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冀歎道:“濟西之敗,我齊軍主力皆潰,秦周之敗,我臨淄男丁大部落入敵手,兼之楚魏趙三國正在攻打我齊國邊境,而父王逃亡下落不明,太子身死報國,國人皆驚懼不已,已經陷入絕望。
所以,我在此大興土木,就是爲了告訴國中父老,我齊國還沒到絕望的地步,我公子冀還在這裏抵抗燕軍。同時,也是爲了告訴臨淄城中的百姓,臨淄雖然已經失守,但我齊國還沒有放棄他們。
如此,臨淄百姓知之,就不會在絕望之下快速投靠燕人,隻要臨淄百姓不屈服,那燕軍就将被臨淄牽制,燕軍每在臨淄拖延一天,我齊國就多恢複一分實力,多拖延十天,那我齊國就多恢複十分實力。
所以,冀才明知不敵,也要冒險在廣益駐軍。”
田單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公子冀駐軍于此,主要目的是振奮人心,至于能否守住廣益,甚至是否能誘使燕軍分兵,都不是最重要的。
此時,田單又想起之前明知必死也要堅守王宮的太子。
想着,田單感慨道:“國有義士,其國不亡,有公子在,面前這一場國難,不難度過啊!”
“先生不要誇贊了,若是沒見先生之前,我還有幾分信心,但聽了先生的話,我卻知道不僅引誘燕軍來攻的計劃卻失敗,而且堅定臨淄城中百姓信心的計劃也失敗l。”
田冀滿臉苦澀:“連作爲敵人的燕軍都沒有将我放在心上,更何況是臨淄的百姓呢!想來,現在城中百姓也沒有對我抱有希望吧。
畢竟,臨淄那邊可是有二十五萬燕軍。”
“不然!”田單笑了笑,拱手道:“臣有一策,可讓臨淄百姓充滿希望,同時也能助公子将齊軍引出來,避免樂毅在臨淄從容收攏人心。”
田冀一怔,連忙拱手道:“請先生賜教。”
田單應道:“公子,那樂毅之所以能安坐臨淄,那是因爲他心中料定,公子短時間内難以彙聚大量的軍隊,故而他才不曾理會公子。可是,如果我們短時間内能彙聚大量的軍隊,那情況就不同了。”
“大量軍隊?”田冀遲疑道:“軍從何來?”
“這裏!”田單向河邊的軍隊一指,然後又回頭指向廣益:“還有這裏。”
田冀見此,略一沉吟,然後看着田單道:“先生的意思是,用現在的軍隊以及廣益的百姓冒充各地大軍來援。”
“正是如此。”田單見公子冀一點就通,不禁笑着點了點頭。
田冀略一思索,便應道:“此計可行,待到深夜,我可調出一軍,以及萬餘百姓,讓他們悄然離開,然後白日大張旗鼓的扮作其他地方的援軍前來支援。
如此,咱們每天都來一次,五天時間,咱們就多了十萬大軍。十天時間,我們就憑空多了二十萬大軍。
燕人聞之,必驚懼交加。臨淄百姓聞之,必欣喜若狂!”
“公子英明!”田單見田冀在他開口,瞬間就弄出一個可行的計劃,心中更是歡喜,然後腦海一轉,再次開口道:“公子,臣還有一策。”
田冀迫不及待道:“先生快講。”
田單開口道:“公子,我軍雲集,燕軍必不穩,當此之時,我們應該派出探子去臨淄散布我大軍雲集,準備出兵奪回臨淄的消息。
其目的有三,一是爲了堅定城中百姓的信心,二是爲了進一步擾亂燕軍,三是爲了讓燕軍與我齊人決裂,徹底破壞樂毅收攏齊人之心。”
“嗯?”田冀聽到第三個目的,皺眉想了想,不明所以的問道:“這前兩個目的我都能理解,這第三個目的何解?”
“公子。”田單目光微沉,應道:“我們可以散布謠言,就說齊軍齊聚即将與燕軍決戰,而燕軍擔心俘虜作亂以及臨淄百姓響應我軍,故欲殺降屠城。”
田冀頓時沉默了一下,不是因爲這個計劃不好,而是擔心這計劃太好了,萬一真把燕軍吓住了,萬一燕軍真的屠城殺降,那怎麽辦?
别忘了齊人三十年前在燕國幹的那些混賬事情,齊燕之間可是有深仇大恨的。
萬一樂毅被吓住,認爲滅亡齊國沒機會了,打算做一錘子買賣,盡最大可能削弱齊國,那···
此時,田單見公子冀聽後并沒有立即答應下來,而是有些遲疑,便知道自己的計劃中所隐藏的内容也被公子冀想到了。
公子冀不好欺瞞啊!
不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另一邊,田冀沉默了一陣後,擡眼看了一眼田單,見其一臉冷峻,便咬牙道:“好,計劃可行。”
田單一見公子冀同樣,再次開口道:“公子,燕将張行,乃燕國前任大将軍張魁之子,張魁協助我齊國滅燕,而我齊國因爲戰事不利而歸怨于他,并殺之。燕國上下皆悲憤,認爲張魁死得冤,而其子張行最爲悲憤,恨我齊國最深,并曾多次公開發誓要爲其父報仇。
臣以爲,燕将張行可以利用,或可成爲我們計劃的臂助。”
田冀立即點頭道:“可,稍後派人去接觸燕将張行!”
田單見田冀答應下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開口問道:“公子,燕國的事情好說,不知楚趙魏三國那邊,公子打算怎麽處理。”
田冀想起幾天前學宮諸子提出的計劃,搖頭歎道:“楚魏趙三國,尤其是楚魏兩國,隻需一個說客便可讓他們退兵。
隻可惜的是,臨淄破,父王走,群臣散,諸子離,現在我身邊隻有兩個将軍,四個軍帥,全都不能爲使!”
“額!”田單頓時皺起眉頭。
無人可用,且爲之奈何?
就在二人沉默間,軍帥吳長來禀報:“報公子,學宮謝子攜門人弟子來投,田将軍正在派人接謝子渡河,并讓我請公子親往相迎。”
田冀聞之,大喜道:“先生,能說服楚軍退兵的人來了。”
說罷,田冀看着田單道:“先生,冀麾下尚缺副将一名,不知先生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田單大喜的拜道:“臣願爲公子驅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