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很快就來了一輛馬車,趙嶺打理糕點鋪子好幾年,的确會來事,這邊馬車一停到醫館門口,趙嶺已經帶着幾個鋪子的夥計過來了,不單單有米糧,還有路上吃的幹糧, 甚至連布料都備了三匹。
“趙老爺和趙掌櫃的時候厚道人。”圍觀的路人不由開口,臉上都不由露出幾分羨慕之色,這一堆東西至少值七八兩銀子,更别說趙老爺還讓胡老大夫開了補身體的藥材,連人參靈芝都舍得用。
“不過塗家三口也是厚道人。”一開始他們還以爲塗大牛是訛銀子,但看到塗老太太堅定的撇清關系,隻道是自己大限将至才才病倒, 和趙氏鋪子裏的糕點沒關系,路人也相信塗家不是騙子,這事隻是湊巧了。
“娘,你慢着點。”塗大牛甕聲甕氣的開口,自己先上了馬車,打算讓塗老頭扶着塗老太,在地下托一把,把老太太抱上馬車。
可誰曾想老太太就一口氣強撐着,人還沒走到馬車前這口氣就散了,佝偻病弱的身體一下就癱軟在地上。
場面瞬間混亂起來,胡老大夫趕忙上前查看,可惜一搭上老太太的手腕診脈,面色倏地一沉。
“二叔。”趙掌櫃面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怎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了, 若是人上了馬車出了縣城, 即便斷氣了,趙家也能把這事壓下來。
趙老爺半眯着眼,眸光精光閃爍,,即便塗家人表現的一切正常, 趙老爺也相信了,可老太太這一斷氣,趙老爺又忍不住懷疑了。
苗捕快也是頭大,人沒死一切都好說,偏偏這會人沒了,苗捕快上前兩步,“胡大夫?”
搖搖頭,胡老大夫站起身來,老太太本就大限将至,偏偏早上吃壞了肚子又吐又洩,最後的元氣也沒了,這不就撐不住了客死異鄉了。
“娘!”塗大牛凄厲的哭嚎聲響起,砰一聲跪在地上抱着老太太還溫熱的屍體嚎哭起來。
一旁塗老頭也是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剛剛還能說話的老婆子突然就走了。
“你們害死了我娘,你們要給我娘償命!”猛地擡起頭來,塗大牛殺人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趙家叔侄,那血紅的眼睛裏充滿了憤怒和仇恨,似乎已經認定了趙家叔侄就是殺人兇手。
苗捕快見狀不妙,趕忙和兩個手下一把攔住了要發瘋的塗大牛, 之前他就把趙家叔侄給打的鼻青臉腫了, 這會老娘死了,情緒失控的塗大牛說不定真的會殺人。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怒吼聲響起,塗大牛憤怒的掙紮着,即便苗捕快三個人都差一點抓不住他。
“你們這些官商勾結的小人,你們害死我娘,你們不得好死!”無法掙脫之下,塗大牛歇斯底裏的怒吼咆哮,四十多歲的漢子這會喊破了嗓子,血紅着一雙眼睛,讓人看着都于心不忍。
就在此時,塗老頭突然反應過來,看着發瘋的兒子猛的擡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他臉上,“你瘋夠了沒有?大牛,抱上你娘,我們回家,不要讓你娘死不瞑目!”
塗老頭說到最後聲音都顫抖起來,擡手抹了一把眼睛,看着終于不再吼叫的兒子,這才哽咽的繼續道:“你娘已經走了,大牛你不要鬧了。”
說完後塗老頭走向趙老爺子和趙掌櫃的,“二位老爺見諒,我家大牛就是這牛脾氣,大夫已經說了他娘日子到了,怪不得别人。”
趙老爺哪裏能讓塗老頭給自己鞠躬道歉,不說死者爲大,這事趙氏鋪子牽扯進來了,塗家不鬧事就謝天謝地了。
“老叔言重了,快請……”趙老爺趕忙扶起已經彎腰的塗老頭,渾然沒察覺到塗老頭那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有兇光閃爍。
說時遲,那時快!
