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信号


我僵在原地,而後猛地拿起探燈照向洞外,沒有,我仔細的檢查四周,還是沒有,屍體顯然不會自己動,應該不是詐屍……我強行讓自己冷靜的去分析這件不可能發生的事,屍體如果詐屍也是先弄我,不會藏起來跟我玩躲貓貓,那麽就一定是被别的什麽東西挪走了,而且洞下沒有的話……我看向漆黑的洞裏,最有可能的就是剛剛那段時間裏,有什麽東西來到我身邊,把屍體挪走了,因爲太緊張,我沒注意到。

想到這,我後背有點發毛,是什麽東西悄無聲息的到我身邊帶走了屍體,爲什麽沒有襲擊我,它的目的又是什麽?一連串的問題讓我頭疼,還沒進入主墓就發生這麽多詭異的事,這個地兒太邪性了,我想起之前看到的藍光,看了看洞裏的黑暗,心想要過去肯定是躲不過了,大不了一死。

我咬咬牙,把探燈光束調小,穿透力卻極強,一手拿着瑞士軍刀,一手打着探燈警惕的靠過去。

這個坑洞不高,隻能貓腰前行,而且怪異的是,地勢一路上升,可以說是很陡了,沒走幾步,感覺已經上升了半米有餘,而且腳下也不平坦,很粗糙。

沒壓制住好奇心,我靠過去,用探燈照了照洞壁,發現這個洞果然不一般,看開鑿的方式竟然是從裏面打出來的,我心裏一個激靈,這難道是個盜洞?

開鑿的痕迹很淩亂,想必當時打洞的人也很着急,看盜洞的規模和手法,我認爲很有可能是自墓内打出來的,因爲古代當時都有封墓前坑殺工匠的慣例,而一些能工巧匠也必然會預想到自己的命運,所以曆朝曆代的大墓都有不少工匠偷摸留下密道,以防在大墓徹底封死後可以逃出,這人當初肯定十分了解整座大墓的結構,才可以準确将密道打在地下排水系統中。

感歎之餘,我繼續往前走,突然探燈掃到了一個黑色的物體,我走過去發現那是一個黑色的對講機,這種對講機不是市面上那種普通的無線電對講機,它帶有一塊顯示屏,功率也很大,應該是軍用的三防系列,我知道這種玩意如果性能優越的,隻要頻率對上,在5-20公裏内都能正常通話,雖然這裏障礙太多,但是想必幾公裏内也應該沒問題。

我嘗試按了一下,屏幕亮起幽若的藍光,并且顯示出了一些相關數值,我恍然大悟,剛剛看到的光源應該就是它發出來的,而藍光發出的高度,應該是由地面升高産生的,讓我誤以爲是有人拿着。

我有些興奮,想必這個對講機是二爺他們那批人遺落的,雖然那個人的屍體詭異的消失,但是馬上就可以聯系到二爺他們,還是讓我有點激動。

我輕輕撥動了一下調頻按鈕,對講機隻有輕微的“咝啦咝啦”盲音傳出,我又嘗試換了幾個頻道,還是沒有接入信号,我不死心的連續換了幾個,突然對講機中爆發出一陣嘈雜尖銳的聲響,吓得我一個激靈,下意識按了關閉。

剛剛那聲音就像個女人扯着嗓子在尖叫一樣,讓人毛骨悚然,我知道附近肯定有什麽幹擾信号才會這樣,這種幹擾一般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同頻幹擾,但是這種無線對講機不像手機一樣去依賴基站或是衛星,它們隻要接對相同的頻率就可以通話,另一種則是互調幹擾,但是我想不出這種古老的溶洞裏會有什麽東西能發出如此強大的信号。

我小心翼翼的擰開對講機,頓時裏面再次響起那種尖銳紊亂的信号聲,聽得我心裏毛毛的,那聲音太詭異了,就像有一雙長着長指甲的手在一次次撓玻璃一樣,我調轉了一下方向,發現幹擾信号來源正是來自這個洞的深處。

我關了對講機,慢慢向裏面走去,說實話,目前遭遇到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黑暗、孤獨、詭異、恐懼,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到什麽時候。我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刀,不知道最後我還有沒有勇氣自己來結束這一切,我開始敬佩起老何他們,我無法想想二爺他們是如何一次又一次下到這陰森恐怖的大墓裏,我承認我膽小,此時此刻我是多麽的希望能遇到他們,哪怕是一起死在下面,也好勝過我一個人走在路上。

這條反打的盜洞越來越窄,到最後我隻能匍匐前進,我不敢回頭,單手提着探燈,在這段漆黑的窄洞裏,我甚至做好了如果出現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我就插自己一刀的準備,我實在沒有勇氣去接受死亡之前那段恐怖經曆。

