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田文見樂毅看着自己搖頭,怔了怔,問道:“将軍這是何意?莫非是文有何不妥之處嗎?”
“薛公并無不妥。”樂毅笑了笑,然後道:“薛公,在下聽說當初齊王地即位之後,排擠田氏宗親,齊王地之弟田簡曾向齊王地谏言,但是卻遭到齊王地的排斥,然後田甲之亂後,田簡跟薛公一樣,也出奔他國了。
敢問薛公,有這事嗎?”
田文聞言,點頭道:“是有這事,田簡也是先王宣王的嫡子,曾多次進谏齊王地,所以,田甲叛亂後,田簡聽說齊王地埋怨他,便恐懼之下出奔楚國了。”
“好。”樂毅點了點頭,笑道:“本将打算派人請田簡回齊。”
“請田簡回國。”田文一怔,看着樂毅問道:“不知将軍的意思是?”
此時,樂毅轉頭看向濟水對岸,看向濟水對岸的齊軍,緩緩開口道:“本将聽說齊王冀大不孝,在濰水之戰的時候,曾刻意出賣齊王地與齊相王益,導緻齊王地與齊相全都被燕軍所圍,不得已之下才自刎而死。
齊王地還有齊相雖是自刎,但究其根本,其實是齊王冀逼死他們的,是因爲窺觎齊王之位,才大逆不道的弑君弑父。
如此不孝無德之人,豈能竊據齊王之位。”
田文與趙梁聽到這,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震驚的看着樂毅。
而樂毅沒管身側的兩人,而是自顧自的緩緩道:“而田簡乃是齊宣王嫡子,乃賢後鍾無豔之子,德行高潔,齊人多信之。
故,本将打算請田簡回齊,護送他回國即位,驅逐僞王田冀。”
說罷,樂毅立即吩咐道:“傳令,立即在齊國各地散布僞王田冀弑君弑父的消息,同時,向齊國各地通報。
我三國聯軍這次伐齊,并非是針對齊人,也并非是貪圖齊國的财富土地,更不是爲了報仇,而是爲了驅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弑君弑父的僞王田冀。
隻要田簡即位,我三國聯軍便會立即退兵。”
“諾。”
命令下達後,樂毅又看着田文道:“薛公,本将可是聽說齊王冀可是對你很不滿,發誓要報仇雪恨啊!”
田文臉色一沉,怒道:“昌國君的意思在下明白,在下這就去聯系田氏宗親,讓他們反了齊王冀,不,是弑君弑父的小人田冀,讓他們迎接公子簡回國即位。”
當日,齊王冀弑君弑父的謠言,便沿着濟水向四周傳播。
當天夜裏。
田兆快步走到田冀的王帳中,急道:“大王,不好了,不遠處的廣裏大夫來報,今天下午廣裏傳出大王弑君弑父的謠言,廣裏大夫聞之,立即下令禁止謠言,但是謠言屢禁不止,百姓議論紛紛,都在說大王弑君弑父的事情。”
“什麽?”田冀臉色大變。
“不僅如此。”田兆喘了兩口氣後,接着道:“而且百姓還在議論,說是三國聯軍這次伐齊不是爲了齊國的土地财富,也不是爲了報仇,而是爲了送公子簡回國。”
田冀聞言臉色再變,随即勃然大怒道:“我屮樂毅他祖宗十八代,爲了逼寡人出戰,竟然污蔑寡人弑君弑父,我簡直*&*%¥&*。”
說着,田冀猛地拔出佩劍,對着帳中的木案用力一劈,仿佛那木案就是樂毅一般,用盡全力一批,然後,“砰”的一聲大響,将木案劈成兩半。
接着,田冀怒氣未消,再次揮劍向身側的一半木案砍去。
“咚”的一聲悶響,田冀手中的劍頓時卡在木案中。
見此,田冀大怒,看着那半個木案大怒道:“可惡,連你也敢欺我!?”
說罷,田冀猛地一拉手中的寶劍,但沒拉出來,再用力···
田兆見此,深深的低下頭,仿佛是一個透明人一般。
就在田冀用力拉扯佩劍之時,帳外傳來田法章的聲音
“見過公子!”
“大王歇息了嗎?”
