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生抛出的問題讓所有人心裏一驚,有一種詭谲的氣氛在我們幾個之間彌漫開來,雖然不知道這種吊詭的祭祀儀式爲了什麽,但肯定和這些先民們最大的秘密“輪回”,脫不開關系。
除了漢生,我可能是所有人裏面最能拼湊起這些謎團碎片的人了,現在掰開手上的線索,其實有一些事情已經很明了了。
通過之前和卓老師的談話,以及他提供的資料來看,很久以前在巴蜀存在過一種族群文化,我們稱之爲諸鬼部落。
這種文化異于中原,有它獨特的信仰和曆史,不過那段時期的記載因爲某種原因并沒有流傳下來(我之後查閱了大量文化史料與巴蜀古籍,判斷那段時間可以追溯到夏商時期,甚至更早,原因有二,第一理由很簡單,文字資料缺乏,無從查起。二是在中國古代曆史當中,“恰巧”有過一次斷層,就在夏商時期,雖然國内很多專家組織過人要對那段曆史斷層進行修複,卻因爲種種質疑,和某些問題,最終夏商曆史還是不完整的。)
故事似乎就是從這裏開始的,再之後時間如梭,王朝疊代,諸鬼部落連同他們的文化突然消失,也是從這裏開始形成了“斷層”。與此同時在不同朝代中,也或許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名身份隐秘的“入世者”。
之所以稱他們爲“入世者”,是因爲我猜測這些人和諸鬼部落肯定有某種脫不開的關系,号令禦山挖掘鎮靈台的“上頭人”,還有這次被我們揪住的“工程師”,甚至在朝仙墓壁畫上發現的“道人”,這些人變換着身份,行走在曆史洪流中,他們來自哪裏、什麽身份、目的又是什麽,一切的一切我們都無從知曉,僅有的一點線索也是一團亂麻,暫時無從入手。
另一條線就更加不明朗了,那就是曹家和諸鬼部落的淵源。
起先兩者是否有關系在我這裏都很不清晰,不過随着手裏線索的增多,我已經能确定兩者必定有所關聯,像二爺提到的“毛線團”,他們也肯定追查到了諸鬼部落,否則也不會得出“被人故意抹去的源頭”這種結論,這裏必然就是那處斷裂的曆史。
從諸鬼部落這條線來看,曹家一定是在某一個曆史時刻,和它有了交集,從此開啓了曹家命運的糾葛,而且從二爺的話裏我猜測這個時間不會短,甚至已經糾纏了幾代。
最後最撲朔迷離的就是我爹和二爺這條線,他們到底發現了怎樣的真相,我爹追查到了什麽才讓他毅然決然的放下斷龍石引發了“曹家白日”。
還有二爺他究竟有什麽動作,又留下了哪些後手。想起漢生的告誡,“從我接過二爺的銅錢開始,這一切就都已然運作起來,不死不休”,我越發的覺得,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不過解開這一切謎團的其中一把鑰匙,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我低頭看向手中的備忘錄,這一切都和諸鬼部落脫不開關系,甚至在這裏修建祭壇發現輪回的先民,也是諸鬼部落的“入世者”,甚至是他們的一個分支。
大頭拍拍我,說道:“想啥呢,走了。”
我回過神來,一臉詫異道:“去哪?”
