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非魚關于拍花子和被拐孩子的話說的雲淡風輕,可塗大牛那黝黑的臉龐卻是神色大變,再沒有了之前農家漢子的憨實
看着愣神的塗大牛,湛非魚又下了一劑狠藥,“我聽說爲了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會将那些孩子的爹娘家人給殺了滅口。”
龍生龍、鳳生鳳, 不管是誰家的孩子在五官長相上肯定和爹娘、兄弟姐妹有些相似,被拐走的孩子若隻是賣個好價錢,那日後即便被家人認出來了也無所謂。
可若是被拐走的孩子被秘密訓練,日後可以當成“左膀右臂”來使用,一旦被家人認出來,那絕對後患無窮。
像是想到了什麽,塗大牛魁梧健碩的身體承受不住的後退了好幾步,砰一聲撞到身後的樹幹上,整個人呆愣的就跟被抽走了魂一般。
這樣的事塗大牛自己就做過, 去年夏日的時候,一把火燒了那三間屋子,一家十二口人悉數死在了大火裏。
村裏人倒是拿着木盆木桶來救火,可惜火勢太大,等燒了一整夜的大火在第二日熄滅之後,廢墟裏隻燒到十二具杯燒焦的屍體。
衙門也過來了,但查來查去隻發現最開始起火的地方是竈房,估計是竈膛裏的火沒熄滅,火星子迸出來了落在枯草堆上,最後引起了大火。
至于一大家子爲什麽沒有逃出來,衙門也查不出來,畢竟農家人也沒和誰結仇,鄉裏鄉親的會吵過幾句,但絕對不可能放火燒死一大家子,最後這事就不了了之。
塗大牛面色蒼白, 猛地擡頭,一雙眼銳利而兇狠的盯着湛非魚, “你到底是誰?”
即便是世家大族精心培養的繼承人, 在她這般年紀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沉着冷靜,這小姑娘絕對不是普通人。
湛非魚餘光瞄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兩個捕快,“我是誰并不重要,不管你們是借着趙氏糕點鋪子布局,還是有其他陰謀,不過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塗大牛盯着轉身離開的湛非魚,忍不住開口:“你廢掉了我們好幾個人,你以爲自己能全身而退嗎?”
可惜湛非魚腳步未停的繼續往前走。
……
一個時辰足可以讓苗捕快等人在榴縣找出來了二十戶人家,公堂後的偏屋裏這會都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爲發生了什麽大案要案。
被捕快帶來的幾十号人更是神色緊繃不安着,即便捕快一而再的說隻是例行公事的問話,可依舊讓人心生惶恐。
“你們暫時在這裏等着,若是大人傳喚自然會有人帶你們上公堂。”苗捕快說了一句,又對着幾個衙役叮囑了幾句,這才大步向着後衙走了去。
公堂之上,朱縣令面容威嚴, 聽着苗捕快的話神色微微一變,“将王東明一家帶上來。”
王家一家是六口人,被衙役領上來之後撲通一聲跪在地地上,聲音都發顫,“草民王東明拜見大人。”
“王東明,你們擡起頭來!”朱縣令沉聲開口。
在王家老老少少都擡起頭之後,公堂之上的重任刷一下把目光都看了過來,準确來說是落在他們的耳垂之上。
真是如此?依舊跪在塗老太的屍體前,塗大牛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猛地攥緊成拳頭,王東明夫婦沒有耳垂,所以他的三子一女同樣也沒有耳垂。
除了苗捕快等人,其他人原以爲湛非魚是信口開河,誰曾想竟真的如此。
王大明一家離開之後,第二戶毛旺一家也被帶上了公堂,毛家人口興旺,毛老頭和毛老娘還都健在,沒有分家,所以兩個兒子包括他們的媳婦、孩子也都被帶來了。
朱縣令定睛一看,毛老頭和毛老娘沒有耳垂,所以跪在下面的兩個兒子也沒有耳垂,但毛家大媳婦卻是有耳垂的,大房的四個孩子,有兩個有耳垂,有兩個沒有。
