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
田冀回到臨淄後,先護送齊王地的棺椁回王宮,然後出榜安民,并邀請那些身在臨淄,卻沒有投靠燕國的官員貴族出仕。接着,又下令赦免那些投靠燕國獲得了官職,卻沒有從燕國哪裏獲得爵位的人,以安群臣百姓之心。
祭拜到深夜,然後才返回自己之前的公子府。
回到府中。
田冀看着冷冷清清的公子府,不禁感歎不已。
之前,他的公子府也有幾百号人,還有七個姬妾。但現在,離開大半年歸來,偌大的公子府就沒人了。
原本留在公子府中的婢女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那七個姬妾也不知道投奔誰了,甚至連府中的器具也全被人拿走了。
見此,田冀隻好冷冷清清、孤孤零零的睡了半宿。
次日清晨。
田冀一大早起來,在親衛的服侍下洗刷完畢,還未用早膳。
此時,一臉激動的田兆走到田冀身側,拱手道:“太子,右丞相率群臣以及臨淄城中父老來訪。”
田冀聞言,應道:“請丞相他們進來。”
田兆遲疑了一下,再拱手道:“太子,丞相他們人多,恐怕不能盡數入府,還請太子出門接見。”
田冀一怔,看了田兆一眼,見其滿臉喜色,想了想,便點頭道:“既如此,孤就出門見丞相他們吧。”
接着,田冀在親衛的護衛下走到府外,一出門,就見外面整整齊齊的站着許多人,城中群臣諸将全來了,而群臣諸将之後,則是一大群百姓,其中還以老者見多。
見此,田冀問道:“丞相,不知你們此來何事?可有什麽指教嗎?”
宋渙聞言,立即拜道:“太子,國不可一日無君,自大王不幸駕崩,至今已有十餘日。今太子已經收複國都臨淄,并且重新奪回我齊國宗廟。
故,此時此刻,臣以爲太子當立刻即位爲王,以安人心,以定社稷,并公告天下,我齊國有王矣。”
宋渙話音一落,群臣、諸将、國中父老皆拜道:“請太子即位爲王,以安人心,以定社稷。”
田冀聞言,看了看群臣、諸将,又看了看國中父老,點頭道:“善。”
宋渙一聽田冀應下,立即起身大喊道:“太子即位,快,爲太子換衣冠。”
接着,立即便有一群侍者從一側快步走了過來,然後飛快的爲太子冀換上王冠衣袍,然後又在外面給太子冀披上素服。
而後,田冀在群臣諸将國中父老的簇擁下,進入王宮,正式即齊王位,受王印佩劍,再前往宗廟告祖先。
一套流程走完,田冀帶着群臣諸将回到王宮。
齊宮大殿上。
禮畢。
田冀身穿素服坐在主位上,看着群臣道:“父王不幸,寡人得上天神靈庇護,得以奪回臨淄,即位爲王。
而寡人即位第一件事,當爲先王評谥,不知諸卿以爲先王當以何爲谥?”
右丞相宋渙率先開口道:“大王,先王失國,全靠太子之力,才得以複國。
而先王之在位也,殺司馬,斬宗室,戮百姓,親小人而遠賢臣,外辱于各國,而内欺于臣民。
臣聞之:滿志多窮曰惑;以欲忘道曰惑;淫溺喪志曰惑;婦言是用曰惑;誇志多窮曰惑。
故臣請以‘惑’爲谥。”
此言一出,群臣的臉色全都變得沉重起來。
群臣給先王上谥号,然後丞相給的第一個谥号就是一個惡谥。
見此,大部分的大臣全都向新王與丞相王益看去,想要看看這個谥号究竟是丞相自己想的,還是新王的意思。
于是,一些在心中怨恨齊王地的人,紛紛期待的看着王位上的齊王。而一些對齊王地還有一些憐憫感激的人,則緊張的看向齊王。
此時,田冀見群臣看過來,心中有些不認同。
雖然谥号“惑”有五條評語,他父王就犯了四條半,也就隻有婦言是用這最後一條隻犯了一半。但是他父王也還沒有淪落以“惑”爲谥号的地步,因爲他父王對這個國家也是有功勳的,而且功勳也不少。
想着,田冀看向群臣沉吟道:“諸卿以爲如何?”
群臣聞言,那些心中怨恨齊王地的人,立即開口道:“大王,臣以爲丞相所言極是,當以‘惑’爲谥。”
田冀聞言,立即皺起眉頭。
此時,貴族崔禾見新王沉默不語,認爲新王一定是對給先王惡谥不滿。
于是,崔禾立即開口道:“大王,臣以爲丞相所言太過偏頗,先王之在時,南破楚,北破燕,西卻三晉,威服秦國,更是滅亡宋國,有功于國。
臣聞之,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勞曰襄;因事有功曰襄;執心克剛曰襄;協贊有成曰襄;威德服遠曰襄。
臣以爲可以‘襄’爲谥。”
此言一出,殿中頓時鴉雀無聲。
坐在王位上的田冀聽到竟然有大臣給自己父王上美谥,差點就直接開口大噴。
雖然他以爲他父王沒有淪落到惡谥的地步,但怎麽着也夠不上美谥吧。
但田冀還沒有開口反對,便有大臣開口了。
宗室大臣,陳舉之子陳正大聲:
“大王,臣以爲崔大夫之言實在是荒謬,先王雖然有功,但是先王在位之時,先王所建立的功勳,就全都被五國給摧毀了,甚至連齊國也隻剩下一半。
若非大王力挽狂瀾,現在燕國還占據我齊國一半土地,執國如此,如何能當的起‘襄’谥”
說罷,陳正又拱手道:“臣聞之:殺戮無辜曰厲;暴虐無親曰厲;愎狠無禮曰厲;扶邪違正曰厲;長舌階禍曰厲
先王可以‘厲’爲谥。”
陳正一開口,田冀再次皺起眉頭。
這“厲”谥比之前宋渙提出“惑”谥号還要惡劣一些,而且他父王五條全中。
而上一個獲得“厲”谥号的君王,還是周厲王。
周厲王這個獲得“厲”谥的君王,可是失國之君,比起亡國之君就隻剩下半步了,已經有一條腿邁出去了,剩下的那一條腿不是沒邁,而是邁出的時候被人打斷了,這才沒有做亡國之君。
雖然他理解陳正,畢竟其父陳舉就是被他父王無辜殺戮的,現在陳正想要将他父王釘在曆史恥辱柱上,也是理所當然。
但···他之前連“惑”這個谥号都不認同,更何況是“厲”。
田冀還未開口反對。
此時,新近投靠的宗室大臣田勇、田恤、田鏡、陳季四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齊聲道:“大王,臣等以爲陳大夫所言極是,應以“厲”爲谥。”
“嗯?!”田冀看了看田勇四人,然後又看了看陳正,心中突然一滞:這五個家夥···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貌似,寡人即位的第一天,衆議的第一個問題,就面臨一個嚴重的問題:
田氏宗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