等趙老爺看到那一閃而過的銀光時,整個人都愣住了,想要躲,可塗老頭的左手就跟鐵鉗一般抓住了他的胳膊,而他右手攥着的利刃已經對着自己心窩紮了過來。
不說趙老爺沒反應過來,站一旁的趙掌櫃的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家二叔的危險。
可就在危險的一瞬間,一枚暗器破空而來,速度之快幾乎是塗老頭拔刀的一瞬,利刃就飛射而出。
哐當一聲響,當利刃掉在地上的聲音響起時,趙掌櫃的這才看見,眼瞳倏地放大,“二叔!”
苗捕快回頭一看,卻見塗老頭已經迅速的撿起地上的利刃,苗捕快回身就是一腳踹了過來。
沒有防備的塗老頭被踢了出去。
趙老爺也被趙嶺拉的一個踉跄,慌亂的往後退了好幾步,終于拉開了和塗老頭的距離。
“我沒事。”聲音都抖了,趙老爺靠着趙嶺,第一次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趙嶺也吓的面無血色,誰能想到塗老頭這個看着憨實的老頭子竟然身藏利刃,還敢下殺手!
這一變故也震驚了四周的路人,再看着掙紮的要爬起來,卻被苗捕快死死摁在地上,面容猙獰的塗老頭,那兇狠的眼神哪裏像是鄉下莊稼漢,這分明是個悍匪兇徒!
一個年輕的後生狠狠抹了一把臉,對着自家媳婦開口:“我爹說我是個二愣子,出去肯定會被人騙,我還和我爹頂嘴,我他娘的就是個棒槌!”
榴縣作坊多,南來北往的商隊也多,比起在作坊裏幹活賺工錢,自然是跟着商隊跑商更賺,年輕後生爲此都和家裏吵翻了,這兩天都跟着媳婦去老丈人家住着。
一想到自己自己還同情塗家三口人,年輕後生感覺自己的同情心還不如喂狗,這人也太會裝了,要不是最後這老頭動刀子了,誰能相信這老頭竟然是個壞人。
“把這兩人都抓起來帶回衙門!”苗捕快厲聲下令,抱歉的看向趙老爺,就因爲自己的疏忽,差一點害的趙老爺命喪當場。
幾個捕快也惱火的厲害,衆目睽睽之下他們竟然被這父子倆人給耍騙了,身爲官差的臉面都沒了。
就在此時,人群外卻傳來一道清冷的嗓音,“都說榴縣治安好,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看到官商勾結、草菅人命的大戲。”
“誰他娘的在胡說八道!”脾氣暴躁的小捕快忍不住的罵了一句,勾結個屁啊,他們都被這父子倆給騙了!
想到這裏,小捕快懷疑的目光倏地看向一旁的胡老大夫,要不是塗家老太太斷氣了,他們也不會輕信了這父子倆人,該不會胡老大夫也被他們收買了吧?
都說做戲做全套,可還真沒見過拿人命來做戲的。
卻見人群讓出一條道來,身着白色錦袍的青年信步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四個随從,有三人一看就是練家子,最後一個青衫小童應該是貼身伺候的小厮。
來者不善!苗捕快一記冷眼警告的看向口無遮攔的小捕快,把塗老頭交給他看管着,這才看向面前這錦衣貴公子,“是非對錯自有衙門查實,還請公子慎言。”
“你們官商勾結還查什麽?”小童嗤笑一聲,一手指着地上老太太的屍體,“這人都死了,他們父子不過是爲家人報仇而已,可你們身爲官差卻幫着兇手把苦主扣押起來,還扣上行兇的罪名,這榴縣還有沒有王法了?”
不等苗捕快開口辯解,貴公子目光越過他徑自向着站在台階上的湛非魚看了過去,神色依舊冷傲,“小姑娘年紀不大卻助纣爲孽,心性狠辣歹毒至此實屬罕見。”
這一局不僅僅是沖着趙老爺來的,還燒到自己身上來了?
湛非魚同樣冷着臉看了一眼對方,“阿暖,我們該會客棧了。”
“是,小姐。”何暖應下,随後拎起之前買的東西,主仆兩人卻是無視了這幾人,徑自向着不遠處的客棧走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