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辨認了幾秒鍾,才意識到那是一座塔,方形密檐式,快速數了一下,有七層,很像縮小版的山西侯馬傳教寺塔。
因爲腿上綁着石頭,沒法遊過去,我隻能匆匆的瞥了幾眼,塔上纏着大量的墨綠色水藻,上面凹凸不平,我猜測應該是浮雕或者碑文。
我擰了擰手電筒,打開範圍照射,光圈籠罩的範圍一下子大了起來,我和漢生逐漸看清了水下的情形,随着手電的緩緩移動,天哪,我驚呆了,我看到了一個個巨大的隆起在湖底,猶如被湖底淤泥埋沒的長城。
我猛然一驚,腦海中閃過一個念想,随之順着手電光去照,看到了更多的巨物,甚至從湖底延伸到了湖的側壁,我随即意識到龍坑之說的由來。
在此地沒有被瀑布淹沒之前,這裏曾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深坑,而從湖底到湖壁上,被人修建了巨大的石像,石像的面貌很可能是一條龍,從坑底盤旋而上,圍繞在巨坑的裏面。
我打着手電順着隆起看去,果然在一側的湖壁上,找到了一個巨大的突起,不出意外,那個地方就是龍頭。想象一下,整座湖底及湖壁上,是一條被人工雕刻的石龍,這是何等蔚爲大觀的景象,怪不得被叫做龍坑。
與之相比我們實在太過渺小,當初修建者站在坑底仰頭望去,便是一副真龍垂首的畫面,要有何等的震撼心靈。
我想去檢查龍頭,奈何腳下的石頭拖拽着我一直下沉,我想如果有機關,很可能就在龍首部分。
随着我們的下沉,水底的景物也在我眼中越來越清晰,湖底顯然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在手電光下,光線顯得十分斑駁,我知道那些漆黑的地方一定非常的深邃。
此時我胸口還是有些發酸,不僅是氣息快告竭了,水下的氣壓也在增強,我低頭看了眼漢生,他還在繼續下潛,我們隻有一把手電,我告訴自己,至少要堅持到湖底,把手電交給他才行。
忽然腳下傳來震動,我低頭看去,原來那塊墜石已經落地了,但不是湖底,而是被一個裹在藻類和淤泥中的突起物擋住了。
我随即落下去,左右一看,才驚訝的發現,竟然又是一座方塔,我用手電去照周圍,就看到很多高矮不一的方塔林立在不遠處,甚至很深的溝壑下面,都有塔尖冒出來。
龍坑底下原本竟是一片塔林!
我蹲下來扒開方塔上的沉積物,随着大片的青苔和藻類被拔掉,看見露出的方塔原貌,我心裏啊了一聲,這座塔竟然是座青銅塔,雖然上面已經出現了小孔腐蝕,但保存也算十分完好了。
我隻看了一眼,就發現了一處蹊跷,塔頂是個猶如圓球和錐子的組合,圓球壓在下面,但并不嚴實,我用盡力氣推了一把,竟把那個球體推動了,我知道這不是工藝造成的,這個地方就是活的,下面似乎是一個通道,這樣看來,整座塔很可能都是中空的,由此進入,會通到下面。
我想叫漢生過來看,可一擡頭,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我心裏一沉,心想剛剛隻顧着看塔了,他可别因爲沒有手電,失足掉進湖底的溝壑裏了。
想着我就着急,費力的将墜石從塔上推了下去,打算先找到漢生再說。
随着下沉,在手電光的照射下,湖底的景象越發清晰起來,那些漆黑的地方,果然是一條條深邃的裂縫,猶如開在地底的地獄之眼,冰冷無情的望着我。
我有些窒息感,既是肺裏的氧氣即将耗光,也是被那些幽深無比的裂縫搞的心悸,我咬了咬牙,開始急切的搜尋漢生的身影。
我此時已經離湖底很近了,漢生沒有找到,倒是讓我在不遠處看到一片交錯的黑色影子,數量非常龐大,在一處低窪的地帶。
随着砰的一聲輕顫,我落到了湖底,帶着石頭艱難的拖行過去,那些黑影也在我眼前清晰起來。從坑邊上看下去,才發現,原來下面并不是低窪,而是我落下的位置和對面是兩座略微高一點地方,有點像削平的金字塔,而那些黑影正處于金字塔的中間。
兩側大概有十幾米寬,站滿了等人高的兵馬俑,兵馬俑身上裹挾了大量的水藻和淤泥,看不出是什麽材質,不過數量及其龐大,順着金字塔中間的過道,延綿出去一大片。
我被震驚到了,場面即震撼又詭異,這些兵馬俑和我在西安看到的很像,不過這裏的兵馬俑保存的很完整,大量的武士俑,戰車,驽馬,我還在極遠處的隊伍中,看到了幾個更加巨大的影子,雖然看不清那是什麽,不過絕對不是人俑。
這種東西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殉葬,如同秦始皇的兵馬俑,甚至連兩位葬主的意願都很像,一位是帶着自己的兵下到地府去征戰,另一位不甘心死去要通過海眼墓重回人間。
不過我心裏奇怪,心想這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陵墓就講究一個葬制,如果是殉葬,應該是在殉坑才對,這些東西在這裏,應該有另一層的講究。
我想不出所以然來,便不再琢磨,當務之急是找到漢生,正好利用這裏的位置,不開始用手電搜尋四周,可是照遍了周圍,也沒有發現他的身影,我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難不成真被我說着了,漢生不留神跌入那些深不見底的溝壑裏了嗎?
湖底很平靜,并沒有風浪,我想着奔向最近的那條溝壑過去看看,應該也并無大礙,可剛一邁步,腹部忽然抽搐了一下,我知道已經近乎到極限了,我擡頭看了眼上面,上浮不能太快,按照波以耳定律,氣壓不平衡,很容易會對耳膜,鼻窦造成一定的傷害。
上升速度必須做控制,從頭上的距離來看,我此時必須要上浮了,否則上升過程中就會造成窒息。
我隻猶豫了一下,就果斷的解開了石頭上的繩子。這個繩花是大頭打的,兩個線頭一扯就開了,沒了石頭的束縛,我略微一擺動身體,便開始向上浮去。
漢生既然交代過不要等他,我就要選擇相信他,如果在堅持下去,反倒是我就危險了。
随着上升水壓撲面而來,我感到皮膚上開始有灼熱感,我知道上浮的太快了,必須控制,這樣很容易得減壓病,一旦深度減壓病,沒有減壓艙及時治療,多半是要涼涼的。
想到這,我又憋了憋氣,忍着腹部的距離酸楚,盡量劃水,減慢自己的上升速度,到最後意識都開始模糊起來,眼前有了光,但越來越花,像是要升入一道溫暖的光環之中,最後的時刻,我近似乎昏厥,直到頭部一松,繼而整個身體像是突破了一層強力薄膜後,大量的白光充斥着我的視網神經,我知道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