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小姐。”二管家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即便這裏是丘家的别院,但二管家還是先和湛非魚行了一禮,這才向着主位的丘夫人行禮後開口道:“夫人,靜媛小姐過來了。”
若僅僅是丘靜媛來了,二管家的面色不會如此難看,想來三房的女眷都過來了。
丘夫人點點頭, 神色不變的對着湛非魚道:“看來又給湛姑娘添麻煩了。”
“夫人言重了。”湛非魚不介意的笑道,丘靜媛收到消息會過來阻止也正常,比起項長壽,焦濂玉的确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
焦家是官宦門第,重規矩、講法度,既然嫁進來了, 丘靜媛正室嫡妻的身份是穩固的, 日後生下了孩子,那她的地位就更牢了。
可丘靜媛若是嫁到了商賈之家,項長壽一旦痊愈了,說不定項家還會嫌棄她罪臣之女的身份,誰知道會用什麽下作手段讓丘靜媛這個正妻病逝,好給其他女人騰位置。
焦夫人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高氏這個媒人在這裏,庚帖已經換回來了,信物也退還回來了,丘靜媛鬧也好,焦濂玉那邊鬧騰也罷,這親事已經退了。
焦姑太太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焦夫人,看來這親事的确和靜貞沒有關系。
至于其中究竟有什麽貓膩,焦姑太太又不動聲色的瞄了一眼上位的丘夫人,或許丘家知道内情,所以才會讓丘夫人出面來退親。
半晌後,一行人急匆匆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趕路趕的太急,一群女眷滿頭大汗的看着格外的狼狽。
一進門就是撲面而來的涼意, 這讓三房的幾個女眷都舒坦的啊了一聲, 再看着桌上的茶水還有鮮嫩的果子,頓時感覺口齒生津。
三房如今落魄了,一文錢掰成兩文錢來使,一日三餐能吃飽就不錯了,夏日的瓜果也就買點最便宜的,不是酸澀的就是砸壞的或者被蟲蟻啃過的,即便是這劣等的瓜果也就讓家裏的孩子吃,大人們是能省則省。
“幾位夫人請坐,請用茶。”丫鬟端着茶水送了進來。
窦氏、徐氏幾人這會也不客氣了,端起茶杯一口氣就喝了半杯子,淡淡的茉莉花香在口腔裏蔓延中和了綠茶的澀味,最适合夏日飲用。
當初即便三房沒有敗落,喝的茶葉也不過如此,如今一個黃毛丫頭住在丘家的别院裏,待客用的都是至少十兩銀子一斤的好茶葉,而她們如今能喝的不過五十文一斤的粗茶。
想到這裏,窦氏幾人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湛非魚,又忍不住看向丘夫人,眼中透着幾分怨念, 明明她們才是丘家人, 可如今連個小丫頭都比不上。
雖說湛非魚目前是别院的主人,但她畢竟年幼,丘夫人等了半晌,看窦氏幾人都休息好了,這才開口:“雖說三房是旁支,但畢竟也是丘家人,我家老爺是丘家這一代的家主,按理說三房婚嫁之事隻需要你們自行做主,可如今三房情況特殊,老爺和我也就越俎代庖了。”
丘夫人這話是恩威并施,三房若是承認丘大人家主的身份,那丘大人出面退了焦家的親事就合情合理。
可若是三房認爲丘大人沒權利這麽做,也就說三方和丘家嫡支劃清關系了,那日後三房想要安安生生的在黔中道立足可就不容易了,沒有了嫡支的庇護,三房的那些敵人早就把她們這群女眷給逼上絕路了。
“嫂子,這話說的……”窦氏結巴的開口,偏偏口拙的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三房沒敗落時,窦氏也不敢和丘夫人這位堂嫂正面剛,這可是二品诰命,三房終究是旁支,更别提如今這窘迫的境況。
丘夫人看着衣裙洗的發白,頭上隻簪了兩隻銀钗子的窦氏,男人在外面犯下的事,最終還是拖累了家中女眷,窦氏也是個可憐的。
“靜媛年幼,及笄還有二年,也不需要這麽急匆匆的定下親事,日後若是有了合适的,我會給靜媛留意的。”丘夫人終究是退了一步把丘靜媛的親事攬到自己身上。
雖說是罪臣之女,但畢竟也姓丘,性子是狠辣了一些,到時候找個教養嬷嬷好好掰掰性子,嫁一個差不多門第的夫君也可以。
窦氏面上不由露出喜色,當初她就想過讓丘夫人幫忙給靜媛尋一門合适的親事,如今她就這麽一個孩子了,可丘夫人沒有接帖子,窦氏數次登門都沒有見到丘夫人的面,這才作罷,沒想到峰回路轉。
坐在下首的徐氏妯娌三人臉色卻有些難看,家裏都窮的揭不開鍋了,當初若是靜媛嫁給了項長壽,至少能有五千兩銀子的進項。
可若是等幾年,有合适的親事又如何?便宜的是丘靜媛這死丫頭,她們能撈的什麽好處?
