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事情這麽急迫,當天發現二爺留下的坐标後,漢生便讓老何幫忙準備裝備,他認爲那個地方不簡單,既然是二爺留下的線索,就一定不能被人搶先了。
我覺得他太冒失,就勸他說我們對那個坐标根本就是一無所知,如果真是個鬥,一點應對都沒有。老何也覺得很突然,說如果對方也獲知了那個地址,那沖突是不可避免的,無論是裝備和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很難一天就備齊。
漢生想了一下,說先準備他一個人的裝備就行,他過去先探探情況,不出意外會在那個村子附近等我們。
見我還想勸他,他拍拍我肩膀,語氣堅定的說:“如果被對方搶先了,很可能我們之前的努力就付之東流了,二爺留下的這個地方不管有什麽,我們必須拿到手。”
我沒想到他的态度如此決絕,一時間找不到勸他的理由,就歎氣道:“好吧,一定要保持聯系。”他咧嘴笑笑。
漢生連夜走了,我當晚也沒怎麽睡好,翻來覆去都是漢生上車前的背影,有時候我覺得他很孤獨,不是陪伴那種層面上,而是沒人懂他的世界,哪怕是我也不行。
第二天一早老何就把小何召回來了,還有幾個夥計,趙顧也在裏面,大家沒聊兩句,老何就塞給他個單子,讓他帶人出去采購裝備。我瞄了一眼,東西很多,分體式防水礦燈、螺紋鋼管、折疊鏟、短柄錘、無煙爐等等大大小小幾十樣。
一直忙到晚上,小何帶回來一個不好的消息,最近風聲比較緊,時間也急,拉不起來人,就算是以龍山閣的名義,也沒人願意做。
老何皺眉道:“太趕了。幹這行的都是膽大心細,前走三後走四的人,急急忙忙的愣頭青活不長,就是拉去了也不放心,反而添麻煩。這麽着急的話,給多少錢那幫好手都不願做,況且……關于鬥的信息一點都沒有,這種‘空桌’誰敢上去坐。”
小何掐了煙,猶豫道:“要不從其他幾個鋪子調幾個人過去?”
我搖頭道:“不大妥,經過前段時間的元氣大傷,龍山閣現在剛剛穩定,這個節骨眼再抽人,恐怕各個掌櫃的都不答應啊。”
小何看了眼他爹,“那怎麽辦?”
老何想了想說:“明天再去一趟,多跑幾個地,把價錢再翻一倍試試。”
大夥散了,我回屋也沒閑着,把地圖上關于秦嶺那片區域的批注都仔細看了一遍,包括附近的天氣、地理、風土人情等等也都記錄下來。
晚上我接到漢生的電話,他已經到山下了,明天會去尋找坐标對應的村子,又互相交換了一下信息。挂了電話,我繼續伏案,查了一晚上資料,直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才躺下。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終于有個好消息,趙顧把裝備基本上都搞到了。大家等到很晚,小何才回來,不過看臉色就知道情況不太好,見大家都看着他,他搖搖頭。
我咬咬牙,說道:“準備兩套裝備,實在不行我和趙顧去吧。”
小何扔掉手裏的煙蒂,“小趙留家,我去。”
這時候我電話響了,接起來一看是大頭,他在那邊問“靓仔,雷哥明兒清回去,安排你搓澡去喲。”
我擡頭對趙顧一擠眼睛,“三套。”
最後決定我、小何還有大頭三人過去。當然大頭是不樂意的,按照他的話說現在屬于“度假期間”,不接客。不過我和他講,這次去秦嶺,目标很可能是戰國時期的古墓,這個年份的鬥,随便摸幾件明器就夠他再休個一年半載的了,大頭聽完當即表态“小曹的話很有道理,時代在召喚,要去得。”
第二天一早大頭果然回來了,不知道他去哪了,車上濺了一身泥。中午我們去狠撮了一頓,他還如願以償的泡了澡,晚上幾人就上了去西安的大巴。
晚上大頭學了個沒人的時候,低聲問我是空桌吧,我驚訝的看過去,我早知道這家夥一直是細嗅薔薇那類人,沒想到這次也這麽準。
我還嘗試着掙紮一把,問他說啥呢,他抽着煙說,龍山閣找人的事他聽說了,按理說平時這種沒底的急活他是肯定不會接的,畢竟小命要緊,這次是純粹把我當朋友來救場的。正當我還有點小感動的時候,這家夥又補充了句,當然錢不能少啊。
因爲帶着裝備,所以走不了正常的客運,這趟是跟着龍山閣自己的物流車,我們是晚上上的車,大夥上車就開始睡覺,第二天早上在休息區吃喝拉撒了會又繼續上路,下午1點多,司機告訴我們到了。
這次的目的地在一個叫牛脊背景區的旁邊,我們打着自由行的噱頭包了輛車,司機是個當地人很熱情,大頭也不含糊,跟人家胡天海地的就瞎侃起來。
目的地在秦嶺南麓,要穿終南山隧道,隧道很宏偉,大頭是第一次來,看的他一路驚奇的“我操”不止,我說能不能換個有文學素養的詞,他換成了“牛逼”。
