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衍打量着氣鼓鼓臉頰的小姑娘,矮是矮了一點,幽深的鳳眸裏有笑意快速閃過,“姑娘家不必長太高。”
湛非魚氣的直咬牙,咻的一下扭過頭。
可掀開馬車簾子看着大街上的行人,北地的人不管男女個頭都偏高,湛非魚幹脆閉上眼來個眼不見爲淨。
一刻鍾之後馬車回到了槐樹巷,相對于年後街市上張燈結彩的喧鬧,槐樹巷安靜的就好似另一片天地。
何生停下馬車,殷無衍率先下來,對彎腰出來的湛非魚伸過手。
“哼!”冷哼一聲,湛非魚直接無視了面前這修長的大手,徑自從另一邊跳了下來,邁着小短腿咻咻的往巷子裏走,老話說的好山高不長柴,自己這個小矮個才是濃縮精華!
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姑娘,腳步邁的又大又快,小辮子在腦後晃悠着,再加上這小矮個,乍一看和大街上那些八九歲的小姑娘沒什麽不同,實在不像是要及笄的年歲,果真還是太矮了。
暗處,等殷無衍也跟着離開了,咻咻幾道身影從暗處現身,七八個大男人湊到一起,眼中閃爍着八卦的精光。
“湛姑娘不愧是顧學士的弟子,這膽量……連七爺的面子都不給啊。”
“關鍵是七爺沒有生氣,啧啧,重光大人說的一點不錯,七爺果真是在養女兒,這就是女兒奴啊。”
“湛姑娘在外遊學這幾年,七爺府中的東西都是一馬車一馬車的往外送,如今來京城了,前腳湛姑娘去了章府,七爺後腳就追了過去,不就是怕不長眼的冒犯了。”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真的沒法想象殺人不眨眼,冷血無情的指揮使大人竟然還有這麽溫情的一面,這簡直就跟換了個人。
“你說日後哪家小子能扛得住七爺的殺氣上門提親?”此話一出,一群大老爺們對望一眼,一想到殷無衍那冰冷無情的鳳眸,齊刷刷的抖了抖身體,這場面太可怕。
回屋的湛非魚完全不知道禁龍衛這些人已經在爲自己的親事擔憂了。
正所謂身高不夠,智商來湊,在章府浪費了一個多時辰,湛非魚往硯台中加了清水開始研磨,“大哥哥,我打算在院子裏搭個考棚。”
春闱分三場要考整整九天,二月的京城依舊是滴水成冰的寒冷,湛非魚本就怕冷,屋子裏都染着炭盆,出門也都裹成個熊樣,手裏還抱着暖爐。
可一旦進入貢院考棚,要在裏面吃喝拉撒九天,湛非魚都擔心自己身體扛不住,趁着還三十多天,正好先适應一下。
殷無衍眉頭一皺,即便憑着他的身份至多也就給小姑娘分到位置最好的考棚,确保屋子不漏風漏雨,但更多的卻不能插手。
這一次的春闱非同一般,聖上格外看重,畢竟這一批前三甲的進士在朝中磨煉幾年,日後便是儲君手中的勢力,所以此次春闱的十八名閱卷官都是聖上欽點的。
不管是殷無衍還是顧學士,包括幾位皇子和他們的勢力都不敢出手,此番春闱可以說是最公平公正的,也是如此甯辰安、白兆輝、章雲庭這些人都會參加。
有些學子甚至在鄉試之後又等了三年,一來是爲了打磨自己的學問,二來便是想要參加此次春闱。
收回思緒,殷無衍看向提筆蘸墨已經開始做功課的湛非魚,精緻的眉眼裏透着認真和專注,再無半點稚氣。
殷無衍心底一閃而過的念頭瞬間掐滅了,小姑娘讀書多年就是爲了金榜題名,自己不能阻止她參加春闱。
再者身爲顧學士的弟子,小姑娘若在會試中脫穎而出位列三甲,即便聖上想要賜婚也會有所顧慮。
等重光從章府回來時,目瞪口呆的看着院子裏多出來的木料和磚塊,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的貢院單間已經有了雛形,“七爺這是要在院子中間搭個茅廁?”
不怪重光如此猜測,畢竟這狹小逼仄的屋子,怎麽看都像是茅廁。
正在忙碌的何生幾人表情一僵,停下手頭的動作無語的看着口無遮攔的重光,若不是武藝高強,就憑着他這張嘴,必定早就被七爺遠遠的打發了。
“小姐打算搭個考棚。”何暖把茶水放到石桌上,“屋頂和牆壁都抹嚴實了,不能漏風漏雨。”
湛非魚之前打算讓何生他們弄個漏風的屋頂,牆壁上上也留幾條縫隙,被殷無衍直接否決了。
不說顧學士那邊的關系,就憑殷無衍的身份,他若是沒辦法給湛非魚分個好的考棚,那他這個禁龍衛指揮使也可以卸任了。
重光走到逼仄的考棚裏轉了個圈,啧啧兩聲的感慨,“果真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狠,這些讀書人看着手無縛雞之力,實則都是殺人不見血的狠人。”
端看朝堂上的這些文官,平日裏都是溫文儒雅,可算計起來那都是狠辣無情,反倒是那些武将,平日裏喊打喊殺的,可論起心眼和狠毒來,那絕對是小巫見大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