再說這幾年該怎麽熬過去?難道一大家子都吃糠咽菜,再說家裏的孩子也要讀書,這束脩還有筆墨紙硯的銀子從哪裏來?
兩個妯娌一貫以徐氏馬首是瞻,畢竟她們三個的丈夫都是過繼的,如今也都锒铛入獄了,三人更是擰成了一股繩。
略微斟酌了一番,徐氏依舊圓潤的臉龐上露出爲難之色,甚至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聲音也哽咽了,“嫂子,不是我們三房不知好歹,可俗話說好女不二嫁。”
“靜媛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就跟我們自己的女兒一般,靜媛這親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這若是退了親,再加上我們三房現在的情況,這是要逼死靜媛那。”
徐氏目光悲戚的看向低着頭的丘靜媛,好似今日回去之後,那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了。
一旁的馬氏也附和道:“三房還有兩個沒出嫁的姑娘,這親事退了,隻怕三房三個小姑娘都沒有活路了,焦夫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就行行好,給我們家姑娘一條活路吧。”
馬氏本就病歪歪的,這一哭整個人都要厥過去了,唯恐焦夫人不答應,馬氏顫巍巍的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了焦夫人的面前,悲戚的哀求,“夫人,求您了。”
馬氏開了頭,餘下兩個妯娌也嗚咽的哭了起來,就連窦氏也紅了眼眶,一夜之間從門庭若市到家破人亡,三房就剩下女眷們支撐着,這淚是三分做戲七分真情。
丘靜媛茫然的擡起頭,她之前來别院見湛非魚時隻是落魄寒酸而已,可幾日不見整個人卻面色蒼白,眼眶凹陷,眼睛裏滿是血絲,嘴唇也幹裂的起了死皮,沒有了嚣張跋扈的氣焰,整個人看着孱弱又可憐。
“娘?”丘靜媛喊了一聲,看着哭泣的窦氏淚水也撲朔而下,淚眼婆娑的看向焦夫人,嘶啞着聲音宛若杜絕啼血,“倆家已經換了庚帖和信物,夫人若是執意要退親,我一個弱女子強求不得,隻能用一條賤命給家裏的姐妹們留一條活路!”
話音落下的同時,丘靜媛猛地從袖中掏出一把繡花剪,尖銳的一端猛地對着自己的胸口刺了下來,這是甯死也不退親。
焦夫人和焦姑太太都驚的啊了一聲,可惜丘靜媛是站在她們對面,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
一旁的官媒高氏也驚的猛地站起身來,她的反應倒是快,可畢竟隔着桌椅。
眼瞅着丘靜媛一剪刀下去就要血濺當場,站在湛非魚身後的何暖卻是一揚手。
屋子裏衆人隻聽到丘靜媛啊的一聲痛喊,伴随着茶杯落地的聲響,她握着繡花剪的手被打偏了,而這一耽擱,何暖已經飛身上前把剪刀奪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