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戶沉默半晌後再次開口:“還是不清楚那小姑娘的來頭?”
“兵器上沒有标識,衣服上也沒有,不過從武功路數來看這些都是死士,一出手都是必殺的狠招。”曹副千戶沒忘記官道上那橫七豎八的屍體,好幾具屍體都是被一劍封喉的。
想到這裏曹副千戶又補充了一句:“小姑娘身邊那兩個貼身護衛都沒有動手,餘下二十人斬殺了差不多三十多人,輕傷、重傷了将近二十人, 可他們自己連個重傷都沒有,普通家族可培養不出這樣的死士。”
死士都是萬裏挑一的高手,不但武藝高強,更重要的是忠心,一旦落敗都選擇自盡,即便不小心被生擒了,嚴刑拷打也不可能背叛主家。
湛非魚身邊足足跟了二十來個這樣精心培養的死士,這規格說是皇親國戚都不爲過。
朱副千戶還是笑眯眯的模樣,卻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大人,我們也隻是奉命行事,餘下的還是等指揮司來處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爲了自保他們也隻能躲的遠遠的。
徐千戶和曹副千戶沒接話,卻也認可了朱副千戶的提議,别看他們手底下有上千号兵卒,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五品官而已,朱副千戶出身武将朱家,他都是避之不及,更何況他們。
“怕就怕有人借機生事。”徐千戶眼神暗沉了三分,現在這燙手山芋已經打了黔中衛,那些死士暫時關押在大牢裏,若是有人來滅口,黔中衛絕對撇開幹系。
“他娘的,這些人打的好算計, 讓老子來背黑鍋!”暴躁的曹千戶惱怒的一拳頭砸在桌面上, 黑着臉開口:“要不把他們偷偷放了?”
徐千戶和朱副千戶鄙夷的目光同時看了過來, 這麽容易就好了!之前可是指揮司發的密函讓他們把人擒住關押到黔中衛, 若是抵抗格殺勿論。
指揮司密函上寫的清楚明白,這是探查到消息,懷疑這些人和蠻夷有關,所以甯可錯殺,絕不放過!
黔中衛這會敢把人放了,徐千戶他們的官位也坐到頭了,估計還會背上通敵賣國的罪名。
看着眼中噴火暴躁的要提刀殺人的曹副千戶,朱副千戶沉思半晌後開口:“既然指揮司懷疑他們和蠻夷有關,不如我們嚴加看守!除非指揮司的大人親自過來,否則一隻蒼蠅也别想飛進去我們黔中衛。”
如此一來,老太爺若是想要派人襲殺,那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闖進黔中衛!
“隻能如此了。”徐千戶點點頭,“餘下的那二十多人,在吃食裏下點藥,别讓他們來了個裏應外合。”
做戲做全套,湛非魚的人被關押了,老太爺那邊派來襲殺的二十多人也是一樣的待遇, 這會也被關押起來了, 隻是雙方分開關押的。
兩刻鍾之後, 徐千戶親自去見湛非魚了, 曹副千戶則負責黔中衛的防守布局,朱副千戶則去下藥,确保老太爺這邊的二十多人暫時成爲“廢人。”
……
西屋。
揮手讓送茶的親兵推下去之後,徐千戶正色的打量着面前的湛非魚,“今日接到指揮司密函,姑娘是否和蠻夷有勾結?”
做樣子剛端起的茶杯又放了回去,湛非魚不由笑了起來,“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徐千戶看我這模樣像是蠻夷奸細?”
