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的打了個哈欠,丘懷信一想到湛非魚這會在馬車裏呼呼大睡,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之前看湛非魚世故的像是官場的老狐狸,可這會一看這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這麽危險的境地都能睡着,還真是沒心沒肺的傻大妞。
“石松,你說湛非魚就一點不擔心?”丘懷信問道, 之前父親和大哥再三叮囑自己要注意安全,更是讓袁大哥帶着親衛隊過來了,湛非魚可是得罪了佘指揮。
丘懷信透過馬車簾子看向外面,不時有身着甲胄的兵卒匆匆而過,手中的兵器都染着鮮血。
佘指揮很有可能會趁亂對湛非魚下殺手,禁龍衛再厲害可人數有限, 佘指揮至少能調動數萬兵馬,他真要下死手,湛非魚難逃此劫。
身爲丘懷信的貼身死士,石松護着他突圍的時候手臂上挨了一刀,好在有驚無險,他這會正在想是誰要殺丘懷信
聽到丘懷信的話,石松回道:“湛姑娘無需搶奪信物。”
就好比自家公子也隻是來走個過場,那些東西被誰搶走了都和公子無關。
石松看了一眼安全無虞的丘懷信,老爺的親衛裏出了叛徒,如今留在這裏被三司的人看守着也好過冒險回到丘府,待明日回去更安全,公子其實也可以睡一覺。
“不要信物她會來和盛軒摻和?”懶散的靠着身後的馬車内壁,丘懷信半眯着眼把所有的事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湛非魚此前答應三房拿回嫁妝,作爲交換條件她可以從這些嫁妝裏挑走看上眼的,這也就是說如果湛非魚知道信物是什麽完全可以提前拿走。
隻可惜這信物很大可能是在陶大人封存的那一百二十件東西裏。
确定四周是安全的,石松也稍微放下心來,把長劍擱在右手邊的矮幾上,“公子,佘指揮除了調遣了黔中衛所的兵卒, 同樣也帶來了指揮使司的精銳, 今日不管是誰都插翅難飛, 但是老爺和葛大人在,這信物最終是屬于朝廷的,禁龍衛代表的就是聖上,”
在石松看來湛非魚根本不需要淌這一趟渾水,所以才能睡得着。
丘懷信搖搖頭,他眯着眼也想睡,可脖子處隐約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偷襲自己的親衛,到底是誰想要自己的命,亂七八糟的一想真的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
天色微亮,破曉的光線不足以照亮四周,但地上幹涸的血迹卻是清晰可見,還有散落在四周的兵器,無一不昭示昨夜是一場兇險異常的戰鬥。
忙碌了一夜,不說黔中衛所和指揮司的這些将士累的夠嗆,就是坐鎮現場的丘大人他們也都雙眼充斥着血絲,好在之前部署的好,沒有一個人逃出去了。
“防止有人将東西藏在他處……”丘大人沉聲下達着命令,讓三司的人六人成一隊,以和盛軒爲中心, 開始一寸一寸的搜查, 直到把丢失的十八件東西找回來爲止。
因爲封鎖了和盛軒這邊的四條街,所有住戶也都在昨晚上緊閉門戶禁止外出,每一戶門前也都有兩個兵卒把守,把被藏匿的東西找出來隻是時間問題。
丘懷信掀開簾子隻感覺一股子寒意,果真過了立秋這天氣一日就涼過一日,再加上在馬車裏窩了一晚上,丘懷信腰酸腿疼的一身狼狽,半點沒有世家子弟的矜貴。
至于旁邊停的二十多輛馬車,從裏面出來的人也都和丘懷信差不多,他們都是按規矩去和盛軒參加叫價的,所以出事之後都被暫時安置在這裏,直到衙門查清楚了才會放他們離開。
至于各家私底下派出來搶東西的精銳死士,不管是被生擒了還是被殺了,明面上和在場的人都沒有關系。
