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順着細縫鑽進椁室,沒想到水下這麽深,一腳踩下去,直沒過膝蓋,而且異常的涼,凍得我們幾個直吸冷氣。
大頭走在前面,突然打了個趔趄差點沒摔倒,抱怨道:“小心水底的鐵鏈子,這他奶奶的是哪來的水,這麽冷。”
我在後面趟着走,也踢到了鐵鏈,用腳踩了踩,感覺是延伸向石棺的。
小何說:“這水肯定是活水,不然上千年的水早幹了屁的,咱們檢查過銅椁密閉性很好,所以這水隻能是從石棺裏淌出來的。”
其實我們下來前大頭已經不相信這有囚龍那套勞什子了,因爲很明顯椁室裏的那口石棺是葬人的,根本不能囚禁着一條龍,不過經小何這麽一說,大頭身體明顯的一震,我不知道爲什麽他家鄉那套傳說對他影響如此之深,此刻小何的話顯然被他聽進去了。
果然,大頭頓了一下,盡量壓低聲音問我:“小曹,你們讀書人說話有理,你說前頭那口小小的石棺裏咋能盛下這麽多水呢,而且還是活水,還能淌出來,你說奇不奇怪。”
我笑道:“照你這麽說,那就隻能用棺裏面躺了個龍王,沒事喜歡坐起來吐點水來解釋了。”
大頭驚訝道:“還是口龍棺呀?”他又小心翼翼的問:“對了,咱們這次倒鬥你怎麽一直沒提墓主人是誰呢?”
我沒好氣的說:“白龍馬。”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石棺跟前,這近前一看才發現石棺并不是密閉的,或者說這根本就不像一口棺材,在它的四面石壁上分布了很多無規則的細孔,上面又蓋了一層石闆,如果真要給這東西定個類,看上去它更像有蓋子的井。
四條鐵鏈在石棺前出水,又從石棺上的孔洞下去。
大頭繞過鐵鏈打着手電,給我照亮石闆上的紋路,我湊過去一看,發現這些紋路有點像幅畫,我讓他往後走幾步,我想看全貌。
我踮起腳一看,心裏咯噔一下,這些紋路組成的圖案我見過,就在給卓老師的那些資料裏,雖然這裏這幅有些簡陋,不過還是被我一眼認了出來。
一瞬間我腦中閃過無數畫面,我知道我們找對了,二爺托六耳找的古墓與曹家與他和我爹追查的事情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一切的矛頭又一次指向了隐藏在曆史迷霧後面的那隻黑手。
我環顧四周,就算這裏不是那座我們要找的戰國墓,它也脫不了幹系,二爺在死前布的後手一定有他的道理。我記得老何說過,二爺不好煙酒,不戀女色,唯獨喜歡下圍棋,若想赢他須在中盤前發力,否則必輸無疑。
我用手摸了摸那些細孔,還很潮濕,不出意外椁室裏的水就是從這裏流出來的。
小何敲了敲石闆,問道:“怎着?”
我眯了眯眼,“開。”
要開棺的難題不在石闆上,相比于外面的青銅椁闆,這層石闆要輕很多,現在的問題在透過石闆墜進裏面的四條鐵鏈。因爲鐵鏈差不多在石闆的四個角開洞下去的,所以不移動一邊的兩根鐵索,是很難能把石闆掀開的。
小何看大頭有點忌憚這個傳說,便自個打頭陣上去,他站在石闆上想嘗試拔開鐵鏈,可是剛一發力,那種高亢的長吟聲便再次清晰的從石棺中傳說,吓得小何身軀一震。
大頭的臉色變了變,開口道:“這他娘的下面分明是有個活物啊。”
小何也扔下鐵鏈從上面跳了下來,猶豫了一下開口說:“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随着那個聲音剛剛鐵鏈輕微的震了一下。”
我張了張嘴,最後問道:“不是你撥動的嗎?”
他搖搖頭,皺眉道:“按理說這鐵鏈不粗,不應該有這麽強的阻力,除非……那頭确是栓了很重的東西。”
薛冬青有些打退堂鼓,他小聲道:“各位哥,要不咱們走吧,我看出來了你們都是不差錢的人,咱别爲了身外之物再把命搭進去。”
大頭沒吱聲,小何看看我,我思考了一下,咬牙道:“再試一次。”
這回我們沒有去撥動石闆上的鐵鏈,而是直接将水裏的兩根鐵鏈擡出來,這樣這邊的鐵鏈就有了剩餘,同時我和薛冬青合力用肩膀架開石闆,随着刺耳的石頭摩擦聲,石闆被我倆緩緩拉開,直到這邊剩餘的鐵鏈被繃直才放開。
我們幾人同時停了一下,幾秒種後意識到并沒有沒有什麽想象中的可怕事情發生。大頭壯着膽子向裏面看了一眼,差異道:“這好像是……一口井?”
