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嫁給了我孫兒,你和武安侯府的仇恨自有本公主出面替你化解。”昭月公主繃着滿是皺紋的老臉,倨傲的看着湛非魚。
放眼京城又有幾個兒郎有雲庭這般出色,不管是家世、學識還是長相、品行都是萬裏挑一,昭月公主一直壓着章雲庭的親事,目的就是爲了等這一次的春闱,屆時一鳴驚人,何愁尋不到門當戶對世家貴女。
此刻看着眉眼裏還透着幾分稚氣的湛非魚,昭月公主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棄和挑剔,若不是爲了和禁龍衛搭上關系,這個賤丫頭隻配給雲庭當個暖床丫頭。
湛非魚被自說自話的昭月公主氣笑了,挑着眉梢,微微擡着下巴,同樣是一副挑剔的模樣打量着峻朗儒雅的章雲庭,“誠如公主所言章公子的确出色,但我有禁龍衛撐腰,章家的門第還不夠高啊。”
昭月公主瞬間沉了臉,眼皮耷拉的雙眼裏怒火蒸騰,估計沒想到湛非魚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詞。
章雲庭聽到這貶低的話卻沒有任何怒意,目光深邃的看向坐在椅子上淡定自若的少女,明明擺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可清澈如水的眼中卻沒有任何鄙夷之色。
這些年在國子監讀書,章雲庭見過太多惡意的目光,章府說到底不過是個空殼子,靠着祖母皇家公主的身份強撐着。
國子監裏更多的都是官宦子弟,這些同窗的祖輩、父輩大權在握,章雲庭即便爲人再謙卑,卻依舊會被一些世家子弟惡意針對,他也早就習慣了别人的冷嘲熱諷。
“祖母,不如讓孫兒陪湛姑娘去園子裏走走。”章雲庭搶在昭月公主發怒之前開口。
祖母在府中說一不二,卻根本不知道章府在京城其實就是個笑話,也就因爲皇家的面子,所以才沒人撕破這層窗戶紙。
昭月公主看着桀骜不馴的湛非魚,想到她背後的禁龍衛,扭曲着面容死死的壓着怒火。
若是在當年,這個賤丫頭膽敢冒犯公主,這張臉都會被竹闆給抽破,如今卻是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在自己面前放肆了。
“湛姑娘請。”章雲庭微微躬身招呼着湛非魚出去。
出了正堂順着風雨長廊往裏邊走便是章府的花園,因爲今日是章府的宴請小輩的日子,下人們都去前面伺候了,園子裏倒顯得格外安靜。
“當年聽聞顧學士收的弟子才華橫溢,讀書不到一載便拿下了南宣府的小三元。”站在庭院的梅樹前,章雲庭聲音清朗,眸光溫和,看着微微吃驚的湛非魚笑着繼續道:“今日一見湛姑娘果真是名不虛傳,想來姑娘此番來京城也是參加二月底的春闱。”
他竟然知曉自己的身份?
湛非魚回想着剛剛昭月公主的言行,可以肯定昭月公主絕對不知道,否則她就不可能這般失禮的拉郎配,絕對會遣媒人去學士府。
“不知章公子如何得知我的身份?”湛非魚開門見識的問道,必定不會是白府尹那裏洩露的消息,否則就不僅僅是章雲庭知道,京城這些世家都該知道了。
“我曾經也想拜師顧學士,所以對姑娘的行蹤一直都有留意。”章雲庭這話并非編造,當年不僅僅是他,包括甯辰安、白兆輝這些世家子弟誰沒動過這個心思,若是成了顧學士的弟子,日後不說一步登天,但仕途絕對會順遂通達。
相對于其他人早就忘記了顧學士的女弟子,章雲庭卻讓行商一直打探湛非魚的消息,這些年陸陸續續傳回來一點,所以當知道住在裕豐樓的這位湛姑娘敢和折婧正面沖突,甚至在多寶閣訛去了溫家大小姐一萬兩銀子,章雲庭就猜到了湛非魚的身份。
尤其是此前給常老夫人祝壽,湛非魚那一筆行草還有那絕對“煙鎖池塘柳”,更讓章雲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湛姑娘請坐。”招呼着湛非魚在八角亭坐了下來,章雲庭讓丫鬟把茶水端上來之後親自給湛非魚倒了茶,笑着道:“這些年京城局勢風雲詭谲,顧學士也不曾提起過湛姑娘,時間一久大家自然就忘記了。”
顧學士收徒的第一年京城的讀書人幾乎都在談論此事,但幾年的時間一過,大家不是忙着讀書就是在準備科舉應試,有些人還成家立業了。
即便偶爾有人提及湛非魚,衆人再沒有了當初的興趣,打心底認爲顧學士收了個女弟子不過是爲了堵住泱泱之口,畢竟當年想要拜師的人太多,顧學士隻能推個人出來當擋箭牌。
湛非魚點點頭,單憑一個姓就能猜到自己的身份,面前這位章公子絕對是七竅玲珑心,“多謝章公子替我保密讓我省去了諸多麻煩,春闱在即我先告辭了。”
至于昭月公主所謂的親事,湛非魚也不會追究,權當是還了章雲庭的人情,否則以顧學士對湛非魚這個弟子的護短程度,收拾一個章家絕對是輕而易舉。
看着起身要離開的湛非魚,章雲庭跟着起身,下意識的擡手一攔,随即又收回手,“多有冒犯,還請湛姑娘原諒,不過姑娘可否聽章某一言?”
轉身的湛非魚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翩然有禮的章雲庭,一時不明白他攔下自己到底要說什麽,“章公子請說。”
不是湛非魚狂妄自大,但身爲顧學士唯一的弟子,她的身份絕對水漲船高,若她真要婚配,沒落的章府還真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