但巧合的是毛家二兒媳婦也是沒有耳垂的,衆人一看,毛家二房夫婦加上三個孩子竟然都沒有耳垂。
至于兒媳婦抱在懷裏的小女兒,因爲還不到三個月,這會被襁褓裹着,倒是看不到耳朵。
“苗捕快,你去看看。”朱縣令下令,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湛非魚,這小姑娘到底什麽來頭。
“差爺,四寶……”小婦人一聽這話整個人都抖了起來,下意識抱緊了懷裏的小女兒。
苗捕快走了過來,“不必驚慌,隻是看一眼便可。”
話音落下的同時,苗捕快掀開了襁褓,睡的熟的小嬰兒沒有醒,不過能清楚的看到她并無耳垂。
兩刻鍾之後,被帶回縣衙的一群人雲裏霧裏的離開了,幸好圍在公堂外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說起原因來,一群人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此刻,公堂之上一片詭異般的安靜,湛非魚所言不假的話,那塗大牛便是塗老爹抱養回來的孩子。
砰的一聲響,驚堂木被重重的拍在公案上,朱縣令厲聲開口:“塗啓樹,你還不從實招來!”
塗老爹依舊跪在地上,低着頭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湛非魚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即便也沒有開口,但任誰都能看出她包子臉上那嘲諷的笑意。
“冥頑不靈!來人,拖下去杖則二十大闆!”朱縣令黑着臉丢下令簽,即便是中年的漢子估計都承受不住這二十闆子,更别提塗老爹一把年紀了,這一頓闆子打下來估計命就沒了。
塗大牛無動于衷的跪在地上,似乎還愣神在自己不是親生孩子的事實裏。
塗老頭被衙役拖到了下去,直到廷杖打在身上的悶沉聲傳來,塗老頭依舊沒有開口。
一闆子接着一闆子,估計縣衙的捕快都知道朱縣令執法嚴苛,所以誰也不敢因爲塗老頭年邁而放水。
“小姐?”何暖收回目光低聲對湛非魚開口:“再打下去估計就沒命了。”
塗老頭咬緊牙關沒有開口求饒,但此刻臀部後背已經血糊糊的一片,再加上他粗重的喘息聲,何暖不用診脈也知道塗老頭扛不住了。
趙老爺和趙嶺眉頭緊蹙着,下意識的懷疑行刑的捕快在趁機殺人滅口,可朱縣令不發話,他們叔侄再懷疑也不敢開口。
焦大公子依舊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冷傲卻無情,至于快被打死的塗老頭,焦大公子根本不放在眼裏。
沒有人開口,二十闆子打下來,塗老頭已經進氣少出氣多,此刻被捕快拖到公堂中間,整個人就真趴在了地上。
“塗啓樹,你還不從實招來!塗大牛是誰家孩子,你們夫婦又是怎麽将他抱回塗家的?”
塗老頭痛狠了,半晌後似乎才聽明白了朱縣令的問話,艱難的擡起頭來,“草民什麽都……不知道……”
話音落下,隻聽砰的一聲響,掙紮起身的塗老頭竟然一頭用力的磕在地上,瞬間鮮血飛濺。
苗捕快神色一變,快步上前查看,“回大人,人沒有死。”
隻是雖然沒有斷氣,但塗老頭把自己磕暈過去了,再加上剛剛被杖則了二十大闆,能不能醒過來就不知道了。
朱縣令面色漆黑,“把人帶去大牢,讓大夫過去。”
原本隻是趙氏糕點鋪子的案子,審到這裏竟然牽扯到塗大牛的身世,若真是抱養來的孩子,塗老頭根本沒必要隐瞞,可他卻是咬緊牙關,甯可被打的去了半條命也不招供,這讓人不由深思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驚天秘密。
退堂之後,苗捕快待着讓先把塗老太的屍體送去了義莊,不管是哪個案子塗大牛都算是苦主,所以他并沒有被下大獄,而是被捕快帶去客棧住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