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昌林一行人的馬車急匆匆的回到村裏,剛到村口圍攏在路兩邊的村民都聚攏了過來,一半是看熱鬧,一半是真擔心。
畢竟齊昌林已經有了秀才功名,日後若是考上了舉人,那可是能當官老爺的,村裏人都是沾親帶故的, 遠的不說就說每年衙門下來收稅糧,村裏出了個舉人老爺,差爺們肯定不會刻意刁難。
尤其是家裏孩子快到成婚年歲的,若是能讓舉人老爺去迎個親或者送個親,那在十裏八鄉絕對是最風光的,日後婆家都要高看三分。
“都讓讓……”馬車夫高聲吆喝了一嗓子,看到村民往兩邊讓開了,鞭子又往馬背上抽了一下,加快速度向齊家趕了過去。
半晌後。
焦濂玉一把扶住下馬車時一個踉跄的齊昌林,知道他心焦,卻依舊勸了一句,“昌林你冷靜一點,說不定是誤會。”
齊昌林此時也顧不得什麽了,沉着臉大步往院子門口走了過去,若是誤會也就罷了,可如果真有其事?
餘下三個下了馬車的友人面帶憂色,并沒有急着進院子,而是向着焦濂玉走了過來,撇了一眼聚攏在院子裏外的村民,低聲道:“懷信中午喝的有點醉,這若是酒後亂性該如何是好?”
要說丘懷信看上了齊娘子, 然後借着酒意調戲與她,他們是半個字都不會相信, 這可是丘家的小公子, 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估計丘府裏伺候的丫鬟都比齊娘子貌美三分。
不說丘府這樣的百年世家,官宦門第, 便是他們這些小門小戶的,書房裏伺候的丫鬟那也要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情趣來了那便是紅袖添香夜讀書,端的是一樁美談。
齊昌林的娘子他們今日都見過,長相至多算是清秀,可因爲常年勞作看着面色蠟黃,再加上身體病弱,整個人都顯得病歪歪的,這樣的姿色他們都看不上,更别提生性桀骜的丘家三公子。
聽到這話的同伴認同的點點頭,面帶擔憂之色,“我聽内子說丘夫人已經打算給懷信相看了,那可是顧氏女。”
這個消息黔中府已經傳遍了,但凡知道的都羨慕丘懷信的好運氣,那可是南陵顧氏的姑娘,抛開顧氏女宜家宜室、容貌才情都上佳的說法, 顧五姑娘可是顧學士的堂侄女,這親事若是成了, 丘懷信即便是舉官, 日後也能平步青雲,哪個讀書人不羨慕不嫉妒?
可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丘懷信出了這事,調戲的還是朋友妻,甭管事出何因,這親事肯定是不成了。
到時候丘大人若是怪罪,被遷怒的可是他們幾人,如果不是他們相邀,丘懷信不會來這鄉野之地,更不會出了這事。
“先進去看看情況再說。”焦濂玉也是一臉憂色,對着三位好友點點頭,四人一起向着院門口走了過去。
一進門便能聽到哭聲,不用看也知道這悲戚哭聲的必定是齊娘子。
至于丘懷信之前休息的屋子此刻房門還是緊閉的,齊家大爺爺和村正都沉着臉沒有說話,今日若是其他人欺辱了他們齊家的媳婦,村裏的大老爺們都能把這個奸夫給活活打死。
可一想到屋子裏的奸夫是丘大人的小兒子,齊家大爺爺面色漆黑的如同鍋底一般,這個門他都不敢打開,不打開還能自欺欺人的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也可以編個借口把這事搪塞過去。
若是真把奸夫給拖出來了,衆目睽睽之下,想要瞞肯定是瞞不住,到時候進退兩難的便是他們。
“娘子,你把門打開。”齊昌林嘶啞着嗓音喊門,進了院子後他隻看了一眼客房方向,随後就直奔齊娘子這邊來了。
屋子裏的哭聲戛然而止,随後便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幾個婦人之前還在門口勸了幾句,這會齊昌林過來了,她們也都退到一邊去了,心裏多少有點羨慕齊娘子的好運氣,這若是村裏的男人發現自家婆娘和野男人苟且了,那肯定是拿着斧頭給門給劈了,然後再把人一頓毒打來消氣,最後就是一紙休書。
焦濂玉進了院子後往人群裏看了看,齊家大爺爺和齊氏族人都站在堂屋前的回廊下,幾個婦人則是站在門外,至于其他擠進來看熱鬧的村民都聚在圍牆邊。