他怪異的看了我一眼,指着對面對面說:“漢生發現了一個入口,應該是通向後殿的。”
穿過已經爛掉的木門,外面是一片敞開的院落,兩旁是一列石頭燈龛,燈龛後面不遠處各有一座配殿,其中一座有半邊已經倒塌了,死寂的廢墟像是一隻蟄伏在黑暗中的野獸。
這種結構屬于很典型的前中後三殿構成的封閉式庭院,北京太廟的格局與這就很像,不過要大很多,而且前中都有配殿。
我們沒有在這耽誤時間,掃了一眼就直奔後殿,殿門也幾乎爛透了,我們跨過門檻,進到殿裏,掃了一圈,發現殿裏陳設并無異常。有八根柱子聳立在殿中央,再後是一個不小的鍾架,裏面懸着一口銅鍾,兩邊牆壁上繪制了一副巨大的鳥形壁畫。
我掏出一根熒光棒掰亮,着急向銅鍾走過去,剛剛大頭用手電掃過的時候,我看到上面有銘文,能被篆刻在這,肯定記錄了很重要的信息。
“嘿,你們看這大頂,造型挺别緻啊。”
正走着就聽大頭嚷嚷,我邊走邊擡頭望去,發現這間殿頂确實很奇特,并非尋常的穹頂或平頂,而是很奇怪的蜂窩狀,特别是我斜上方的位置,那裏凹凸不平,随着大頭手電光移動,可以看到很多耳窩狀的漩渦,可惜距離有點遠,再加上手電電量也不充足,其他的就很難看清楚了。
“這種特殊的建築結構肯定不是裝飾用。”說着我走到了鍾架前,鍾架擺在一個兩層台階的石台上,銅鍾旁挂着一根粗大的黑木鍾椎,石台四個角各有一隻黑鐵的跪拜小鬼,背負牙旗,怒面獠牙,十分恐怖。
我走上石台,鍾面落滿了灰塵,輕輕擦拭一塊,露出下面字迹清晰的銘文。
我很驚訝,沒想到塵封許久的大鍾字迹還如此清晰,這種工藝放在當時可見其精細和難度。我剛要細看上面的銘文,那邊大頭突然“我尼瑪”的罵了句,我不耐煩的想讓他安靜點,可是一回頭,卻沒看見他人。
沒了手電光殿裏頓時暗了下來,我心下一沉,意識到不好,趕緊從石台下來,舉着熒光棒四處看,聽見不遠處有着若隐若現的呻吟聲,卻不見人,我嘗試着喊了一句:“大頭?”
“哎喲,在這。”
聽見他回話我總算稍稍安心,不過聽着他的語氣似乎不太對,我剛要過去,就聽他喘着氣說:“别往前走,這有暗坑,老子這回中大獎了,腿好像折了。”
我心裏一緊,急忙問:“你他娘别瞎說,你在哪呢,你把手電打開,我過去找你。”
他似乎扯動了傷口,倒吸着冷氣回道:“他娘的電池蓋摔掉了。”
小何和漢生也聽到了我倆對話,他們摸着熒光棒的亮跑了過來,我攔住小何說:“别往前走,前面有暗坑。”
“我來吧。”漢生把我的熒光棒綁在褲腿上,擰上兩截槍杆探路,一點一點向那邊靠過去,似乎路上又看見了坑,他繞了一下,不過熒光棒光線實在有限,他走遠幾步我們就看不清了。
我擔心大頭傷勢,喊道:“你先别動,漢生過去了。”
大頭沒回話。我有點急又問他:“你怎麽了?”
他回了一句:“正悲傷呢。”
我猶豫了一下,安慰道:“沒事,你腿那麽粗,哪容易那麽折。”
他帶着哭腔說:“不是,是我下來的時候,坐到我的銅器上了,感覺都碎了……”
我被他的“悲傷”弄得哭笑不得,同時也松了一口氣,心想還有時間擔心他的寶貝,看來是沒有大礙。
我看到漢生突然停住了,慢慢的蹲下去,觀察了一會,他回頭沖我們喊道:“把繩子扔過來,洞太小,裝不了兩個人。”
小何從包裏取出繩子扔過去,漢生似乎把繩子綁在槍杆上,又将槍杆擔在洞口上,聽他對大頭說道:“你上身能動嗎?”
洞裏傳出大頭嗡嗡的聲音:“上身可以。”
“我把繩子扔下去,你把繩套在腋下,我拉你上來。”
兩人淅淅索索的捅咕了了一會,傳來大頭“哎呦”一聲,這聲音聽起來就清晰多了,應該已經被漢生拉了出來,又過了不到一分鍾,那邊突然亮起了手電光,我們就看見大頭正平躺在地上,一旁漢生帶着手電背着背包,從地下洞口鑽了上來。
有了手電我和小何也靠了過去,經過那些坑旁我特意看了一眼,其實這些坑還是很明顯的,上面都鋪了一層類似黑色破布一樣的東西。
漢生正在檢查大頭的傷勢,單手在他腿上劃動,大頭被按的龇牙咧嘴。漢生讓他側身躺着,大頭問幹啥,漢生給了我一個眼神,我撲上去按住大頭的手,大頭嚎叫你們是不是要割掉老子的腿,我看見漢生一隻手握住大頭的小腿往下壓,另一隻手套住膝蓋,從後面往上托舉,他忽然對大頭說:“大頭,我剛剛看了,你的青銅器一個也沒碎。”
大頭一喜,“真的?”
漢生沒回話,握着膝蓋的手閃電般從内往外迅速旋轉股骨,我清晰的聽到“咔吧”一聲,随即響起大頭的慘叫,他頭上冷汗直流,盯着漢生:“你沒騙我?”
漢生微微笑道:“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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