快到的時候我給司機導航了位置,他看了眼說:“麽麻達,不遠,不過額不明白,你們跑那窮鄉僻壤的做啥呢,旁邊的牛脊背還是不錯地。”
大頭坐在副駕駛,順手遞根煙過去,“容易爬的山沒勁,要爬就找有困難的,沒困難制造困難也要上。”
我接過話道:“您别停他胡叨叨,我們幾個就是想找個野山玩玩,恰巧那邊有個朋友,這才過來的。”
“有啥玩的麽,不瞞你說,這一片窮得很,也就牛脊背那邊開發了點,這個給你們。”司機大哥抽出張名片遞過來,“你們要是看膩了就再打電話給額,額給你們拉回來。要是改主意了去牛脊背也找額,有認識人,給你們打折。”
閑聊的功夫就到了地,司機大哥把車停在老縣道上,指着不遠處山腳一片村落說:“就是那,車下去了不好上來,你們就走幾步吧。”
告别司機,我們幾人背着行李浩浩蕩蕩的進村,果真如司機說的,這村子還很落後,我們幾人想找家館子休息休息打聽一下,愣是沒找到。
大頭急了,拉了個路人,那人一看我們就是外地來的,就機警的問幹啥的,我說找人的,又順手塞過去一百塊錢,問他有沒有地吃個飯洗個澡啥的。
這人一見錢啥都好說了。原來漢生所說的村,并不是這裏,那村還在後頭的山坳裏,餐館沒有,就村會計家裏開了個小店,可以整點炒菜啥的,這時候去也未必有人。
我們幾人一對眼,看來還要進山啊,我又問他遠不遠。
他指着村旁一條路說:“喏,那邊有條當年的翻山古道,你們順着那條道往上走,剛下過雨路不好走,得三四個小時吧。”
見我們要去,這人又叮囑說:“你們可想好再上去,裏頭還不如我們這哩。那邊原本還有幾個村子的,不過在清朝時候因爲匪患猖狂幾乎都被廢棄了,再加上進山出山路也難走,都沒多少戶在住了,這時候進去,傍晚前可出不來了。”
我們幾個合計了一下,如果現在不進去,就又要耽擱一天時間。而且剛剛給漢生打了幾個電話,都是忙音,讓我覺得有些不太妙。
我們順着村外邊的路開始上山,如路人所說,這條路剛下過雨泥濘不堪,确實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的,有時候沒拔出腳,就要摔跟頭。
大頭一邊走一邊罵,我讓他省點勁,一會沒力氣了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可沒人管他。
路兩旁時不時的會有一些風化嚴重的石墩,高矮不一,最高不過十幾公分,細看還能找到一些粗粝的紋路,想必是原本古道的石欄。我有點納悶,一條翻山道,怎麽有這麽高的規格。
走了将近兩個小時,差不多有一半路,我們找了個幹爽地喝水歇腳。走這種山路對體力消耗很大,而且林子裏悶熱異常,不及時補充水分很容易因爲脫水而昏倒。
我扔給他倆煙,大頭拿過去叼着道:“這路真不是人走的。”
小何點上煙,吸了一口說:“我們來的不是時候,路上沒這麽濘還能好走點,現在要背着裝備上去,還真是費勁,都趕上我們那時候的重負荷武裝越野了。”
我好奇:“你們負重多少?”
小何說:“正常是24公斤,我們那支隊伍有點特殊,要求多帶4個彈夾,6發手榴彈,和一套特種作戰服,加起來差不多37公斤。”
我感歎道:“這是牛逼了。”
休息了會,我看了看表,16點多,就說得走了,這邊落日早,咱盡量别走夜路。大頭不情願的站起來,跟着我們一起趕路。
其實我也累得不行,不過心裏擔心漢生,而且山裏走夜路也危險,不得不逼着自己開動。聽山下的那村民說,如果不是爲了換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這一來一回五六個小時的路,那邊人也不願意下來。
花了将近六個小時,我們終于在太陽将将落山時趕到了這個村子。我們站在山坡向下望去,雖然不能說是一片漆黑,卻也僅有零星幾點燈火,我們三個面面相觑,不會是走錯路了吧。
黑燈瞎火的我們走進才發現,根本不是沒開燈,而是好多房屋本身就廢棄了,一看爛成那樣就不像有人住的樣子。沒辦法,我仨硬着頭皮敲老鄉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黑瘦老大爺,手裏拿着獵槍,警惕的盯着我們。我盡量扯出一張友善的笑容,輕聲道:“大爺,我們能在你這留宿嗎?”
大爺掃了我們幾眼,問道:“做啥來的?”
我說:“找人,有個朋友前兩天來這,不過今天黑了,想着明天去找。”
大爺皺了皺眉,又問:“是不是高高瘦瘦的,一個人。”
我們對視一眼,我讓大爺看我背包,“背着這樣的包不?”
大爺看了一眼,“他不在這了,昨天進後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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