“怎麽不見石松?”焦濂玉這一開口,幾人都詫異了一下,石松是懷信的随從,往日裏他們小聚石松都是寸步不離的跟在一旁,可今日鬧了這麽大的事出來,石松竟然不見了。
幾人對望一眼面色都凝重起來,石松不見了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丘懷信真的想要欺辱齊娘子,所以把石松給支走了。
一種則是石松被什麽事給絆住腳了,導緻醉酒不醒的丘懷信被人給算計了,焦濂玉四人也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他們不用想都知道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就在此時屋子裏傳來咚的一聲響,似乎是凳子倒地的聲音。
“不好!齊娘子肯定是尋短見了!”驚呼聲一響起來,叫門的齊昌林面色大變,随後用力的踹向緊閉的屋門。
不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就算齊昌林這體格拿筆還可以,想要踹開門就困難了。
“昌林你讓開!”焦濂玉拉住還要踹門的齊昌林,而此刻他的小厮則猛的一腳對着屋門踹了過去。
砰的一一聲響屋門被踢開了,院子裏的衆人伸頭一看,嗬,不由倒抽了一口氣,齊娘子上吊了!
“娘子!”齊昌林又急又怕的喊了一聲,手腳并用的沖進了屋子,其他人也跟着進了屋子。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上吊的齊娘子被救了下來,脖子處一道駭人的紅痕,好在人雖然沒有醒,可呼吸還在。
“不用擔心隻是一時閉了氣,沒什麽大礙,這幾日少說話,吃食也要注意一點。”好在村裏的赤腳大夫也在,這不第一時間就給齊娘子診察了一番。
大夫看了一眼床上的齊娘子,他沒說的是這會僥幸把人救下來了,可攔得住這一次攔不住下一次,齊娘子失了名節,隻怕早晚都會尋死。
齊昌林面色肉眼可見的松緩下來,可想到了什麽後,面色再次難看起來,猛地抓起床頭小竹簍裏的剪刀,一個箭步往門外蹿了去。
屋子裏幾個婦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昏迷的齊娘子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齊昌林拿了剪刀,至于焦濂玉他們雖然擔心,可畢竟是外男,此刻都站在院子裏,也沒看見齊昌林袖子遮掩下的右手裏攥着一把鋒利的剪刀。
“昌林!”齊家大爺爺喊了一聲,見齊昌林沒理會也沒有生氣,隻是擔心的看着直奔客房而去的齊昌林。
嘎吱一聲客房的門被推開了,齊昌林沖着床邊奔了過去,村裏人也都沒攔着,甚至還有意無意的擋住了跟着過來的焦濂玉四人。
不管如何齊昌林要把這奸夫打一頓出氣是應該的,這事若是發生他們頭上,他們都能活剮了這奸夫,可這奸夫身份貴重,昌林估計是讨不回公道了,那把人打一頓出出氣總是可以的。
“殺人了……”
突然,尖銳的喊叫聲突兀的響了起來,卻是一個看熱鬧的嬸子正趴在窗戶上往屋子裏看,結果便看到齊昌林“手起刀落”,一剪子紮下去帶出了一串的血花。
焦濂玉四人面色驟變,齊大爺爺和村正也是驚恐萬分,昌林把人打一頓出氣,就算是鬧到金銮殿上也占着理,可把人殺了?
等村裏人七手八腳的把齊昌林拉了出來,卻見他的長袍上沾着血迹,臉上也有飛濺出來的血點子,而屋子裏血腥味随之蔓延出來。
有膽大的村民探頭看了一眼,背對着門口躺在床上的奸夫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而床鋪上更是殷紅的血花,估計這酒勁還沒過去就被昌林用剪刀給紮死了。
“我進去看看!”焦濂玉狠狠的抹了一把臉,随後大步往裏面走了過去,背對着門外的人,焦濂玉原本擔憂的臉上卻浮現出暢快的笑來,沒想到堂堂丘家三公子死的這般憋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