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冀微微出了一口氣,然後又看着陳正問道:“禦史大夫,那另一個人是什麽人?”
陳正皺了皺眉,應道:“回大王,是琅琊東郭伯,其爲人也,時常在琅琊修路鋪橋,救濟百姓,響應政府号召,所以在琅琊極有美名。
但是,其在琅琊經商之時,時常借助他在琅琊的名望,與當地百姓配合,多次坑害楚越兩地去琅琊的商人,令我琅琊在楚越兩地名氣大損。”
田冀聞言,不禁愣了愣。
這人比較複雜,若是處置他吧,一則坑的是外國人,二則現在也沒有人去告發他,三則他在琅琊聲望不錯,貿然進行懲處,恐讓百姓誤會。
若是不處罰吧,這就是鼓勵百姓投機取巧,濫用詐術,這對重塑民風極爲不利。而且,這東郭伯不僅在禍害外國人,更是在禍害齊國,使齊國名望受損,這就是損公肥私的行爲。
該罰,可是該怎麽罰呢?
然後看着向子問道:“大司理,這個該怎麽說?”
向子皺起眉頭,沉吟許久,有些爲難的道:“大王,商人使詐這種事,民不舉則官不究,如今臣還沒有收到對此人的舉報。所以,臣的意思是,專門派人去琅琊查探,并收集他的罪證,以進行定罪。”
田冀沉吟了一下,應道:“我齊國富甲天下,所依靠的不僅是低稅更是信義,這才讓各國商人全都向往齊國,來我經商。
人無信不立,國無信不存,坑蒙拐騙,敗壞國家信義民風,短時間内獲得好處,但長久上看卻是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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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種事情,無論是騙本國人,還是騙外國人,寡人絕不能忍。”
群臣聞言,皆道:“大王英明。”
頓了頓,田冀轉頭看向鹖冠子,問道:“司徒,不知各地舉薦的賢能之士如何?可有大才?”
鹖冠子應道:“回大王,這次參與培養曆練考核的賢才,大部分考核爲下等,可爲下層官吏,再曆練一兩年,可擔任中等官職的有八人,可以稱爲大才的,有一人。”
田冀見有一人被鹖冠子稱作大才,不禁精神一振,連忙問道:“司徒,這是何人?”
鹖冠子笑道:“回大王,乃是莒大夫種子舉薦的莒城人貂勃,其人在最初考核是否合格時,便得到上等評價,其後,臣讓他去秦周邑用事,秦周鄉師用之半年,秦周大小事務皆被他處理的井井有條,秦周鄉師甚贊之。
其後,臣又将他調入臨淄,讓他在臨淄守将将軍吳長麾下用事,而後半年,其協助吳長将軍處理兵事,軍中事務大小皆宜,将軍吳長多次對臣誇獎之。
在後,臣又将調到司徒府,協助臣處理司徒府事宜。臣近觀之,其人能力過人,臣與之語,其人言語出衆。
是以,臣知其大才,特向大王舉薦,認爲此人可以委以重任。”
田冀聞言,立即對這個貂勃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喜道:“好,能出現一個大才,得到司徒的認可,寡人甚是期待。
丞相,司徒,這次各地舉薦的賢能之士,其他人由兩位賢卿進行安排。而這個貂勃,寡人要親自看看,然後親自委任官職。”
“大王且慢。”
田冀剛說完,便聽到一個急促的大呼聲,接着,目光一轉,便見大司理向子拱手道:
“大王,對于貂勃此人,臣知之甚詳,對于是否要對其委以重任,臣以爲大王還需要詳加考慮。”
“嗯?”田冀一怔,看着向子問道:“大司理,這是爲何?難道貂勃此人有什麽問題嗎?”
向子立即應道:“大王,臣當初在莒城的時候,也曾聽說過貂勃此人的名聲,知道貂勃這人也有才華,但是,貂勃此人乃是豎刁之後。
當年,豎刁谄媚君王,爲了侍奉齊桓公不惜自宮入宮侍奉。其後,豎刁又勾結公子禍亂齊國,造成齊國大亂。
所以,齊人對豎刁皆恨之,至今一說起豎刁,全都大罵不已。以至于豎刁的後人紛紛改姓,全都以姓豎爲恥。”
說到這,向子拱手拜道:“大王現在正極力推崇道德,可是,如果大王現在重用一個被衆人所唾棄的人,臣擔心會傷及大王的美名,以爲大王推崇道德,并非真正的推崇的道德,而是在博取虛名。”
“豎刁···”田冀一聽向子反對的理由,不禁笑了笑。
他推崇道德沒錯,他希望能用以德治國也沒錯,但是,道德君子真的能治理國家,應對這個幾乎無日不戰的戰國嗎?
對此,他心中是懷疑的。
如果齊國的道德君子全都像諸葛亮那樣有才,那他當然高興,甚至隻有諸葛亮一半的才華,他也會接受。
但是,人世間的事情往往不能十全十美。
有才華幹實事的人,可以追求道德高尚的,但不能要求所有人都道德高尚。
道德高尚的人,也未必是能幹事實的。
所以,道德高尚且才華過人的人,可以托以大事,托之以國家,甚至托之以後事。
而有德無才的人,就應該高高舉起,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人得到了國家得到朝廷的重視與尊重。這樣,用以引導群臣,鼓勵百姓,樹立良好的風俗。
可是,這樣的人不能許之以重任,不然,就會誤人誤國。
至于那些有才華但是品行不怎麽好的人,則可以任命他幹具體的實事,用爵位厚祿引誘他,并有法律和監督來震懾他,這樣他就會拼盡全力的幹事了。
如此,天下間有才之士,有德之人,就全部任用起來了。
如果隻用有德之人,而忽視有才無德之人,國家必定會衰敗。同樣,如果隻用有才之人,而忽視有德無才之人,那國家必定會混亂。
更何況是貂勃這種因爲祖上而背負罵名的人。
想着,田冀笑道:“大司理,這豎刁可是快死了四百年的人,難道還能影響現在嗎?”
向子聞言,鄭重的道:“大王,商纣王已經死了快一千年來,還能影響現在,更何況是才死了區區四百年的人!”
“啊!”田冀一愣,然後反駁道:“大司理此言差矣,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小人的禍三世而絕,寡人豈能因爲四百年前的豎刁,而放棄現在的才能之士。
當日管子在戰場上做過逃兵,桓公依然重用了。當初太公曾背棄主君,文王也重用了。連管子太公這樣自己身上有污點的人,聖明的君主都不會放棄,難道賢卿認爲寡人應該放棄祖上有污點的大賢嗎?”
“這···”向子臉色一僵,頓了頓,應道:“大王,臣愚鈍!”
田冀見此,轉頭對鹖冠子道:“司徒,退朝後,請讓貂勃入宮,寡人欲與其一會。”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