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林子裏整修了一天,又用了大半天回到蘇克,不出所料老兵果然不在了,而且我們發現屋子裏很亂,有人提前搜過,帶走了一些東西。大頭和老萬都說不會放過他,回去後會找人打聽老頭子的身份,血債必須血來償。我也表态,龍山閣也會幫着追查,如果有消息大家互通一下。
龍山閣的車在村口等着,開了五六個小時回到達坂城,臨走前大頭把那包明器給了龍山閣當地盤口,這邊人會走渠道,把貨運回北京,到時候找好下家後再把錢打給他們。
我和漢生這幾天沒少折騰,特别是我,全身都快散架了,我們就沒坐火車,找人給我倆送到烏魯木齊後,直接坐飛機回的北京。
下了飛機小何開車來接,看我這飽經滄桑的樣子唏噓道:“這才幾天沒見,怎麽造的跟犀利哥似得,敢情你們去西藏風餐露宿了。”
我摸了摸胡子茬,苦笑道:“别提了,我倆能活着回來就不錯了,對了,鋪子怎麽樣了。”
他歎口氣說也不咋地,面上就撐着呗,近來知道二爺出了事,報國寺那邊幾家鋪子都壓得比較狠,有一些被二爺修理過的老家夥,也都站出來聯手打壓我們,要不是二爺在那會兒盤子做的夠硬,現在早散架子了。
我告訴他别急,這回我們還真帶回一批尖兒貨。小何點點頭,說聽新疆那邊的夥計說了,貨走陸運要晚幾天才能到,有了這批貨龍山閣就能喘息喘息,那幫孫子都是有奶就是娘的主,沒人跟錢過不去。
“對了。”我突然想起件事,找出漢生那張照片遞過去,小何一邊開車一邊接過去看了看,“你這照片夠老的啊。”
“左邊那老頭看到沒,應該也是咱們這行的,你幫我找人查查,越詳細越好。”
小何從後視鏡裏看看我,點點頭答應下來。
回到海王村,老何一看我倆這樣就知道沒少遭罪,一邊說着沒丢胳膊腿就好,一邊讓我倆回後院歇息,好好睡,什麽時候想吃東西招呼聲南北,讓廚子現燒。
我也沒強撐,吃了睡睡了吃連着養了兩三天才緩過勁來,對我這種半吊子來說,這種規模的倒鬥還是适應不了,如果不是漢生大頭他們幾次相救,恐怕早仍在新疆了,屍體都找不回來。
我問南北漢生醒沒醒,小南北特别鄭重其事的白了我一眼,說:“誰都跟你似得那麽能睡覺呢,漢生叔回來的第二天就醒了,這會兒正在跟副掌櫃聊天呢。”
我尴尬的笑了笑,去老何那個院,就見倆人在涼亭底下說着什麽,老何見我過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着我肩膀說:“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再繼續迷糊下去我都要擡你去看醫生了。正好你來了,漢生在給我講你們的遭遇呢,你也說說。”
我喝了口茶,把這一路所見和猜想一股腦的倒給他們倆,老何聽完閉目想了想,開口道:“小曹兒,關于你提到曹家的事,我就不多說了,二爺在的時候也沒讓我插手過,況且這也是二爺多年的心結,現在他不在了,你們放開了查就是,出了天大的事龍山閣頂着。”
“其次讓我很在意的是那個老兵,他的原話是‘替上一個二爺死的’嗎?說明這個狐胡王墓就是個局啊,如果二爺還在世,說不定也着了道。幹我們這一行的,掰命都是爲了賺錢,沒誰和錢過不去,如果他們隻是單純的和龍山閣有利益沖突,肯定不會坐這麽久的局,那些個王八羔子肯定就自己掏了洞了。”
“我覺得這事不簡單,這個老兵暗算你們,或者說打算暗算二爺,還有一些其他目的。你們也知道二爺這幾年幾乎不怎麽參與鋪子上的事,他都在搜集多年前關于你爹那件事的線索,所以我大膽猜測,那個老兵和當年的事有關,甚至和你們曹家也有關,有人不想你們繼續查下去。”
我和漢生面面相觑,我猜他也記起曾去過二爺家暗格的那個人,有人取走了一些重要線索,甚至是指向真相的線索。
看來打我們從朝仙墓回來,就已經被人盯上了。老何分析的不錯,這其中還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它在阻撓我們,二爺在走前就已經存在,現在輪到針對我們了。
“我聽小何說你讓他查一個人?”