雖說一路奔波折騰,但湛非魚身上不見半點狼狽之色,估計是天熱,除了額頭上多了點汗珠外,她這淡定悠閑的模樣,更像是養在深宅大院裏的閨閣千金,說是蠻夷奸細的确太牽強。
“湛姑娘清者自清,但假作真時真亦假,有時候真假并不重要。”徐千戶笑着打趣了一句,卻也是提醒湛非魚。
她是清白的又如何?一旦成了屍體,再加上“鐵證如山”,她家中長輩即便想要來翻案,可人都死了,說什麽都太遲了。
“黔中道雖然遠離京城,但這裏可是丘大人的管轄之地,難道老太爺就能隻手遮天?”湛非魚忍不住嗤了一聲。
自己身邊有禁龍衛保護,卻還到了這般地步,這若是尋常百姓,估計早就成了屍體了,想到此前被毒殺的黃婆子的孫子黃寶财,還有塗老太太,最後身首異處的塗老爹和“塗大牛”。
不過是因爲沒有拐走湛非魚反而被她爸拐子送進了大牢,就爲了報複已經弄出了四五條人命,更别提今日官道上被殺的那些亡命之徒,短短數日幾十條人命,這黔中道遠比湛非魚想象的要黑暗。
能氣呼呼的說出這話來,終究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徐千戶又看了一眼湛非魚,暗自推斷這必定是大家族裏嬌養出來的小姑娘,備受家中長輩疼愛,所以外出身邊就有如此多的死士保護。
“湛姑娘也是讀書之人,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爲了姑娘的安全,還是盡快聯系家中長輩爲好。”徐千戶誠懇的規勸了一句。
這小姑娘看着綿軟嬌俏,性子卻是個倔強的,在榴縣一直不曾暴露身份,到此刻也不曾說出來,這般孩子氣卻是拿自己性命在賭。
徐千戶瞄了一眼站一旁的何生、何暖,小主子年幼,他們也随着她胡鬧不成?
事情到了這番地步,肯定要讓家族出面,即便遠在千裏無法立刻趕過來,可自報家門後,想來老太爺也得掂量一番。
“多謝大人好意。”湛非魚笑着道謝,可烏黑的雙眼裏卻是一片清冷,“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豈容這些魑魅魍魉作祟!”
得!果真是個不聽勸的,湛非魚要一條道走到黑,徐千戶該說的也都說了,小姑娘自恃有死士保護,要和老太爺硬扛到底,徐千戶也是無能爲力。
徐千戶離開後,何生和何暖第一時間就發現西屋外每隔一丈就有一兵卒守着,整個小院子被守的跟鐵桶一般。
站在門口往外面看了看,湛非魚不由笑道“徐千戶這是防止我們逃走還是擔心不速之客闖進來?”
“或許都有。”何暖接了一句,徐千戶剛剛一番話也算是示好,這說明他不想摻和進來,隻是軍令不可違罷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湛非魚一擡頭就看到何生那面色凝重的臉龐,“阿生你不必擔心,我有自保的本事。”
隐身着金手指雖然雞肋,但不得不說在深更半夜被襲殺的時候,這就是保命的手段,否則的話湛非魚也不敢來黔中衛,畢竟禁龍衛再強也抵不過上千訓練有素的兵卒。
“此事丘大人不可能不知曉。”何生沉聲開口,其他人不知曉小姐的身份也正常,畢竟路引在榴縣被汪捕頭手賤的給燒了。
但丘大人隻要得到消息,絕對知曉這是小姐,可他卻聽之任之,這是要借着老太爺的手殺小姐來報仇嗎?
丘宗羲丘總先生于小姐有半師之恩,去年在鑲武縣,老先生每日都教導小姐功課,丘老先生是丘大人的小叔,所以真的論起輩分來,小姐和丘大人都算是同輩。
“那倒不至于。”湛非魚和丘大人沒有交集,但她相信丘老先的爲人,“丘家三房通敵叛國,三房被查處對丘家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
再說就沖着顧輕舟這位内閣大學士的身份,丘大人也不可能對湛非魚的生死置之不理,這可是結死仇!
看着何生、何暖依舊持懷疑的态度,湛非魚笑着解釋:“最大的可能是丘大人根本不知曉此事,也就是說丘大人身邊有人截下了消息。”
這個人必定是丘大人的心腹,而且他一定和湛非魚有仇,說不定打算借刀殺人!再往深處想,湛非魚感覺自己要在黔中道被殺了,老師一定和丘大人結仇。
如此推斷這人或許是丘家三房的餘孽,或者就是丘大人的政敵埋下的釘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