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聞言,衆人之首的即墨大夫立即露出羞恐之色,而其他大臣臉上也變得更加不安。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大王以爲某人無能有罪,那輕則貶斥,重則滅族,更嚴重的還要挖祖墳,辱及先人。
想着,大家都同情的向即墨大夫看去。
之前兩戰皆敗,可都是即墨大夫統兵的,雖然之前公子冀已經主動承擔罪責了,但顯然,大王是不會怪罪公子冀的,最起碼大王也不會瘋狂到挖自己的墳。
所以,即墨大夫···
此時,田冀見群臣無不驚恐不安,又以即墨大夫爲最,甚至廳中大部分的人都有意無意的向即墨大夫瞥去。
見此,田冀又道:“父王知我們戰敗,認真的分析了濟西、秦周兩戰之敗後,以爲我等戰敗的關鍵就是兵力不足。所以,父王決定再次從各地征召丁壯,每戶一丁,準備以絕對優勢從正面擊潰燕軍,驅逐燕軍,收複失地。”
原本就提心吊膽的群臣,此時一聽每戶一丁,以絕對優勢擊潰燕軍,瞬間便以爲齊王地要從膠東、膠南、長城以南的所有都縣征召丁壯。
而這樣做的後果,他們更是心知肚明,因爲之前兩個月,他們征召安撫百姓的時候,可是信誓旦旦的更他們治下的百姓說是兩戶一丁的。
現在大王這麽一搞,那他們未來還如何面對治下的百姓,如何能讓百姓信服,如何能讓淳于城中的将士相信他們。
想着,衆人皆色變。
就在田冀話音落下一個呼吸後,大廳便轟的一下炸裂開來,群臣皆臉色難看的議論紛紛。
接着,高密大夫率先向田冀質問道:“公子,之前兩戶一丁的命令尤餘音在耳,之前被征召的将士還在城中訓練。結果,現在大王又征兵,這算什麽事?”
“不錯,正是此理,國法有常,豈能言而無信!”
“若是再征兵,我們如何面對治下百姓。”
“城中将士得知,會不會以爲接下來戰事不順,我們還會征召他們的父兄子弟繼續上陣?”
“···”
此時,田冀一看大廳中到處都是質疑聲,而且大部分都是沖他來的,少部分是沖他父王去的。
見此,他不禁一怔,暗道:我居然被當作軟柿子了。
于是,田冀立即揮手打斷群臣議論,大聲道:“諸位大夫,諸位司馬,聽我一言。之前兩戰皆敗的責任,自有冀一力擔之。”
曹奚聞言,立即打斷道:“公子,戰敗的責任是我的,不必讓公子爲我擔罪,此事臣自會上書向大王解說,大王要車裂要烹殺···”
“胡鬧。”田冀聽到這,猛地一拍桌案,打斷曹奚的話,大聲呵斥道:“戰敗的責任早有公論,我已經受了髡刑,難道面對父王的斥責,我田冀就貪生怕死會推卸責任嗎?”
曹奚聞言,感動的看了田冀一眼,然後歎恨得坐回席上。
而群臣一看公子冀面對大王的責難依然如此有擔當,無不佩服、感動的坐回席上,看在公子冀不再議論。
大廳中再次安靜下來後,田冀接着道:“戰敗的責任我擔,這事沒什麽好說的,我會上書向大王請罪的。
還有,向百姓宣布兩戶征召一丁的事情,這命令也是我發出的,這事我也會上書向大王說明,并發文向百姓解釋,諸位大夫司馬都是聽從我的命令行事。”
“公子···”
廳中群臣聞言,大部分都露出歎恨之色。
“不過,百姓何辜···”田冀說着,臉色一黯,哀歎道:“之前數年,征戰不斷,百姓疲苦,兩戶一丁已經算是到了極限了,一戶一丁···”
田冀看着群臣搖頭歎道:“今年還可以,可是,如果明年再有戰事,那我們能不征召百姓作戰嗎?
唉~~百姓疾苦,我不忍之,故欲上書父王,請父王停止征召百姓,讓百姓能有輪流休息的時間。
并說明冀與諸位賢大夫、司馬,已有破敵之策,還請大王勿憂。”
說着,田冀臉色一沉,看着群臣道:“隻是冀年幼無知,人微言輕,恐不能讓父王重視,故而請諸位一起聯名勸說大王,不知諸位以爲如何?”
“聯名上書···”群臣皆驚。
接着,衆人立即意識到,這是大家挽回名譽的一個重要辦法。隻要上書了,那這次征召百姓的事情,就不是出于他們自願的,所以,之前對百姓的許諾,也不算是刻意的欺騙。
這樣···大家就把惡名甩給了大王。
雖然這惡名不能完全甩出去,但最起碼大王獨自一人就承擔了大半的惡名,他們也是受害者···
隻是······
現在齊國還控制的地盤,除了郯城周邊的幾縣,加上平陸高唐周圍的地區,其他所有都縣的大夫或者司馬都在這裏了。
這麽多人聯名上書···
一時間,大部分人的腦海中都出現了齊王地與公子冀交戰的場景。
此時此刻,左邊是公子冀,右邊是齊王地,應該幫誰?
就在衆人猶豫間,曹奚率先開口道:“公子賢矣,我即墨大夫願第一個署名。”
曹奚話音一落,蒙骜立即道:“公子仁義,我諸城司馬願第二個署名。”
接着,宋渙大聲道:“我大司田願署名公子之後。”
王益亦道:“我司徒願署名大司田之後。”
群臣見此,頓時熱血一湧。
然後,莒城司馬朱嶼大喊道:“臣莒城司馬願唯公子馬首是瞻。”
棠邑大夫呂柯大聲道:“願不負公子,不負百姓,我棠邑大夫願署名。”
“我願之···”
“我也願···”
群臣皆開口後,田冀立即讓魯仲連執筆,在一塊巨大的帛布上洋洋灑灑的寫下一篇聲情并茂的勸文,然後自己第一個簽上大名。
接着,大司田宋渙、司徒王益、即墨大夫曹奚等大臣依次簽名。
簽名畢,田冀立即讓人帶着帛書去莒城上呈齊王地,然後并将上書的内容向膠東、膠南以及長城以南各地傳播。
文書一送走,在坐的衆人頓時全都覺得相互親近了不少。
接着,群臣散去,田冀留下了墨家的田系、謝子兩人。
四人坐定,田冀看着田系、謝子問道:“系子,謝子,不知你們二人知道墨者黃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