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京城北邊一處普通的民宅，此刻正是吃晚飯時間，再加上大過年的，所以巷子裏格外熱鬧，家家戶戶燈火明亮，不時還能聽到屋内傳出的笑聲和劃拳聲。
一身普通的青色襖子，單膝下跪行禮的青年态度恭敬，“拜見殿下。”
“不必多禮。”端坐在主位一身華府的中年男人溫聲開口，眉宇之中雖透着貴氣卻不顯得高傲，清朗悅耳的嗓音笑道：“昭月姑母乃父皇的堂姐，論起來本殿下也算你的叔叔。”
“雲庭不敢。”章雲庭起身，但并不敢真的稱呼二皇子一聲叔叔。
畢竟大殷皇室誰知道聖上并不待見祖母，也是因爲祖母年事已高，章府早已經沒落了，所以聖上懶得計較。
不需要二皇子吩咐，站在一旁的妙齡女子已經端了茶送過來，随後又悄然無息的退到了二皇子身後，端從這禮儀就看得出這必定是宮裏出來的。
“聽說你獨愛大紅袍，嘗嘗這茶水看味道如何。”二皇子端起茶杯，似乎并不喜歡這馥郁香氣，隻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
章雲庭神色則享受多了，章府也就剩個空架子，但昭月公主卻不願意堕了自己公主的架子和威儀，從衣裳到首飾到吃食，無一不精緻，無一不奢華，所以章府早已入不敷出，章雲庭的确少有機會能喝到這貢品的大紅袍。
很滿意章雲庭這不卑不亢的态度，二皇子開口道：“七妹妹被父皇和母妃嬌慣的厲害，昨日在章府失了規矩，掃了昭月姑母的雅興。”
章雲庭連忙放下杯子起身賠罪，“殿下言重了，七公主天真浪漫，是章府招待不周委屈了公主，祖母打算十五去宮中探望七公主。”
說到底不過是七公主有備而來，想要借着章府的宴會活捉了湛非魚送去武安侯府，誰曾想帶來的宮中侍衛卻因爲湛非魚的一塊玉佩不敢動手，在一群貴女面前丢了大臉，七公主不敢拿湛非魚如何，這火氣自然就撒到當日參加宴會的諸位貴女身上。
溫如意、陳小姐這些人家世顯赫，七公主再跋扈倒也不會拿她們撒火，隻可憐那些普通官宦侄女，本想着來章府攀上七公主，卻成了七公主的出氣筒，被罰跪在院子裏的幾位小姐是被下人擡着送上馬車回府的。
二皇子對着賠罪的章雲庭笑着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說話，“你想娶湛非魚這想法倒不錯，可惜你不了解她，本皇子曾聽柳公公說起過，湛非魚即便遊學在外，顧學士布置的功課也是每隔兩日就派人送了過去，她此番來京也是爲了參加這一次的春闱。”
若不是湛非魚一到京城就和折婧結了仇，之後更是把京城鬧的沸沸揚揚的，二皇子也差一點把這個人忘記了，畢竟一個小姑娘，即便是顧學士的弟子又如何？不能入朝爲官，唯一的價值或許就是嫁個有權勢的夫君。
但如今湛非魚沒有住在學士府，反而順勢而爲的住到了槐樹巷，這讓二皇子不得不重視起來，父皇如今越來越多疑了，但對殷無衍卻依舊信任，甚至從不曾懷疑過分毫。
有時候二皇子都忍不住嫉妒，明知道殷無衍不可能被立爲儲君，但聖上的這份信任足可以讓他耿耿于懷。
“讓殿下見笑了。”章雲庭俊朗的臉上有瞬間的尴尬，畢竟他這也算是提親被拒，好在除了湛非魚之外，目前也就二皇子知曉，不會影響到自己日後的婚事。
“湛非魚桀骜不馴，顧學士也曾和父皇提起過，她這一生隻怕不會成親嫁人。”二皇子也不是沒打過湛非魚的主意。
隻可惜當年顧學士收她爲弟子的時候，湛非魚才七八歲，實在太過于年幼了，二皇子再禽獸也不能讓一個黃毛丫頭嫁給自己，倒想過讓自己兒子和湛非魚定親，即便舍出正妻之位，但能和顧學士搭上關系也絕對值了。
可惜湛非魚卻一路科舉，如同大慶朝的讀書人一般寒窗苦讀，而這一堅持便是七八年，如今更是憑着真才實學要參加此番春闱，二皇子都不得不佩服，隻可惜這小姑娘和她的老師一般滑不溜手，根本不可能被利用。
一手輕叩着桌面，二皇子話鋒一轉，“湛非魚這裏你不用想了，此前舒昭儀試探父皇，想要把湛非魚訂給十一弟，卻被父皇一口否決了。”
雖說舒昭儀的母家不顯，隻是四品小官，但十一皇子畢竟是聖上的親子，而且因爲年紀比二皇子他們小了快二十歲，這幾年也算受寵，可即便如此，聖上也沒有答應，對比之下章雲庭想要娶湛非魚就更不可能。
“折婧脾氣不好，但折家人最爲護短，若是娶了她，你日後也算多了嶽家的扶持。”二皇子說出了私下見章雲庭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