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夫人杜氏的确恨毒了湛非魚,雖說杜氏最恨的還是大理寺卿常大人,畢竟尤霸王是死在常府,當着常大人的面被牢頭賴三給殺了。
可此案不但涉及到了大理寺還牽扯到了順天府,再加上又是年前,尤霸王動了色心有錯在前,聖上不可能爲了一個纨绔子弟輕易對常大人、白府尹動手,杜氏無法報仇自然而然就遷怒到了湛非魚身上。
看着端坐在主位不懷好意的昭月公主,湛非魚都懶得行禮了,徑自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侯夫人雖然痛失獨子,可若是得罪了禁龍衛,隻怕整個杜家都會被連根拔起,侯夫人想來會三思而後行。”
湛非魚說完笑睨着昭月公主,侯夫人還有娘家,爹娘健在,兄長姊妹侄子侄女一大堆,湛非魚不認爲杜氏敢拿娘家所有人的命來報複。
昭月公主面色倏地一沉,眼皮子耷拉的混濁雙眼裏瞬間染上怒火,“禁龍衛指揮使乃本公主的堂侄,今日本公主将你斬殺于府中,禁龍衛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湛非魚噗嗤一笑,這桀骜的姿态一看就是不怕的,毫不客氣的挑釁面色不善的昭月公主,“公主派人把帖子送去了槐樹巷,想必也知道我這幾日就住在禁龍衛,不如我和公主賭一把,看禁龍衛究竟站在哪一邊?”
殷無衍連幾個皇子的面子都不給,更别提徒有虛名的昭月公主。
不說她這年歲已經半隻腳踏進棺材了,就說聖上對昭月公主冷淡的态度,若不是因爲同爲殷氏皇族,以章家這沒落的小家族,昭月公主連進宮的資格都沒有。
氣狠了,昭月公主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滿是皺紋的老臉因爲怒意而扭曲猙獰起來,“你當真以爲本公主不敢對你動手?”
屋内伺候的下人撲通跪在地上,青環和牛嬷嬷同時開口:“公主息怒,還請公主保住貴體!”
湛非魚要不是擔心把年邁的昭月公主氣的一命嗚呼,此刻自己絕對起身就走,昭月公主這狠話也就吓唬吓唬外人。
“明人不說暗話,還請公主明示,不知公主召見所爲何事?”湛非魚直截了當的開口了。
或許知道湛非魚是軟硬不吃的性子,昭月公主再次壓下火氣,隻是面色依舊難看,陰沉沉的雙眼看着坐在下面的湛非魚。
“尤浩然一死武安侯府等于絕後了,這個仇武安侯不會忘記,不管是三五年還是十年二十年,隻要抓住機會,武安侯府必定會對你下死手,與其千日防賊,不如一次了斷此事。”
所以這不是鴻門宴?湛非魚聽出昭月公主話中的意思了,難怪外面就布置了弓箭手,這是打算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好震懾住自己,以便答應昭月公主的條件。
湛非魚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嬌俏的五官配上她喜慶的表情怎麽看怎麽的乖巧,“不知公主如何幫我化解這殺子之仇?”
難怪敢在京城橫行,這賤丫頭年紀不大卻讓人捉摸不透!
“本公主的小孫兒已是弱冠之年,這一屆的春闱也要下場一試,不如來個雙喜臨門。”昭月公主扯起嘴角笑了起來,隻可惜打量湛非魚的表情不像是在看孫媳婦,倒像是在看待價而沽的貨物,就看湛非魚能給章府帶來多少利益。
不等湛非魚開口,昭月公主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茶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青環,讓雲庭過來見見湛姑娘。”
大慶朝民風開放,未婚的男女見面也不算什麽大事,如同之前去常府給老夫人拜壽,溫如意這些貴女也和甯辰安這些世家子弟會聚在一起吟詩作對,傳出去也是風雅之事。
但若私底下的話,一般都要有長輩陪同,否則難免有私相授受的嫌疑,昭月公主不曾等湛非魚答應便讓章雲庭過來,明顯是看輕了湛非魚,根本不在乎她的清譽閨名。
湛非魚看着徑自出去傳話的丫鬟,再看着悠然喝茶的昭月公主,若是知曉自己是老師的弟子,那昭月公主此舉必定是沖着老師去的。
不過之前因爲白兆輝的事去了順天府衙,白府尹查過路引并沒有留下記錄,再加上湛非魚去學士府也是暗中去的,所以到如今她的身份并沒有暴露出來。
時隔多年,京城這些人早就忘記七八年前顧學士還收了個女弟子,湛非魚想到這裏不由懷疑昭月公主是沖着禁龍衛來的。
畢竟自己如今住在槐樹巷,就代表自己和禁龍衛的關系非同一般,舍下一個孫子搭上禁龍衛的關系,章府不虧。
不消片刻屋外有腳步聲傳來,随着丫鬟的行禮聲,卻見一身披鶴氅的青年男子大步進了屋,目不斜視的徑自往裏走,“祖母安好,孫兒給您請安了。”
“不必多禮,雲庭,這位便是湛姑娘。”昭月公主看着眼前這個最有出息的小孫子臉上倒是露出慈愛的笑來。
弱冠之年就參加春闱,說明章雲庭的确有讀書天賦,再有她這個當祖母的幫忙運作,日後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并不是難事。
尤其是如今這個時期,若是有了從龍之功,昭月公主原本混濁的目光裏迸發出勃勃的光芒,若真有那一日必定會封侯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