這樣大概有半個小時,我發現我竟然爬出了坑洞,我把探燈光圈開到最大,我所處的位置竟是一間石室,我竟然誤打誤撞的進來了?我提着探燈四處打量,心裏頓時有了一些猜測,這裏應該位于大山的中心,因爲這一路我感覺地勢已經上升了很多,可是這個洞卻也隻是打在石室角落的地上,我們之前進入的溶洞群應該就位于這座墓室的正下方,有人打了這個洞,接通了排水溶洞,才讓我誤打誤撞進入了古墓。

這間墓室不小,靠牆的地上鋪滿了大量黑色的物體,一些陶瓷碗罐也都散亂的扔在旁邊,墓室中間有一張長條石桌,和幾個石墩,看起來這裏應該是當初修建地宮工匠休息的地方。我走過去,蹲下用探燈仔細看,果然驗證了我的猜想,這些成片的黑乎乎物體,一張張連起來的草席,隻是年代太過久遠,有些褪色,應當是工匠平時睡覺的地方。

我拿過一隻瓷碗,擦了擦上面的灰,是一隻黃陶碗,我用拇指抿了一下碗上的紋路,真貨,我又抄起旁邊一個帶豁口的槅,入手微沉,不用看了,這個手感就沒問題,看來這是個唐墓,确實,中國古代也隻有盛唐時期,才有如此雄厚的實力來建造這樣龐大的古墓,聽老何說過,唐陵基本上可用八個字概括“斬山爲廊,穿石爲藏”。

想着老何,就想起他說年輕時候的二爺,根本不用下地,基本上憑借墓室上面的封土土質,或是磚頭砌法、表面紋路、勾縫料漿等就能判斷出墓穴的年代,他說這還不是最厲害的,二爺分金定穴的本領才是一絕,逢山水在他眼中,就是一條條百川東到海的龍脈,那些年基本上二爺的名聲放出去,就是一杆大旗。

我很難将印象中那個自以爲是的老頭,與道上人口中的“二爺”相提并論,在我看來完全就是兩人。

來到這裏,更确定了我的猜想,想必當初那個工匠就是從這間石室打通出去的,他肯定對這裏的結構了如指掌,才能精準定位。想來這個人也是個小頭目,否則是不會看到墓室的設計圖的,不知他最後逃出去沒有,底下溶洞錯綜複雜,憑記憶恐怕是走不出去的,如果能找到當初他留下隻言片語,離開這裏就有了希望。

我知道幾率太低,不過求生欲還是讓我忍不住的搜索起來。我掀開深墨色的竹席,一一走過去,卻毫無所獲,我不甘心的在石室裏又仔細的翻了一遍,依舊沒有任何線索,這不由得讓人有些失望,我歎了口氣,正準備離開,探燈卻好像掃到了什麽,這完全是我下意識的,但我還是轉身又回去照了照,我将那片草席拖出來,期間好像夾雜着什麽,用刀割開,出乎意料,在草席的夾層中,竟有一冊保存完好的簡牍。

我深吸口氣,緩緩将這冊簡牍取出,初唐時期紙張還沒有盛行開來,那時候都是一些達官顯貴才用得起,民間百姓還是多用木簡、竹簡,這冊簡牍藏得如此隐秘,顯然是不想讓人發現,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工匠留下,當即内心有了一點小興奮。

我輕輕展開簡牍,一共十枚木簡,每一枚上寫有一行文字,辨認了一下,正楷,是被人用什麽尖銳物體刻上去的,大多數我都認得,除了一些被刮掉了,還有一些生僻的,差不多也能拼湊着猜出來,不過很可惜,這并非是是離開這裏的線索。

第一條上記載着配殿修建了多少多少日,參與工人多少人。

第二條記載了石料與木料的分配,他認爲分配的不公平,有點發牢騷,大概意思是工期緊,完不成就要被殺頭,但是修建墓室的原料卻供應不上。

第三條也是他在抱怨,不斷催促監工,希望可以盡快提供原料,不過山裏好像發生了什麽。

第四條應該是過了好久之後記錄的,他被調了崗位,去前線主持大墓的挖掘。

第五條記載着今天有人受了傷。

第六條語氣顯得憂心忡忡,繼那個叫李小白的工匠之後,又有人受了傷,并且挖出了不吉利的東西,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看到這我算是明白了,這分明就是一個人的施工日記啊,沒想到古代人這麽規範,同時我也十分好奇,無論是從大墓的規格還是這人的語氣,都指向墓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貴,在古代給墓地選址那可是講究的很,事死如事生,風水格局倘若有一點瑕疵,那都是掉腦袋的大罪,嚴重的更是要滿門抄斬,這樣千挑萬選的地到底挖出了什麽?

第七條第一句話就給我看蒙了,大概意思是“不能再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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