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冀與田禮激發了城中百姓以及軍中裝懂的理想與志氣後,便一面派人監視臨淄,一面讓人巡視廣益做好守衛工作,一面安排軍隊進行休整。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後,田冀這才召集衆人議事。
廣益城官府大廳。
田冀做主位,将軍田禮居下,坐首位,技擊士主将古肥坐田禮之後,又有兩位軍帥(齊國軍制,一軍萬人,設軍帥統領)坐古肥之後。而田禮對面,張側坐首位,田冀主賓趙完其次,鄉司馬陳豪再次,鄉司空高放最後。
此時,田冀看着廳中注視着自己的八人,饒是他一向自诩自己精神強大意志堅定,面對着場景也不禁生爲巨大的落差感。
想他父王議事的,左相右将,司馬禦史其次,朝中重臣雲集,甚至連田禮古肥這樣的将領都無法參與其中,更别說軍中軍帥了。
結果,輪到他自己了,不僅田禮古肥坐到了前排,甚至連廣益邑的鄉司馬與鄉司空都能堂而皇之的入座了。
就這,在坐的也僅僅隻有八人,連大廳都塞不滿,搞得田冀心裏都空落落的。
現實非常骨感啊!
失落兩個呼吸後,田冀又給自己鼓勁道:“别慌,别急,别亂,父王在時群臣雖多,但群臣議事皆木然低頭,而我現在不一樣,我面前的這八個人···”
想着,田冀的目光從衆人臉上掃過,看着他們期待的臉龐,田冀微微颔首道:“我面前的八人,雖然失忘但卻充滿鬥志,雖然茫然但不迷茫,所有人都有理想,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恢複齊國。
所謂千人諾諾不如一人谔谔,從這方面看,我就比我父王強。”
想着,田冀又漸漸重新恢複了鬥志。
此時,田禮見田冀坐在主位上沉默了,皺眉道:“公子,我軍昨日在秦周慘敗,今在廣益,兵不過四萬,将不過四人,且将士疲憊,士氣低下。
廣益城小,有距離臨淄極近,旦夕且至。一旦燕軍來,臣擔心廣益難以久持,還請公子察之。”
張側點頭道:“公子,田将軍所言極是。而且,此番田将軍雖帶着左軍從秦周全軍而退,但大軍直走廣益,必爲燕軍察知。
且,如今臨淄周圍,也隻有我們廣益尚有保存完好的齊軍。臣以爲燕人知之,必定會出兵來襲。
所以,我們現在何去何從,還請公子早做決斷。”
衆人一聽二人之言,皆有懼色。
此時,軍帥周猛遲疑的看着田冀道:“公子之前說,我們齊國雖然失去了臨淄,但我們還有即墨、莒城、平陸、阿城,廣益城小,不足爲拒,公子何不率軍退往即墨或者莒城。”
此言一出,其他七人全都露出意動之色。
尤其是張側趙完兩人,他們作爲田冀的門客,早就知道田冀有退往即墨的意思,此時他們一聽周猛的話,不禁微微點頭,然後期待的看向田冀。
主位上,田冀見衆人臉上都有懼意退意,似乎都傾向于退往即墨,見此,田冀心中微微一沉。
現在的他可不是剛剛聽說樂毅殺來,便不明所以,驚慌失措的想要逃亡的他了。
知道曆史,了解現在實情的他,心中很清楚武廟十哲這四個字的分量。
若是他現在直接率領敗軍後退,退守即墨或者莒城,這無疑是讓樂毅有足夠的時間,從容收拾臨淄殘局,并休整燕軍。以樂毅之才,絕對能夠短時間内能出兵攻略齊國各地。
如此,這就是不是退守即墨莒城,而是直接将齊國廣大的領土拱手讓給燕國。
這是什麽?
這就好比是抗戰,金陵失守後,大家都知道成*都、重慶可以堅守,但又有誰是一口氣直接退到大西南,然後将華北、華東、華中、華南拱手讓給鬼子的。
這樣的事情,别說小六子做不出來,就是二六子也不能幹啊。
更何況,他若是現在一口氣退到即墨莒城,這···那他與他那個下落不明的父王有什麽區别。
此時此刻,對于齊國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堅定國中群臣百姓的抗戰決心,是有王室的人還沒有放棄齊國,還在率軍抗争。
所以,此時可以戰争失敗受挫,但決不可以沒有人抗戰,奮鬥失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現在沒有人在奮鬥。
更何況,沒有他父王在,就憑齊國的力量,齊國根本亡不了國。
想着,田冀心意一定,然後面色一沉,看着衆人道:“諸位知道現在我在想什麽嗎?”
“這···”衆人面面相觑。
然後,田禮問道:“不知公子所思何事?”
田冀悲道:“我現在在想,我兄長爲何明知必死,也要堅守王宮!”
衆人聞之,臉色一變。
剛剛提出退守即墨莒城的軍帥周猛,更是露出羞色。
此時,田冀見衆人都不敢看他,開口道:“我兄長貴爲太子,乃國之儲君,之所以死守王宮,不因爲他認爲自己守得住,而是認爲一旦他也退了,就沒有人守衛齊國,守衛臨淄的百姓了。
如此,群臣知道大王跑了,還有忠君之心嗎?百姓聽說太子跑了,還有報國之意嗎?
所以,兄長死守王宮,就是告訴那些還在抗擊燕軍的人,告訴他們,他們的抗争是有意義的。”
頓了頓,田冀接着道:“現在,若是我直接退到即墨莒城,那臨淄怎麽辦,臨淄城中被燕軍劫持的百姓怎麽辦,各地正在趕來臨淄抗擊燕軍的将士怎麽辦,還有臨淄周圍被燕軍擊潰,無所依靠的将士們怎麽辦?
我若是退了,正準備拿起武器抗擊燕軍的百姓會怎麽想,我若是退了,那些不知是進是退的将士們會怎麽想,我若是退了,正左右搖擺的官員會怎麽想?
我的這些疑問,諸位能告訴我答案嗎?”
衆人聞言皆露出愧色,然後紛紛開口道:“願随公子左右,雖死無憾。”
田冀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安慰道:“諸位,我雖不才,但也不會明知必死,也要帶着大家赴死,這樣沒有意義的死亡,我不爲之。我之所以要留在廣益,其目的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