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小姑娘什麽來頭?大公子和牛管家都這般客氣。”跟在陳氏身旁的丫鬟春婵忍不住的問了一句,眼底有着惱怒和不甘快速閃過。
按理說陪嫁丫鬟很大可能會讓自家姑爺收入房中,尤其是陳氏有孕的那一年,把自己的大丫鬟提爲通房,總好過從外面找來的女子,畢竟春婵的賣身契可陳氏手中, 春婵的爹娘老子和兄弟姐妹也都是陳家的家生子。
陳氏當初倒有這個念頭,隻可惜心高氣傲的焦濂平根本看不上小有姿色的春婵,有一次春婵有意獻媚,卻被焦濂平一腳踢了出去。
所以此刻看到焦濂平對湛非魚如此态度,即便這隻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春婵依舊壓不住心底的嫉妒。
站在陳氏左側的平嬷嬷聞言眉頭一皺, 惱怒的看着故意挑唆的春婵, 腳步一個上前把人給擠開了, 壓低聲音開解道:“夫人,大公子帶着這位湛姑娘去的是前院,這姑娘身份必定貴重。”
陳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過來,的确,若隻是家世普通的千金小姐,婆婆這位知府夫人能親自接見已經是莫大的榮幸,去了前院隻可能是去父親那邊,這小姑娘身份絕對顯赫。
“嬷嬷,我們也過去看看。”陳氏這會也顧不得那一點點嫉妒了,趕忙邁開步子追了過去。
看着院子和回廊下站着的下人,焦濂平制止了牛管家的通傳,領着湛非魚就站在窗戶外旁聽。
“回夫人的話,奴婢沒有去二門傳消息,奴婢這兩日有些咳嗽,所以托了二門的小丁去買藥。”被問到的丫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砰砰的磕着頭,吓的臉色煞白一片。
焦府的規矩嚴, 前院的下人沒有通傳是禁止到後院,同理後院的丫鬟婆子也是如此,各院負責各院的事情,不可打探其他院子的消息,打探前院的事,更吧消息傳出去那絕對是大忌。
焦夫人懶得聽下人們狡辯,看着手中的供詞,“未時一刻的時候兩個下人在打掃院子,并沒有看到你去二門。”
焦夫人闆着臉一字一字的繼續道:“兩刻鍾之後,他們打掃結束了,才看到你鬼鬼祟祟的避開人去了二門!”
跪在地上的丫鬟愣愣的張大嘴,臉上的驚恐之色無法掩飾,七月流火的天氣,外面燥熱的都能把人曬化了,未時更是一日裏最熱的時候。
焦府的規矩嚴,但焦夫人對待下人并不苛刻,這麽熱的時候,下人基本都在屋子裏休息,誰會頂着大太陽去打掃院子?
打掃院子的兩個下人也跪下來回話, 倆人之前已經被問過一遍話了,第二次開口都不需要回想的。
“回夫人的, 小人的媳婦中了暑氣,所以小的就向胡管事告了假,把打掃的活計做完之後就能提前回去。”
胡管事此時也走上前來回話,“老爺,夫人,田旺的媳婦快臨盆了,他不放心他媳婦一個人在家中,再加上和他一起幹活的周大山也想回莊子看望妹子,所以他們倆今日就提前把庭院打掃了,可以提前兩個時辰離府。”
一開始說話的丫鬟見大勢已去,再次砰砰的磕起頭來,“夫人饒命,奴婢……奴婢……”
“荷花,你想好了再說,機會隻有一次!别忘記你一家子都是焦府的家生子,因爲你一個人連累了全家,尤其是你家還有個病弱的小侄子!”牛嬷嬷繃着臉威脅,家生子犯了事,就算是被主家打死了,官府也不會追究。
荷花面色蒼白,嘴唇哆嗦了幾下,視線下意識的向着黃姨娘方向看了過去。
牛嬷嬷見狀冷嗤一聲,直截了當的道:“去年十二月,你家小侄子受了風寒,需要人參吊命,你找府中交好的丫鬟借銀子被黃姨娘撞見,黃姨娘見你可憐便讓人取了參片給你。”
黃姨娘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被身旁的焦濂玉給阻止了,焦知府和焦夫人都端坐在主位上,哪容得黃姨娘一個妾室開口。