我點點頭,回道:“就是那個老兵,我覺得他來頭不簡單,如果能揪出他的身份,想必就能找到幕後牽線人。”
老何嗯了一聲,點上根煙,在思考什麽,又聊了會,老何說累了回去歇歇,我這次見他也覺得他比之前蒼老了很多,鋪子壓力大,手底下人還都抻脖等吃飯,這夠他操心的。說我是二爺,可是架在火堆上的那個人卻是他,我有點感慨,老何這是用僅存的羽翼在幫我擋風雨。
我歎了口氣,漢生放下茶杯問我怎麽了,我告訴他有點對不起老何,咱們沒幫上什麽忙就算了,反而還要讓鋪子分出精力去幫我們。
漢生拍拍我的肩,讓我别多想,集中精神去查曹家的事。我告訴他哪有那麽容易,龍山閣現在不比以前,查什麽人前還要估量估量。
閑着沒事,我和他說要不把這次下墓複盤一下,其實還有一些疑問是我無法做出解釋的。
我倆回到我的房間,這裏大部分東西都是趙顧從二爺的屋子搬回來的,包括二爺那張老舊桌子。我把資料和一些舊書往旁邊推推,找出張紙,在上面開始畫腦圖:
首先我在紙中間畫了一個人,标爲神秘人A,備注寫到:從巴蜀來、掌握制作活死人的藥方、目的不明、可能與朝仙墓的道人有關。這就是一切故事的源頭。
第二步,我又在他旁邊畫了一個王冠,代表狐胡王,被神秘人A以長生術欺騙、脅迫回鹘人修建鎮靈台、最後消失或者死亡,這裏我打了個問号。
第三步,在王冠的下面我又畫了一個圈,這代表禦山。想了想,我又在圈外面畫了一個更大的圈,标注上神秘人B,通過一個箭頭把神秘人B指向神秘人A,标上有關聯。
整支禦山包括曹統兵都是B的棋子,他很早就知道狐胡王墓,并且知道裏面有什麽,也就是說A和B雖然隔着上千年,卻也早已計算好了,當然這種傳承不會是一個兩個人,肯定是以幾代人或是某種形成傳承下來。
不過根據鎮靈台裏發生的遭遇情況來看,似乎B進墓去取東西的過程并不順利,也就是說,有某些情況超出了千年前的約定範圍。
我想了想,從王冠上引出一條斜線,穿過A和B之間的箭頭,我覺得這個交叉點就是出的“岔子”,而這個“岔子”最有可能就是狐胡王造成的。畢竟大墓封了以後,墓中隻有狐胡王和A,如果狐胡王發現被欺騙了,或者更進一步猜測,狐胡王發現了A的陰謀,他做了某些動作,才導緻了“岔子”的出現。
第四步,老兵。我想了半天,猶豫了半天,最終把他畫在禦山的下面,我不太願意覺得他是B的延續,我更相信他是另外一股力量,一股了解當年“真相”的力量,我把他标成C。
之所以這麽判斷,是因爲我記起在進入古墓前,趙敏發現的記号,表明當年有一隊人走在了我們前面,老兵很可能就是裏面的人,隻有進去過才會對裏面那麽了解。
第五步,我們。還剩下我們,我不知道該如何定位,我擡頭看看漢生。他接過筆,在老兵的旁邊寫了“二爺”兩個字,又标了一個D。
我疑惑的看他,他指着D說:“其實我們和C的目的是一樣的,或者說二爺的目的和他們是一樣的。我們都發現了不尋常,而且你想想,這個結構裏面還缺了誰?”
我皺眉想了想,小心猜到:“曹家?”
“對”,他盯着C說:“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不過C有可能來自曹家内部。其實不止二爺,曹家這些年也有人一直再追查你父親的事,原先有二爺走在前面,現在……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找你的。”
我無奈的歎口氣,還真接了個燙手的山芋,剛想抽根煙解解悶,我腦子裏忽悠想起件事,就漫不經心的問了句:“漢生,你知不知道禦山的曹統兵,就那個高手,他也叫漢生。”
我明顯感覺漢生背對着我的身軀震了一下,緊接着便恢複了平常。
有古怪!讓我猜對了,我敢斷定,漢生絕對知道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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