罪名需要考量罷了,在下人微言輕,恐怕難以讓薛公滿意。”
公孫弘再開口道:“在下也知道田廣沒救了,但是,田攸其他族人卻是能救的,其中關鍵便是大司理如何定罪,而大司理定罪的關鍵,便是田廣乃是爲父報仇。
所以,在下想讓譚子在學宮中公開議論,站在孝道這一邊,以孝道爲田廣辯護,争取爲田攸其他族人脫罪。”
譚子一聽,沉吟了一下,覺得爲田攸族人辯護的事情并不大,便點頭道:“善。”
不久,公孫弘來到盧子府上。
公孫弘對盧子道:“人人都說薛公徇私,但其實薛公最是重視國法的了,關于田廣的事情,薛公希望盧子能公開議論,站在國法這邊,駁斥行孝一說。”
盧子聞言,應道:“請閣下放心,在下當年受過薛公恩惠,這次一定不會讓薛公失望的。”
···
接着公孫弘從盧子府中出來,又來到臨淄名人南郭旭府上。
此時,公孫弘對發須皆白,已是老耄之年的南郭旭道:“南公,關于田廣的事情,薛公聽說了,其實當年薛公也曾遇到過這個問題,薛公也曾苦思許久,沒有兩全之策。最後,這個問題還是憑借薛公的威望,同時籠絡雙方,這才讓雙方全都推走。
薛公每每想到此事,一直引以爲憾,現在,齊國又碰上這種事情,雖然現在薛公不理事了,但是薛公也想知道,齊王與諸公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想知道齊王與諸公是否有兩全之策。
所以,薛公想請南公出面,去問問朝中諸公對此是何看法。”
南郭旭聞言,笑道:“此事簡單,老朽雖然無官無職,但是虛活九十年,去見見朝中諸公,諸公還是能給老朽這個面子的。”
公孫弘一聽,看着南郭旭道:“南公,薛公的意思是,希望老先生能在大庭廣衆之下,當面詢問諸公的看法。”
南郭旭一怔,頓了頓,然後笑道:“二十年前,若不是薛公出手相助,老朽也活不到現在,區區一點小事,老朽應下了。”
“善。”
一個時辰後,德大夫葉陽子在回府的路上,馬車被南郭旭攔住。
葉陽子一聽已經年過九十的南郭旭有事相詢,立即下車,然後恭敬的走到杵着拐杖的南郭旭面前,問道:“不知長者攔住晚輩,有何賜教?”
此時,周圍的百姓見臨淄城中有名的長者南郭旭攔住了大王親自接見表彰的德大夫,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南郭旭看着葉陽子問道:“關于田廣的事情,老朽也聽說了,而且老朽思索兩日,一直想不明白。而老朽聽說德大夫道行高潔,德行過人,乃是受到大王尊崇的高士。
所以,老朽想來問問德大夫,田廣爲父報仇,這件事究竟是對是錯。”
葉陽子一聽,立即皺起眉頭。
田廣事情他當然聽說過,而且他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他也沒有找到兩全之法。
所以,不久前,他聽說大司理與大士入宮後,就上書大王,請大王慎重考慮這事,不要輕易下結論。
但沒想到,他現在居然被南郭旭堵住了。
就在葉陽子思索間,周圍的百姓議論起來。
“原來如此,南公是爲了田廣的事情···”
“田廣這事···覺得田廣爲父報仇沒錯,誰要是殺來我父親,我就跟他拼了。”
“對,爲父報仇肯定沒錯···”
“正是此理!”
“不對吧,如果田廣刺殺左司馬沒錯,那若是有人刺殺大王呢···”
“啊這···當然不能刺殺大王!”
“那就能刺殺左司馬了?”
“若是不久前大王爲田廣伸張正義,那就不會刺殺左司馬了。”
此時,葉陽子聽到百姓議論聲已經從田廣轉移到大王身上,心中一沉,立即開口道:“南公,在下以爲道德才是根本,所以,田廣爲父報仇沒錯。”
南宮旭一聽,立即拱手道:“多謝大夫解惑!”
不久,葉陽子與南宮旭離開這裏,兩人雖然走了,但是兩人留下的話題卻沒有停止。甚至,原本還是百姓私下議論的話題,經過兩人的問答之後,直接點爆了臨淄城中的所有百姓。
很快,整個臨淄城的百姓都在議論田廣的事情。
甚至,一股關于齊王處事不公,偏袒左司馬田單的謠言,也在悄然傳播。
當日,田冀與大司理向子以及大士田贊在宮中商議了半天,最終,田廣的事情因爲沒有兩全之法而懸而未決。
當日夜。
田文門客公孫弘通過各種關系,得知今日下午齊王冀與大司理、大士在宮中商議許久,始終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後,不禁笑道:
“齊人怯于公戰勇于私鬥,因爲相互鬥争而發生仇怨者不知繁幾,尤其是技擊士裏面問題最多最大。當年君上也曾被這個問題困擾,遍訪諸賢也沒有找到答案,隻好同時籠絡兩家受害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現在,田廣的事情已經鬧得人盡皆知,齊王肯定無法将此事不了了之。這樣一來,齊人議論紛紛,我再從中推波助瀾,必能極大的打擊齊王冀的聲望。
就算齊王冀能在國法與孝行的做出選擇,但這樣肯定也無法讓所有人的心服,我隻要等齊王冀做出選擇之後,支持那些心中不服非議齊王,到處煽風點火,那齊國就永無甯日矣。
齊國混亂不堪,各國紛紛爲君上撐腰,我薛地也就能渡過這次危機了。”
說着,公孫弘召來一衆田文的門客,吩咐道:“從明天開始,全力散布謠言,就說是齊王冀上次審判不公,所以才導緻田廣迫于無奈、無可奈何之下,才铤而走險刺殺左司馬田單的。”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