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那邊有禁龍衛盯着,其他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何暖低聲開口,對湛非魚拒絕丘靜媛的條件很認同,一旦結拜了,誰知道丘靜媛會不會打着小姐和顧學士的名頭胡作非爲。
三房敗落之前,丘靜媛仗着家世禍害了多少人,那些都是閨閣千金, 有些隻是一句話說錯了,有些長得比丘靜媛更漂亮,或者更聰慧更有才學,隻要是看不順眼的,丘靜媛都會讓丘烽暗中下黑手。
“嗯,有丘大人坐鎮黔中道出不了事。”湛非魚笑着回答, 此前是丘大人沒有察覺到暗中潛伏的這股勢力, 如今冰山一角已經浮出水面,即便沒有禁龍衛在,老太爺的這股勢力也不敢輕易行動。
宅子并不大,湛非魚和何暖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垂花門,剛打算和吳氏說一聲再離開,不曾想徐氏就帶着丫鬟婆子急匆匆的過來了。
“湛姑娘。”徐氏剛要笑又想到家裏還擺着窦氏的棺木,硬生生的把笑容給壓了下來,隻能對着湛非魚态度殷切的開口:“姑娘這是要離開了?靜媛這孩子傷心過度,若是招待不周還請湛姑娘多包涵。”
或許是因爲過繼的身份,徐氏即便有意讨好湛非魚,這說話的态度卻不惹人生厭。
“夫人言重了。”湛非魚客套了兩句,剛剛離開正院時卻是瞧見一個小丫鬟順着牆根往前面跑了去,再結合徐氏匆匆而來的步伐,湛非魚猜測她是有求于自己。
“秋日陽光曬人,湛姑娘這邊走。”徐氏引着湛非魚往右側小徑走了過去,等過了月亮門卻是一個六角亭。
或許是和湛非魚差了輩分,往日和其他官夫人打交道時的周全圓滑此刻對着一個十歲的小姑娘都不好施展, 徐氏将人帶入涼亭坐下來之後直截了當的說明了來意。
“說起來也是家醜。”徐氏擡眼看着這逼仄的小院子, 沒有名貴的花草, 也沒有假山怪石, 靠着牆角種了一排竹子,然後就是普通的盆栽。
因着這兩日忙着窦氏的喪禮,無人打掃下,地上都是落葉,還有些冒出來的雜草,看着寒酸又破敗。
“家裏出事之後,聖上仁慈對我們女眷還有孩子都網開一面,我們的嫁妝和私産也都發還了一部分,可有些還在衙門庫房裏封存着,以前這些都是壓箱底的東西,擺出來也能撐門面,可如今家裏都捉襟見肘了。”
徐氏倒也不是哭窮,實在是一大家子就剩下女眷和孩子,涉案的男人們都被押解到了京城,雖然刑部的判決還沒有下來,可她心裏清楚不是斬首就是流放,這就要拿出一部分銀子備着。
被斬首的也要用準備薄棺, 還要讓人千裏迢迢的從京城運回黔中府,至于流放的那更要銀子打點,至少能确保人活着。
徐氏哽咽着,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苦笑的繼續道:“家裏的孩子還要讀書寫字,這又是一筆開出,開門七件事,哪一件不需要銀子。”
“夫人是想要變賣家産?”湛非魚聽出了一點話音來,見徐夫人點頭後便再次開口:“夫人這是擔心當鋪會壓價?”
