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夫人探監的消息很快就從知府衙門傳到了黔中府的這些家族,當然這也是焦知府有意把消息放了出去。
“大哥哥,禁龍衛也沒看出異常來?”不怪湛非魚詫異,吳老夫人這手段可真夠隐秘的。
焦知府那邊派了羅大夫沒查出來什麽問題來很正常,可禁龍衛竟然也沒有發現異常,看來這些世家果真不容小觑。
殷無衍這些年帶領禁龍衛沒少做抄家滅族的事,自然知曉這些家族的保命手段,尤其是這些從前朝就存在的大家族,即便是後宅婦人手裏也攥着不少秘藥。
隻是聖上厭惡後宮這些肮髒事,上行下效的結果便是各家對後宅管的也嚴,殘害庶子,虐殺下人,下藥毒殺這些事一旦曝出來了,這家男人的仕途已經到頭了。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自家後宅之事都管不好,還指望他能爲官一任造福一方?所以對吳老夫人的手段,殷無衍是見怪不怪。
“吳氏可能會自盡。”殷無衍沉聲開口,見湛非魚微微蹙眉也就掰碎了給她解釋,“吳氏是吳老夫人的老來女,從衣食住行到讀書識字半點不比她的兄長們差……”
縱然也有老學究說着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世家貴女卻都是才德兼備,有些女子的才華甚至強過男子,隻是礙于身份無法科舉出仕。
吳家也是精心培養的吳氏,從她的出生到讀書啓蒙,到及笄後的親事,吳家在吳氏身上傾注了大量的金錢和精力,而如今也到了吳氏回報家族的時候。
湛非魚明白的點點頭,自己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都是普通人出身,所以她沒辦法理解這種家族凝聚力,至少自己做不到吳氏這般爲了家族抗下所有的罪名爾後坦然赴死。
“你隻管讀書便好,這些事有我有顧大人在。”寵溺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殷無衍冰冷的鳳眸裏卻透着罕見的溫情。
小姑娘這樣便很好,把她自己放在第一位,家族也好,長大後的相公、孩子也罷,隻有自己過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清楚的感知到殷無衍對自己的關愛,湛非魚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吳氏爲了吳家能做出暗害丘懷信的事,從這一刻起她就把吳家放在了首位,丘秉德和琛哥兒被她排在了後面,所以吳氏即便自盡了,湛非魚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另一邊,消息同樣傳回了丘府,丘大人還在布政司沒有回來,丘夫人讓丘秉德兄弟三人都過來了,這才讓人把剛剛的消息又一字不漏的複述了一遍。
“屬下告退。”來人行禮後就退出了正廳。
丘夫人心疼的看着短短幾日便憔悴了許多的長子,壓下心底翻滾的情緒平靜的開口:“吳氏爲了給吳家開脫一人扛下了所有的罪名,秉德,琛哥兒也到了該知事的年紀了,你也不必瞞着他。”
說到底丘夫人是憤怒的,吳氏倒是可以一死了之,可她身爲母親難道就不想想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嗎?
她死的倒是幹脆,可讓琛哥兒如何自處?丘家逼死了她親娘?丘夫人想到這裏就恨的咬牙切齒,好在多年的涵養讓她依舊維系住了情緒。
“娘說的對,大哥你若是再顧慮着琛哥兒,日後他聽到了風言風語,還當是我們丘家逼死了他母親!”丘望舒冷嗤一聲,毫不掩飾對吳氏對吳家的鄙夷和不喜。
兩家本是姻親,不說同氣連枝,可也能守望相助,但結果呢?吳家竟然暗害小弟,丘望舒想想就一肚子的火氣,若不是如今的黔中道是多事之秋,丘望舒必定已經對吳家出手報複了。
丘懷信這會人還有點懵,之前吳老夫人去了别院,丘懷信隻當她是擔憂吳氏這個女兒,所以才想着去牢裏見她一面,如今看來吳老夫人卻是去告知吳氏要一人扛下所有的罪責保全吳家。
吳家倒是可以推脫的一幹二淨,可丘家卻是一地雞毛,丘懷信這會想想隻感覺自己之前的同情心都喂了狗。
丘秉德縱然對吳氏再有感情,可他也分得清輕重,嘶啞着聲音肯定的回答:“娘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琛哥兒那裏我也會一五一十的都告訴她。”
說到底是吳氏一而再的抛棄了他們父子,先是爲了吳家派人刺殺小弟,如今更是爲了吳家慷慨赴死,她隻要心裏有他們父子的一席之地,就不會有今日種種。
丘夫人歎息一聲的點點頭,“這幾日懷信還是避開一點,等風波過去後,秉德你把琛哥兒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堵不如疏,大哥,既然這事已經鬧開了,不如日後你把琛哥兒帶出去,讓他去市井聽聽流言碎語。”丘望舒也沒想着這個大侄兒能一下子忘記生母之死,可他們說的多了,或許還會激起琛哥兒逆反的心理。
所以不如讓他出去,聽聽街頭巷尾的百姓是怎麽議論這件事的,丘望舒這些年遊山玩水,接觸過很多百姓和商賈,他們或許沒怎麽讀書,卻都有各自的智慧。
吳氏一事上丘家人問心無愧,所以丘望舒并不怕百姓會說什麽,隻希望琛哥兒聽得多了,能想得開,而不是鑽了牛角尖。
丘秉德心理終究還是存了一絲念想,希望吳氏顧念到丈夫和孩子,可惜當天晚上傳回來的消息讓丘秉德失望了,吳氏爲了吳家終究選擇了自盡,臨死之前還咬破了手指頭在衣服上寫了一封忏悔的血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