“沒有,田将軍剛剛進去了。”
“好,本将進去找大王有事商議,加強戒備,沒有大王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靠近。”
“諾。”
田冀聞言,目光一沉,然後直接丢下了手中佩劍。
此時,田法章進來,看到帳中已經變成兩半的木案,又見田兆低着頭站在一側,便對田兆道:“請田将軍出去一下,我找大王有事相商。”
田兆一聽,立即逃亡似的逃出王帳,然後站在帳外戒備起來。
見田兆走後,田法章立即開口問道:“王兄,附近的謠言都是真的嗎?”
田冀一聽,立即憤怒看着田法章道:“你也懷疑我?”
“但是王兄你與父王一起出戰,王兄你回來了,可是父王卻在戰場上沒回來。”
“你早就懷疑了是吧。”田冀注視着田法章。
田法章聞言,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不錯,我是早就懷疑了。當初誘敵的計劃已經确定,父王與王兄甚至左丞相都在軍中,所以父王根本沒有必要以自己的死亡來引誘燕軍。
更何況,父王···”
“更何況父王在你面前咒罵我,曾對你說,隻要你幫助父王逃出去,那就立你做太子。所以,父王根本不可能自殺引誘燕軍。”
“呃······這······”田法章震驚的看着田冀,目光中有些躲閃有些慌亂也有些震驚。
此時,田冀看着田法章,長道:“法章,你以爲我與左丞相的關系如何?”
田法章咽了咽口水,應道:“王兄與左丞相關系極好。”
“不,不是極好。”田冀悲傷的道:“而是我以師禮待左丞相。”
說着,田冀忍不住歎道:“當初在淳于的時候,你我皆年幼,不通國事,而右丞相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籌措錢糧,所以,國中之事全都交付給了左丞相。我每次處理國事,都是恭敬的詢問左丞相,而左丞相亦悉心教導于我。”
田法章聽到這,見田冀一臉的哀傷,不禁皺起眉頭。
另一邊,田冀繼續感歎道:“所以,我不僅僅隻是将左丞相當作丞相,更是把左丞相當作良師益友,把左丞相當作自己管仲。試問,這種情況下,我怎麽可能會逼死左丞相呢。
再說了,當時你我還有群臣都一緻決定軟禁父王,我也已經被封爲太子了,父王更是沒有絲毫自主權利,這種情況下,我還有必要冒險弑君弑父嗎?”
田法章聞言,問道:“那父王爲什麽會自殺?”
田冀怒道:“你問我,我問誰去?當時的情況,我中軍七萬大軍,其中四萬丁壯,兩軍交戰,中軍一觸即潰,然後那些丁壯就抛下父王,抛下我,抛下副将即墨大夫,就直接跑了。
這種情況下,我能怎麽辦?我也隻能轉身逃亡了,等我跑了數百步,回頭一看,卻見父王還有左丞相帶着親衛向燕軍沖了過去。
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怎麽辦?”
說着,田冀指着大帳外怒吼道:“你自己去打聽打聽,問問那些即墨将士,還有出城交戰的百姓,那些百姓是不是抛下君王主将副将,直接就逃亡了!還有···”
此時田冀盯着田法章道:“他們所有人都可以懷疑我弑君弑父,唯獨你不行。”
田法章一怔,問道:“爲什麽我不行?”
“爲什麽?”田冀一聽,大怒的走到田法章面前,然後一把揪住田法章胸口前的衣襟,一把将田法章拉到自己面前,怒道:“因爲你當時是左右兩軍中的一軍之主,因爲你現在還是我齊國的将軍,因爲你還在領兵打仗。如果寡人弑君弑父,那你是什麽?”
田法章一懵,張了張口,啞口無言。
田冀見此,一把将田法章推倒在地,怒道:“寡人最後在跟你說一件事,如果真的是寡人弑君弑父,那你這個齊國公子,早就跟着父王一起去見九泉之下的曆代先王了。
而不是還在領兵打戰。”
田法章一怔,然後急忙跪倒在田冀面前,拜道:“大···”
“滾!”
田法章一聽,擡頭看了一眼田冀,見其憤怒非常,不敢說話,飛快的手腳并用從地上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