三房和嫡支的關系其實黔中道的人都知道,徐氏她們自己也清楚,雖說一筆寫不出兩個丘字,可也是因爲如今的三房隻剩下女眷和孩子了,丘大人定然不會趕盡殺絕,徒留把柄給敵人。
徐氏借着擦眼淚的動作隐匿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她的平哥兒去年才弱冠,他本是幺兒,一門心思在讀書科舉上,不通庶務。
徐氏可以肯定三房那些見不得人的是自己的幺兒都沒有參與,甚至都不一定知曉,畢竟丘靜媛那賤丫頭就曾經嘲笑幺兒是個書呆子。
可即便如此,三房通敵叛國的罪名落下來後,幺兒也锒铛入獄,自己去丘家哀求過、哭訴過,可幺兒還是被押上囚車去了京城受審。
壓下心底的恨意,徐徐仁赤紅的雙眼裏是一片無奈和悲哀,“丘大人對我們三房已經很照顧了,可那些下人卻最會作踐人,我也不能爲了這些事求上門,湛姑娘你和焦大公子有些來往,還請姑娘幫忙說句話。”
徐夫人這話并不是假,當年被三房害過的那些人,如今必定會找回場子,雖說看在丘大人面上不會對三房的女眷和孩子趕盡殺絕,但暗中做些手腳膈應三房還是可以的。
不說丘大人會不會知道這些小事,即便知道了他也不可能插手,冤有頭債有主,當初三房做下的惡事,如今隻不過是報應來了。
徐氏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湛非魚,見她神色如常,便笑着道:“我們妯娌幾人這些年也存了些東西,姑娘可以先過過眼,看看是否有看上眼的。”
湛非魚眸光微閃,這話聽起來就有意思了,隻怕不是讓自己挑東西,而是讓自己從窦氏的嫁妝或者私産裏把那信物挑走,徐夫人這個好賣的巧妙,至少比丘靜媛開出的條件好多了。
“此事我答應了,等過幾日我請夫人喝茶。”湛非魚站起身來,至于徐夫人如何“說服”丘靜媛拿出窦氏的嫁妝,湛非魚不會過問,比起手段簡單粗暴的丘靜媛,徐夫人這個大伯母絕對厲害多了。
徐氏眼中一喜,也跟着起身,神情都輕松了許多,“多謝湛姑娘援手,我送姑娘出去。”
……
忙碌了一個白天,接待了不少女眷,吳氏回到丘府後也累的夠嗆,沐浴之後任由董嬷嬷給自己按壓着肩膀。
“夫人,參茶來了。”丫鬟動作輕柔的把熬煮了半個時辰的參茶放到桌子上,又腳步輕緩的退出了内室。
吳氏端起杯子喝了兩口,說了太多的話聲音都有些嘶啞,不過今日自己代表的是黔中道丘府,這讓吳氏縱然勞累可眼中卻閃爍着興奮的光亮。
“嬷嬷你說她們和湛非魚私底下談了什麽?”吳氏半眯着眼開口,眼中精光閃爍。
雖說忌憚何暖這練家子,吳氏并沒有派人去竊聽,但吳氏帶了不少下人去三房幫忙,所以消息何暖靈通,她知道湛非魚和丘靜媛不歡而散之後就被徐氏帶走了,等徐氏送人出門後回來,那眉眼裏的喜意都掩飾不住。
董嬷嬷手上動作不停,“湛姑娘要身份有身份,要銀子有銀子,徐氏她們三家雖說過繼來的,可真有事的話要求的肯定是我們丘家,求到湛姑娘那裏去了,哼,都是些白眼狼,吃裏扒外。”
吳氏勾唇一笑,又喝了兩口參茶,神情裏透着幾分愉悅,“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徐氏這是記恨我們呢,所以甯可便宜了湛非魚也不讓這天大的功勞交給我們丘家。”
吳家的家世比起丘家并不差什麽,大慶朝一貫都有高門嫁女的說法,吳家和丘家門當戶對的,但吳氏當年的确可以高嫁的,但她選擇了丘秉德就是沖着當家夫人的身份來的。
所以吳氏這些年和娘家一直都有書信來往,不單單是透露一些丘家的事給娘家,同樣也從娘家獲取一些男人們才知道的消息。
這一次信物的事情事關重大,丘大人和丘秉德并沒有對家裏女眷透露什麽,說到底還是男主外、女主内,事關朝廷大事很少會有人和女眷商讨。
吳家借着探望女兒的名頭派了人過來,吳氏這才知道了更多的内情,也知道這信物就在窦氏的嫁妝或者私産裏,窦氏也是因此而死。
因爲徐氏和丘靜媛私底下找湛非魚說了話,吳氏不用猜也知道她們說的是什麽,隻是這個信物吳氏勢在必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