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齊王地正與相國周最以及大司馬邶振商議如何應對各國對齊國的侵食,此時,一個侍者在外高聲禀報道:“大王,公子冀求見,說是有軍情禀報。”
“子冀?昨日他從馬車上摔下來,連魂都吓沒了,高先生現在還沒有将魂招回來。”齊王地擔憂的說了一聲,然後看着周最與邶振道:“現在子冀來,必是擔心前線戰事,兩位賢卿不妨将軍情說的輕松一些,以安子冀之心。”
周最與邶振都已經聽說大巫高義爲公子冀招魂的事情,同時應道:“請大王放心。”
不久。
田冀進入殿中,見齊王地正與兩位大臣坐在殿中,結合自己的記憶,輕易的認出了二人。
見禮之後,田冀将自己判斷的樂毅想要直撲臨淄的事情詳細說與三人聽,最後,拱手道:“父王,相國,司馬,依冀之見,樂毅如此反常的行爲,必定所圖極大,還望父王早做打算,下诏征召臨淄城中百姓,準備守城,以備不測。”
“哈哈哈···”齊王地笑道:“子冀多慮了,臨淄距離濟東近七百餘裏,距離燕國核心區域超千裏。兵法有雲:‘五十裏而趣利者軍半至,百裏而趣利者蹶上将。’
那樂毅也算有些本事,豈會如此不智。”
說着,齊王地看着周最笑道:“倘若樂毅真的願千裏奔襲臨淄,那他必定會爲寡人所擒。”
齊王地話音一落,周最邶振同時拱手道:“大王英明!樂毅不來則罷,來,必爲大王所擒。”
“惡心!”田冀看着周最邶振二人忍不住的微微皺眉。
周最是西周公的公子,已經在齊國混了數十年了。原本西周公想立周最爲太子,請周最回國即位,但周最呆在齊國沒回去,然後混到了齊相的位置。
之前齊國伐宋的時候,爲了控制魏國,便讓周最去魏國擔任相國。其後,魏相周最不僅派出了魏軍攻打宋國,還爲齊國瓜分戰利品時争取了許多利益,讓齊國黑了不少魏國的戰利品。
從這方面來說,周最是有功的。
可是,不久前六國合縱的時候,齊國想讓周最在魏國頂住壓力,不要讓魏國參與合縱,或者給齊國提供更多的時間來應對。
但周最在燕國使者去魏國後,在魏國隻頂了不到兩天,便畏誅回齊了。
周最這一跑,直接導緻六國合縱迅速達成,也讓齊國很被動。
若是周最能在魏國強頂半年,不,頂上三兩月,那齊國應對六國起來就輕松多了。
可惜的是,周最這個連自己的國家都不要的人,更多的則是考慮自己的利益,乃是先自己後君國的人。
所以,田冀昨日了解了齊相周最的爲人後,就對這人不喜。并且心中料定,一旦樂毅殺過來,這周最肯定是最先逃亡的人。
至于司馬邶振這個人,簡直···一言難盡。
之前齊國滅亡秦國十分親近的宋國時,依靠強大的實力黑了趙魏兩國的戰利品,并與楚國在搶戰利品上發生了許多不快。所以,之後趙國報複齊國的時候,在齊國是否反擊的問題上,出現了十分激烈的争執。
田冀他父王決定出兵報複趙國,但朝中大臣考慮到秦楚魏燕全都對齊國很不滿了,所以大都持反對态度,主張割地穩住那個内部還不穩當的趙國。
然後,在他父王的強烈要求下,齊國出兵伐趙,第一次失利後,又準備了第二次。
這第二次,也就是幾個月前,他父王遭到了群臣的強烈反對。
然後,他父王大怒之下,殺了堅決不出兵的前任司馬魏幸。
而這個新上任的司馬邶振,雖然也有些本事,但完全是他父王的應聲蟲,不管他父王說什麽,這邶振都說對,總是附和,從不反對。
所以,田冀一見這個兩個家夥在他父王說完後,想也不想的直接出言誇張,便覺得心中惡心。
不過,齊國不是這兩個人的國家,他們可以附和,但他這個齊國公子不行。
于是,田冀再開口道:“父王,雖然兵法上有說百裏而趣利者蹶上将軍的言語,但現實情況又有所不同。
昔日,吳國以弱擊強,奔襲千裏攻克楚都,險些滅亡強楚。十幾年前,趙國先君趙武靈王還策劃繞道陰山,橫跨兩千裏攻滅秦國,爲此,趙武靈王還扮作侍衛去秦國鹹尹打探。
所以兒臣以爲,樂毅來攻打臨淄,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話音一落,前面,相國周最與司馬邶振全都微微一怔,然後皆微微低頭垂眼,仿佛受委屈的樣子。
“混賬東西。”此時,齊王地怒道:“吳之勝楚,乃是因爲楚王昏庸群臣奸佞,所以才爲吳國所破。但我齊國能跟楚國一樣嗎?
寡人雖不肖,但比其先王以及威王來,有克楚破燕服三晉滅宋伐秦之功,自以爲還要勝國先王,而相國司馬乃是天下聞名的大賢。
我齊國君明臣賢,而燕王職那個即位三十多年都一事無成的懦夫,如何能與賢君吳王阖闾比,那樂毅雖然有些才華,但他如何能與大賢孫武以及伍子胥相比。”
周最邶振一聽,再次拱手贊道:“大王聖明!”
“···”周最邶振身後,田冀直沖二人翻白眼。
“父王,兒臣······”
不久,田冀一臉落寞的走出王宮。
他剛剛不僅沒能成功說服他父王,而且還被他父王罵的啞口無言,并被責令在家休養六天,神魂沒有回體之前,不準出府。
此時,宮門之外,田冀回頭看着那高達的宮牆,不禁在心中長歎:“從來沒有這麽憋屈過,爲了今天,我昨天與張側暢談許久,足足準備了一夜功夫,然後竟然在提前獲得答案,并論據充分的情況下,都沒說服父王!”
上了車,返回府邸的路上,田冀透過車窗,見臨淄城中來來往往的人群,全無恐懼之意,不禁又長長一歎。
就在田冀回府後不久,一些關于公子冀膽小如鼠,擔心燕軍圍困臨淄的謠言迅速在臨淄城中傳播開了。
一時間,公子冀在臨淄群臣百姓中被引爲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