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掏出手來給趙顧看,那是一灘淡黃色的膏狀體,有股奇特的味道,趙顧就說會不會是屍油。有些屍體在一定的條件下,表面會滋生出油脂,與當下環境的礦物結合,很久都不會腐壞。
大頭嫌惡心的擦在了石頭上,不過搖頭說不像,這股味道有點熟悉,雖然想不起來在哪裏聞到的,但是不是屍油還能分得清。
大頭膽子大,被勾起好奇心,覺得裏面另有乾坤,想刨出來一探究竟,趙顧感覺不是啥好東西,就勸說先撤,大頭猶豫了一下,說最後再掏一下,這一下可遭了秧,讓他摸到一個幹皺的東西,以他多年起屍的經驗,那肯定是一具屍體無疑。
這回大頭可不敢再掏了,倆人對視一眼,小心退走,可想不到,剛一起身,身後石碓上就落下一塊石頭,直滾到兩人腳邊。
趙顧問大頭是不是拿啥東西了,大頭一臉無辜的說冤枉啊,這回是真沒拿。
緊接着,更多的石頭在石碓上松動,嘩啦啦的滾下來,他們就看見半張臉從那個挖的洞裏伸了出來,正是在秦嶺地宮看見的人傀。
倆人頭皮當即就炸了,撒腿就跑,也顧不得南北,等發現前面是死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洞外面就是那個東西緩慢且低沉的呼吸聲。
趙顧說跟他拼了,好在家夥還在大頭手裏,大頭在秦嶺見過那鬼東西的恐怖,說這隻可能剛剛蘇醒,骨和皮可能還沒開,想起秦嶺那隻在殿頂幾乎是飛檐走壁,如果不是把槍口堵在它面上打,根本打不中。
倆人頓感糟糕,就在這時,趙顧在洞的角落裏發現了兩口泉眼,他們經驗也算豐富,摸了一下水,就知道是活水,下面肯定連着其他泉口,當下也沒有什麽好辦法,便一發狠從泉眼裏鑽了下去。
水溫很低,大頭剛下去就打了個冷顫,幸好手電在他們手裏,倆人在下面簡單看了一圈,就看到泉下有很多條青銅鏈子,縱橫交錯,他們順着一條向下遊,立馬陷入到了一片淤泥當中,兩人開始吓了一跳,發現是泥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個東西吸力很大,他們隻能咬着牙前進,好在有青銅鏈指引,就在他們要窒息的時候,從我這邊的泉眼浮了上來。
我看着地上被他倆蹭的泥水,就問:“這是泥巴?”
大頭點點頭說:“應該沒錯,看起來是有特殊的地質層被打穿了,可能是當年有人在下面打洞造成壓力不均,噴出的泥漿混在水裏。”
我說:“這倒是有可能,對了。”随即看向這一路的泉眼,說:“這下面肯定有大量的淺水層,這些泉眼都是互通的,隻是你說的青銅鏈子,難道下面當初還有什麽工程?”
大頭道:“那你是甭想了,就算有肯定也挖不出來了,都被泥漿灌滿了,啥也看不到,如果沒有那些鏈子,我倆都得挂在裏面。”
“對了。”我想起件事來,對他們說道:“這些泉眼下有沒有工程我不知道,但是有一點,這下面肯定有東西。”說着我指着釣具給他們看。
大頭倆人知道了這是釣具,也都很奇怪,我問道:“你們沒有在水下遇到什麽東西嗎?”
“我草,被你說的毛毛的,不過倒是沒遇到什麽鬼東西。”大頭摟了摟肩膀,看向泉眼有些後怕。
我用匕首挑起一塊碎骨,仔細看了看,除了那股淡淡的香味,并沒有其他特征,判斷不出是什麽骨頭,而且之前外面有一層布包,證明蜀人的釣餌不是肉,就是骨頭本身,難不成就是這股味道。
“這是鲛骨嗎?”大頭奇怪道。
“鲛骨?說說。”我不解道。
“這就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大頭一邊撕掉身上有些幹涸的泥塊,一邊問我:“南海采珠人你知道嗎?”
我點點頭:“了解一點,‘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骊龍颔下’,自從先秦以來,嶺南就是着名珍珠産地,當地居民多以‘采珠’爲生,主要應該都是些在嶺南沿海,以船爲家、以采捕爲業的漁民。
其實這行和我們土夫子差不多,采珠人也都是父子兄弟結對,一般都是父兄在船上接應,子弟下潛,定時輪換,好珠都在惡水,那時候沒有潛水措施,也沒有驅鲨劑,死的人很多。”
大頭點點頭:“知道就不用我鋪墊了。海下确實危險,除了鲨魚,還有海流漩渦啥的能沖斷繩子,各種危險層出不窮,即使不死,潛水病也能讓人終身喪失勞動能力。
我要說的是設立在南海的機構,媚川都。”說着他捋了捋背頭。
“那是啥?”趙顧問道。
我知道他賣弄的老毛病又犯了,就催促道:“别賣關子了,趕緊說,承認你滿腹經綸才高八鬥。”
“那就行,哥也是智力擔當。”大頭挑挑眉毛,才開口講道:“媚川都是一個神秘的軍事管理單位,特意爲南漢後主劉鋹服務,取名于‘石蘊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
劉鋹這家夥驕奢淫逸,酷愛珠寶,在南海海門鎮招募采珠士兵八千人,設媚川都,專門從事泅水采珠,采珠的士兵大部分都是疍民,熟悉水性,了解海域,多知道哪裏有好珠。
不過當時有一處被稱爲‘閻羅殿’的水域,傳說下面有骊龍酣睡,其巢穴之内有天珠,這事被劉鋹知道了,當即組織人手去采,結果你猜怎麽着,隻要采珠人接近那片海域,就會莫名的失蹤,所有牽繩下去的疍民無一幸免,甚至有一艘采船都失聯了。
不過這也沒吓唬住劉鋹,又組織了更大的規模的采船過去,經過幾天,還真讓他們打通了‘閻羅殿’,回來的疍民死傷慘重,最後一個人渾身是血,船上的人從他懷裏取出了一塊骨頭,聞之芬芳馥郁,相鄰的幾座船都能聞到。
後來帶回去經人堅定,那是一塊鲛人骨,而閻王殿下面,就是一座龍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