我也趴在棺邊看了一眼,裏面竟真的是一口深邃不見底的井,我判斷說:“應該是棺井。”
棺井下面似乎通着哪裏,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飄上來,大頭用手電照了照,棺井四壁都有着很明顯的人工開鑿迹象,我碰了碰他,示意往下照。
這種手電光前百米的穿透力都很強,可惜人的視覺卻是有限的,我勉強可以看見光束盡頭那東西不小,似乎被鐵鏈吊在半空。
“你們快看石闆背面。”薛冬青在一旁突然出聲。
我轉頭看過去,剛剛沒在意,這一看才發現,石闆裏面還刻了一副……符箓。
我心裏一動,剛要張口,大頭先反應過來,指着那個符箓對我道:“小曹你看,着不是鎮靈台裏那個僵屍身上的符箓嗎?”
我點點頭,心道果然和他們有關,這種傳說在大秦時期由練氣師傳下來的符箓我特意關注過,很難找到源頭,托人又托人,可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此符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了它應該曾經被一批人掌握過。
大頭忽然轉頭問我:“曹兒,咱們算兄弟嗎?”
我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不過看他那一本正經的神情就回道:“當然算。”
“那你能告訴我你們這兩次下鬥到底有什麽目的嗎?”
小何皺了皺眉。
我歎了口氣,其實我很早就想和大頭攤牌,這次走的這麽匆忙,難免不會引起他的懷疑,他這個人又是那種粗中有細的性格,早晚會嗅到什麽,隻是苦于找不到合适時機,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就一直沒說。想到這我頓了一下,直視他的雙眼說道:“我們并非有意隐瞞你什麽,隻是這個答案我和漢生也沒有找到,我答應你這次出去肯定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大頭和我對視了了幾秒,移開視線後嘀咕道:“别整沒用的想不給錢啊。”
小何沒去過狐胡王墓,我把符箓的含義解釋給他,他驚訝道:“那不是說,下面葬有某個人?”
我點點頭說:“是有這個可能,雖然這裏實在不像墓葬,不過鐵鏈那頭确有可能是口棺材。而且據我推測,下面這個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有着很特别的意義,上一個被下了符箓的人,是個很厲害的家夥。”
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下去看看,大頭本來還有點猶豫,不過知道下面有口棺材後,就覺得還是要去看看。
底下空間有限,我們就把背包留在上面,薛冬青有些膽小,主動提議留下來看包,我和小何交流了一下眼神,雖然這孩子大概率不會背後捅我們一刀,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要留一個在上面,我說:“如果有些文字我還能幫着看一把,你在上面接應我們吧。”
我們先試了試鐵鏈,經過成百上千年的水汽侵蝕,如果哪裏老化,以棺井的這個高度我和大頭絕對要GG,不過還好,鐵鏈很結實,我們在井口蕩了蕩,沒發現問題。
大頭把軍用手電筒挂在衣服上,背着步槍當先下去,我也學着他的樣子,拽着鐵鏈雙腿盤在上面緩緩下滑。
才下來沒多深我就後悔了。四周黑漆漆的,越往下走溫度越低,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身體也跟着抑制不住的輕顫起來,我知道要命的不僅是低溫,更是我性格中的那種恐懼感,而且狹小的空間更容易讓人心生恐慌,這種直面黑暗的情景直接将我打回原形,連呼吸都變得粗了很多。
大頭忽然開口道:“慢慢呼吸,人在這種情況下是很容易産生幽閉恐懼感的。”
我嗯了一聲,努力讓自己氣息恢複正常,我能感覺到大頭想找點話題轉移我的注意力,就在下面問道:“小曹,你說這人當初怎麽想的,挖這麽深的坑作甚?”
我下意識道:“這個坑……”
我忽然頓住了,對啊,這裏爲什麽會有坑,就算是棺井也太深了吧,而且……想到這,我身體一震,想起二爺手劄的一句話“山怕坐洩鬼,水局怕黃泉,龍虎怕腰斷,明堂怕野山”,當年有人在這動過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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