“夫人,奴婢知錯惡劣!”荷花終究不敢連累全家,隻能全部招供,她的确是把後院的消息從二門傳去了前院,“奴婢不識字,那荷包裏裝的不是買藥的碎銀子而是一張字條。”
但字條上寫了什麽,荷花一個奴婢即便識字也不敢偷看。
聽到這裏,焦知府眉頭不由一皺,餘光掃了一眼黃姨娘和焦濂玉母子倆,但看着神色坦然的次子,再看着眉眼依舊溫婉不見驚惶害怕的妾室,剛生出的一點懷疑又散了。
荷花一開口招供,這順藤摸瓜的去查就容易多了,有個嘴硬的倒是忠心耿耿,可惜受不住杖則最後還是松口了。
焦夫人喝了一口茶潤嗓子,嘲諷的看着老神在在的焦知府,“等這個荷包找回來,必定就真相大白了。”
屋子外,焦濂平嘴角勾起笑來,可惜牽動了臉上的傷口,頓時痛的面容都扭曲了,可看得出他眼中是淋漓的痛快。
無聲無息的和湛非魚退到回廊坐了下來,焦濂平也不在乎家醜外揚,“母親這些年一直想着家和萬事興,也是因爲我屢試不第,隻能任由一個庶子勢大而無法打壓!”
但焦夫人畢竟是後宅的當家主母,焦濂玉和黃姨娘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之前不發難,的确是因爲焦知府護着焦濂玉,但這一次焦濂平差一點被焦知府打的毀容,焦夫人再好的涵養也忍不下去了。
湛非魚回頭看向身後安靜的花廳,“即便查到是焦二公子把消息送去了府衙,挑唆焦知府動手,可這也隻是尋常的手段而已,連栽贓陷害都算不上。”
人無完人!焦濂玉此舉至多有違君子之風,但他傳的消息也是事實,對比他的讀書天賦,焦知府不可能因爲這一點瑕疵而嚴懲焦濂玉。
估計身體受不住,焦濂平這會也不在乎官宦子弟的儀态,直接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半眯着眼遮掩住眼底深處的失望,“你說的我明白,說到底還是因爲我沒有天賦,撐不起焦家,但能撕毀焦濂玉虛僞的假面容,我心裏高興。”
對比焦濂玉身上這一點瑕疵,焦濂平的問題更多,心高氣傲、目中無人,讀書沒天賦,禦下的能力也一般,對官府政務也不精通,他這樣平庸的資質,在官宦之家還能依靠家族舉官。
但想要撐起一個家族是絕不可能,但一想到焦知府終于知道他眼中才華橫溢、君子端方的次子,不過是個會用下作手段的僞君子真小人,焦濂平就滿足了。
院子裏有腳步聲響起,湛非魚側目一看,卻見四個護院快步走了過去,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個繡着荷花的荷包,四人步履匆忙,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回廊下的湛非魚和焦濂平等人。
看着起身再次去屋外偷聽的焦濂玉,跟着站起身的湛非魚忽然開口:“你想過沒有,如果那荷包裏的字條并不是所謂的證據,你該如何?”
焦濂平腳步一頓,擡手摸了摸臉頰上的傷口,這一鞭子抽的重,差一點讓自己毀了容,絕了自己的仕途。
“你認爲焦濂玉舍得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焦濂平再次邁開步子。
在府中有母親護着,在外面自己還是焦府的嫡長子,焦濂玉再有讀書天賦也隻是個庶子,所以他想要陷害自己并不容易,小打小鬧反而會引起父親的懷疑。
所以焦濂玉這些年一定都在等機會,等一個讓自己無法翻身的機會,而今日他等到了,焦濂平甚至懷疑他的好二弟會在他的藥裏再動手腳,尤其是祛疤的藥膏,一旦自己臉上留了疤,這焦家就是他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