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田冀等蒙骜在床上坐好後,開口:“司馬,冀此來目的有三,一是擔憂司馬傷勢,故而帶來了城中名醫來爲司馬診治。”
蒙骜一聽,立即拱手道:“多謝公子。”
“其二,今日之戰雖敗,但諸城勇士的勇猛冀全都看在眼裏,故而,有功者則賞,傷者救之,死者慰之,請司馬勿憂也。”
蒙骜見公子冀将生者、傷者、死者全都照顧到了,心中一熱,連忙起身行禮道:“臣代諸城将士多謝公子!”
“司馬且安坐。”安撫住蒙骜後,田冀繼續道:“方才即墨大夫請戰,意欲一雪前恥,我已許之。”
蒙骜臉色微變。
今日一戰,他一直都在前線指揮,知道以目前的齊軍可無法戰勝燕軍。
今日之敗,就是因爲齊軍各部倉促成軍,銜接配合上有問題,軍隊的反應速度也不如燕軍。不然,也不會出現後援沒跟上的問題,更不會導緻大軍戰敗。
這種情況再去與燕軍會戰,豈能打赢?
更重要的,他這個諸城司馬不在軍中,在他沒有主動請戰的情況下,萬一那些大夫、司馬讓諸城将士做先鋒,那···
此時,田冀見蒙骜變了臉色,立即接着道:“不過,我考慮到今日一戰,六千諸城勇士傷亡過半,不宜再戰。所以,我打算暫時讓諸城将士暫時在謝子麾下效命,協助守城。
等司馬傷好,再統領諸城将士與燕人作戰,不知司馬意下如何?”
蒙骜聽到這,心中一松。
同時,他也知道這是公子冀有意照顧偏袒諸城将士,于是,感動的拜道:“謝公子,待臣傷好,臣與諸城勇士再爲公子死戰。”。
“好!”田冀點頭道:“我等司馬痊愈!”
不久,田冀從蒙骜住所出來,又轉身去去看望傷兵。
另一邊。
樂毅收兵回營後不久,便收到了齊将田禮攻克薄姑、貝丘、利邑的消息。
此時,樂毅心中再無戰勝齊軍的喜悅,甚至還生出了些許恐慌。
“難怪今日會戰沒有看到齊将田禮,原來田禮浮海去北面了。齊軍這一動,直指我燕國國力不夠且在齊地作戰的最嚴重的問題。
情況要遭!”
嘀咕着,樂毅又搖頭道:“不,情況還沒那麽遭,田禮浮海去北面,也沒有被我燕軍查知,其兵力必定不多。所以,以田禮的實力,短時間内固然會造成轟動,但時間一長,其兵力不足的問題就将暴露出來。
就算田禮可以在齊地征兵,但這也需要時間,十天半個月内,肯定不行。
所以我燕國現在還有時間,我已經派屈庸去威脅衛君了,隻要我燕軍攻克阿城,那我西部的兵力就能調去東部。
在等齊王地到莒城,局勢必将改觀。
所以,現在局勢還沒有失控,還在我的掌握之中。”
說着,樂毅心神一定,立即吩咐道:“傳令,立即讓北部各地燕軍放棄各地小城,将兵力全部集中在各縣縣城。”
“諾。”
“傳令,散布謠言,就說齊王地與齊公子冀全都大恨那些向我燕軍投誠的齊人,發誓收複失地後要進行報複。”
“諾。”
“傳令,傳出消息,就說田禮突襲北方,我大王聞之,大驚,已經準備再次出動五萬燕軍南下圍剿田禮,所有背叛的齊人,全都要被我燕人清算。”
“諾。”
“傳令,散布謠言,就說齊将田禮爲了盡快驅逐我燕人,以及爲了防備我燕人圍剿,已經決定征召所有收複縣邑的男丁。”
“諾。”
就在樂毅部署手段之時,一個将領快步進入大帳:“将軍,齊人又來下戰書了,邀我們明日會戰。”
樂毅聞言,面色一冷:“齊人這是擔心我回師嗎?他們也太小瞧我樂毅了。”
說着,樂毅吩咐道:“答應齊人,明日會戰。”
“諾。”
次日。
雙方再次擺開陣勢會戰。
這一次,樂毅沒給曹奚機會,一上來便展開狂攻,利用比齊軍更加精銳的将士,利用比齊軍更加快捷的調動速度,僅半個時辰不到,便連破齊軍四道陣線,前軍突入齊軍中軍之中。
曹奚招架不足,趕在全軍潰敗之前,提前下令退兵,又讓左右兩軍相護,這才讓大軍回城自保。
中午時分,淳于城中府衙大廳。
田冀臉色有些僵硬的看着廳中低頭的群臣,語氣低沉道:“今日一戰,才半個時辰不到,我軍傷亡接近兩萬人,而戰果卻遠比昨日少···”
群臣聞言,全都灰頭土臉的低慫着腦袋,沒有一個人回應。
頓了頓,在氣氛凝固之前,坐在首位的曹奚起身來到廳中,長拜道:“昨今兩戰之敗,皆因臣之無能,臣有罪,請公子治罪。”
曹奚話音一落,之前請戰的人,皆拜道:“臣有罪,請公子治罪。”
田冀聞言,看着請罪衆人目光一沉。
前後傷亡超三萬,難道集體請罪就不罰了?
這怎麽可能!
想着,田冀長歎一聲,擡手道:“諸位請起,昨今兩戰要求發動戰事的是我,下令出戰的也是我,要說罪責,其中最大的也是我。
要論罪,也應該從我開始。”
群臣聞言,皆震驚的擡頭。
然後,他們看着有些低沉落寞的公子冀,更是震驚了。
自先王駕崩以來,他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遇到主君主動擔責了。
這一次,群臣之中,有不少人眼睛微濕。
而坐在席上的司徒王益更是淚流滿面,口中不斷囔囔道:“先王···”
這一刻,他滿腦都是當年齊國滅燕失敗,先王主動攬過所有罪責的場景。還有三年前齊國滅宋失敗,齊王地遷怒斬殺燕國大将軍張魁的場景。
這一刻,他失神了。
另一邊,田冀說着,見群臣都被他感動了,便想再接再厲,自我責罰一番,以收買人心。
但···話到了嘴邊,田冀卻猛然發現自己好像是無官無職無爵的三無人員,這該怎麽責罰自己?
免官、免職,甚至是免爵,這都行不通啊!
難不成要捅自己一刀?
怔了怔,田冀拔出劍來,悲道:“昨今兩戰,軍中将士傷亡朝三萬,此皆我之過也。我當受刑,以示懲戒。”
說罷,田冀提着頭發,然後長劍往自己頭發上一揮,斬斷頭發道:“我當受髡刑(先秦刑法,剪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