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奇妙了,我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但卻依然不自覺的投入進去,因爲這種種景象實在過于真實,看着那個翻着白眼,猶如進入夢魇狀态的“自己”,我感到由衷的震驚。
不,恐怕這已經不是幻覺。
我們所謂的“見到”,也不過是一種信号的傳播,由視覺器官捕捉視圖,将物體通過外膝體轉化爲生物體神經系統可識别的生物信号,最後由視皮層生成信息,這個視皮層就相當于電腦的CPU,我們的“親眼所見”,就是獲取信息、處理信息以及輸出信息的過程。
現在的一切都太真實了,真實到讓我質疑它的“真僞”,我全身所有器官都在告訴我,這一切是真實發生的,它們仿佛身臨其境,恐怕這已經不能算是幻象,而是一種真實的生物電傳播,我接受到這些信息并不是靠眼睛,而是由我所處的巨大晶體釋放!
這艘古老船艙中所承載的巨大晶體,就像一塊可以存儲和讀取,可被大腦皮層神經元解讀的生物電存儲盤!
周遭環境開始變換,那些白霧似乎被我的情緒渲染,開始劇烈湧動起來,速度極快,幾乎眨眼間周遭的白色就變成了凜冽的風雪,天地間一片白茫茫,寒風呼嘯,我甚至親身感受到了那股徹骨的冰冷。
視線劇烈收縮,剛剛還在空中俯視的我被吸入到地面的一個點上,緊接着此時的視線緩緩擡起,望向遠處分的一個巨大影子,那是一座隐藏在雪氣和雲霧中高山,大山巋然不動,與周遭的山嶺連成一體,卻又桀骜獨立,猶如一座詣天利劍,直插雲霄。
“二爺,你看還得多久能追上。”這時旁邊有人開口。
“我”的視線轉向他,又蹲下看了看地上,雪面上留了一層淺淺的動物腳印,“我”摘掉厚厚的棉手套,向上比了比,起身開口道:“至少還要兩個時辰。”
我驚住了,二爺?
我想轉頭去看旁邊人,可我的意識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我隻能單純的“看”,就好像附身到其他人的肉體上一樣。
我心裏忽然一動,難不成我現在是在讀取其他人“儲存”在這裏的記憶?
那這個人……沒錯了,就是二爺,當年的二爺!
我壓下深深的震驚,腦中迅速分析眼下的形式,我不知道這種狀态能維持多久,也不知道曹北望讓我在這裏做什麽,我隻能盡可能多的了解當下的真相,這也正是我所渴望的:更多的了解當年的事情!
我略一思考,根據他們當年的路線,便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他們在紮尕那,在多傑的家鄉。
他們在雪山裏追擊那支神秘的勘探隊伍。
果然,旁邊人開口證實了我的猜想,隻聽他哈了口氣,似乎在暖手,開口抱怨道:“這石匣子的雪也太大了,不比東北的大煙炮差啊。”
另一個人開口接道:“喲,三水,你這南方長大的人,還知道大煙炮呢。”
“呵呵,三水是南方的,不過他外公是從東北出來的,年輕時還在山裏和野熊摔過跤呢。”另一個人輕聲說道。
“那是,我家老頭子别看早已不過問任何事情,不過隻要他還活着一天,家族的人就要倚靠他蔭護一日,建國後幾個抗星的老首長,也就我家老頭子身子闆最硬朗,前一陣子還和我說,葬在八寶山也沒啥的,挺想讓我把他骨灰帶回東北大山裏的。”
“該出發了。”
此時一旁的一個人走進“我”的視野,他穿着厚厚的棉大衣,頭上也裹的很臃腫,隻能看到半張有些蒼白的臉,他望向風雪中的山影,緩緩吐出一口氣:“也不知道閻王殿歡不歡迎我們。”
從那半張臉和身形中,我辨認出了這個人正是曹北望,也就是我爹,雖然我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如果時間線吻合,此時在這裏的人并非是蠶叢墓裏的這個曹北望。
隻聽“我”開口道:“先趕路吧,那些家夥也不好對付,這一路不會太平,閻王殿就看閻王收不收我們了。”
風雪在繼續,伴随着凜冽的寒風,幾人的小隊繼續上路,我知道他們一定是在追擊那支勘探隊,而他們的目标,不出意外,就是紮尕那深處的閻王殿。
我有太多的疑問,那支隊伍到底是什麽,爲什麽多傑他爹說那支勘探隊都不是活人,二爺和我爹他們又爲什麽要追擊那些人,他們最後在山裏發生了什麽?
可沒等我多想,周圍的風雪開始變速變化,就像加速放映的電影,收縮膨脹後,風雪消散,被大片的黃色取而代之,速度快的眼花缭亂,仿佛置身于時空穿梭隧道一般。
漸漸的視線清晰,我發現眼前的大片黃色竟是成片的沙丘,視線再次遠望,一派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景象,此時場景換成了沙漠。
“又被我找到一處。”
“我”開口講話,“不過下面太危險了,已經死了很多人,他們在下面留下了很恐怖的東西。”
“他們有來找你嗎?”旁邊有人開口,聲音很年輕。
聲音似乎有些耳熟,正當我再頭腦中搜索的時候,“我”的視線已經轉了過去,竟是曹北望的那張臉。
不知道爲什麽,同樣的臉龐,但這張臉我隻看一眼,就确認他并非是蠶叢墓下的曹北望,因爲他的眼神平靜中透露着力量,有一種洞悉一切的睿智在裏面,給人謙謙君子的感覺,同樣此地的曹北望也是大智,但卻多了一絲鋒芒。
“我”爽朗的一笑,話語中帶着豪氣,“當然來過,不過放心,畢竟這裏是他們的勢力邊界,而且我也在此地經營許久,他們來的人全都被我趕走了,在甯丘那裏的胡楊樹下,還留了好幾坨養料。”
“我”的視線由下自上看向碧空,這人應該是躺在沙丘上,吹了聲口哨,開口道:“倒是你,要打起萬分精神,他們的勢力在内地無孔不入,滲透了太久,别一不小心被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