他們也不必擔心這些死士會扛不住招供,既然能被派出來執行任務,即便衙門用大刑伺候,死士也會守口如瓶,隻是一下子損失了這麽多精心培養的死士,擱誰家都心痛。
也就在此時,衆人再次确定丘大人之前任由陶大人“作威作福”,隻怕打的就是這個主意,經此一戰各家傷筋動骨,最終受益的便是丘家。
“呦,我還當你高枕無憂,原來也不過如此。”丘懷信嘴賤的笑了起來。
原來下馬車的湛非魚也是一臉沒睡好的疲倦模樣,眼下是一圈灰青色,眼底還有血絲,這分明是一夜沒有睡。
湛非魚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卻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對上何暖微微詫異的目光,湛非魚不由咧嘴一笑,隻是這笑容多少有點心虛。
丘懷信懶得和四周這些人搭話,一眼看去就知道這其中有一半都出身商賈,至于他們背後的主子是誰,丘懷信不感興趣。
至于另一半倒也是黔中道的大家族,可惜來和盛軒的不是家中打理庶務的子弟,就是小家族的當家人,幕後或許也有人指使。
這些人臉上多少都流露出幾分巴結之色,這讓丘懷信忍不住向着敢沖着自己翻白眼的湛非魚走了過去。
“你說這折騰了一整夜,死了這麽多人,受傷的更多,最後東西又回到官府手中,這些人瞎折騰什麽?”丘懷信把掉落在馬車輪子上的一支羽箭踢了出來,低頭便看到箭杆尾端黔中衛所的标志。
湛非魚擡眼瞅着百無聊賴的丘懷信,嚴重懷疑他這是在說反話,得了便宜還賣乖!
昨夜一戰丘家是最大的赢家,窦氏的嫁妝這麽一倒騰一件不少的回來了,黔中道這些家族是白忙活了一場,還損失了不少死士。
若是哪個死士沒抗住招供了,整個家族的生死存亡就在丘大人手裏捏着,這樣天大的好處,丘懷信竟然還不滿足?
湛非魚沒開口丘懷信倒也不在意,可他詫異的是自己話一說完,身上瞬間多了數道打量的目光,而且都包含惡意,這讓丘懷信都懷疑自己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
就在此時卻聽到整齊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伴随而來的還有甲胄跑動時發出的清脆撞擊聲。
“小姐。”何暖低聲喊了一句,随後跟着湛非魚退到了馬車邊把路讓了出來,四個禁龍衛也一左一右的護到了湛非魚兩側,防止出現任何意外。
石松也不敢輕忽大意,畢竟丘大人的親衛兵都出了叛徒,此刻石松也趕忙把丘懷信護在了自己身後,而丘懷信左邊正是保護湛非魚的禁龍衛。
徐千戶一身鐵血煞氣,想來昨夜是戰鬥了一整夜,以至于看人的眼神都銳利的透着必殺的肅殺和戰意。
“來人,把最後十八件東西放進去,然後守住門口等待大人的命令!”徐千戶一聲令下,卻見七八個兵卒走了過來,若是小的物件就拿在手裏,若是擺件一類的則雙手捧着,十八件東西一件不少的都被找了回來。
“這東西肯定是不義之财。”丘懷信側身和湛非魚開口,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兵卒,他手裏捧着正是一件綠釉狩獵紋陶壺。
丘懷信雖然讀書不怎麽開竅,可自家二哥丘望舒卻精通古玩玉器,丘懷信一眼就看出這陶壺是件珍品,估計都有幾百年了。
祖上的時候丘家三房從嫡支分出來淪爲旁支,雖說也能分到不少家産,但按照丘家的族規,分給旁系子弟的一般都是錢财然後是田莊鋪子一類的。
至于擺件這一類的也會分出一部分,但若是珍品則隻會留在嫡支,尤其是那些古籍孤本更不可能分出去,所以丘懷信才敢和湛非魚這麽說。
“大人……”
一道驚呼聲響起,随後湛非魚等人就聽到了啪的一聲響,衆人探頭一看,得,剛被丘懷信“品頭論足”得陶壺這會已經摔地上粉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