灘塗上很不好走,除了細碎砂石,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動物骸骨,我懷疑附近的地下河應該連通着外面,可能是某處溝谷,或者裂縫,動物失足掉下來摔死,被河水沖刷到這裏。
不過也可能很遠,前提是這裏的地下水系足夠龐大。
水道越走越寬,現在距離對岸至少也要有七八米,以我的手表燈已經看不清那邊的景象。
沒走多遠,我忽然打了個趔趄,差點被絆倒,我以爲還是某些骨骼就沒去管,可是下一步又被什麽東西絆了一跤,這一下結實的摔在地上,本來身體就在水流沖擊中受了傷,這一下摔得不輕,疼得我直抽冷氣。
我喘勻了氣,納悶的舉起手表燈向後照,因爲剛剛的觸感很奇怪,似乎不是塊骨頭。借着燈光,我看到絆倒我的竟然是塊木闆,盡管已經腐爛的非常嚴重,但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裏有木闆讓我十分驚訝,注意不是木枝,是木闆,雖然表面已經有些腐朽,但整體的形制一看就是經過人工加工過的,我伸手摸了摸,腐爛的并不是很徹底,這至少産生了兩種推測。
第一,這塊模闆和骸骨一樣,是從山裏沖刷下來的,至于山裏爲什麽有木闆,雖然不好解釋,不過也有可能各種原因被帶進去。
第二,木闆早已存在,可能是從龍坑大墓時代留下來的,那說明這塊木闆曾經被塗過類似“防腐劑”的東西,否則不會保存到現在。
對于兩種猜測我有點吃不準,不過也不重要,就不費力去猜了。放下木闆就準備繼續走,不過手表光卻突然晃到了什麽,這種手表光照射範圍太有限,不到身旁很近很難看清,我伸着手小碎步小心翼翼向前走,一下子就碰到了一個東西,下意識把手收了回來。
我“咦”了一聲,從手感來看,和剛剛的木闆很像,我把手表向前探去,看到一面殘破的木牆,我歪了一下頭,腦子裏想到了什麽,一邊摸着那面木牆,一邊順着走過去。
這個東西很破爛,不過有着自己的形狀,似乎是什麽東西的殘骸。
光線實在有限,不過經過幾次測量,還是讓我猜到了眼前這個龐然大物的真實身份。
這是一艘擱淺在這條河道上的古代沉船。
這艘船似乎因爲什麽沉在了岸邊,一半在河裏,一半在岸邊上,大部分船身向岸邊傾倒,我看不到全貌,但從細節上能發現,這艘船幾乎爛的隻剩了船骨。
而且我還察覺到了一些不同,船身上有大量的裂痕,并不是歲月的痕迹,似乎是遭受了很重的撞擊,很多船闆都碎了,觸目驚心。
我向後退了幾步,腦子裏忽然意識到不對,但也說不清,我仰頭看着這個古老的龐然大物,看着看着,忽然冷汗就下來了。
不對呀,這裏怎麽會有船?!
蠶叢屬于三星堆時期,至少在中原的夏商時期,“古者觀落葉因以爲舟”,那時候哪能有船,最多就是“刳”,也就是一種用獨根樹幹挖成的小舟,退一萬步說有木闆船,但也不會是這種規模。
但若是說其他時期的那也不太對,因爲如果這裏有船,就說明這條河道在很久以前并不是這樣的,至少水量要比現在大很多,否則根本跑不了船。
看灘塗岩壁兩側的水紋,已經很淡,應該不是最近才退的水,并且如果是很近代,船又也不會腐爛成這個樣子,所以得出的結論是,這艘船大概率屬于蠶叢時期。
很顯然這與曆史不符。
但又說的過去。因爲我們的古代曆史,都是中原文化,從夏商周算起,關于西南的少數民族,特别是諸鬼文化,知之甚少。
由此說來,早在夏商時期,從海内昆侖走出的蠶叢等人,就已經掌握了豐富的造船經驗,統治和探索着地下這片巨大的水系王國。
這也又爲諸鬼部落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我看向前方的黑暗處,他們到底在這片水域中發現了什麽?
這種大船的建造,絕非簡單的探索,我有一種預感,對這片水域的挖掘一定和湖底那些被銅鎖封起的裂縫有着某種千絲萬縷的關聯。
龍坑龍坑,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我腦子裏突然蹦出了這麽一句,随之冷汗浸濕了後背,心道不會吧。随即晃晃腦袋,不讓自己吓自己。
我看了眼船身,已經破破爛爛,随時都可能會坍塌,便放棄了搜索的打算,可偏偏在我要繼續前行的時候,船上傳來“啪”的聲響,我吓了一跳,這聲音本是不大,但在這種環境下,就顯得尤爲刺耳。
我立馬舉着手表對向上面,不過根本無濟于事,啥也看不清,隻能給自己壯膽。
我吞了口口水,目不轉睛的盯着上面,等了好一會,額頭的冷汗幹了又起,起了又幹,也再沒有那個聲音,我告訴自己,可能是船體被我碰撞,裏面幹裂的泥沙掉下來發出的聲響。
我緩緩後退,可剛動了一步,裏面就再次傳來了那個聲音。
該死!我暗罵一聲,就不能等我走了再發聲嗎!我死死盯着船身,想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發出的聲響,可似乎隻要我不動,裏面就不會再發聲。
我心道他媽的難道諸鬼人早就發明了聲控裝置不成?
我嘗試向後挪了幾步,船内不出意外的又傳出了那個聲音,這回我聽的真切,那個聲音似乎像是有人拍打着沙子一樣,我心裏一動,能不能是大頭那貨,好奇進去被困在了裏面,又發不出聲音?
我猶豫着,如果是真的那也太他媽巧了吧,但若真是他,那我現在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我還是有點躊躇不前,理智告訴我吃的虧不少了,裏面那個東西不會是大頭。但一想到我們多次出生入死,隻有一分可能,我都不想錯過救他們機會,便咬了咬牙,抽出褲子上的匕首,小心爬了上去。
上面都是斷木,應該很好爬,但腐爛的太厲害,一踩就都碎了,能落手的地方也不多,花了好幾分鍾,才登上船。
我沒有從甲闆上去,而是從船上的一個裂縫鑽了進去,因爲我聽出來聲音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就在我踏進去的一瞬間,“啪”的一聲輕響,就在我耳旁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