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也沒想過過來一次就能達成合作，畢竟面前這小姑娘都不給朱縣令面子，更何況他不過是個商賈。
“姑娘大可放心，若是可以合作的話，但凡是賣入軍營的面塊我不賺文銀子，這方子姑娘可以高價賣給我，亦可以每年拿走半成的銀子。”
趙老爺把合作的條件說了出來, 這才起身告辭，“姑娘若是願意的話，可遣人來趙家一趟。”
“好，趙老爺子慢走。”湛非魚點頭應下，“阿生，幫我送趙老爺。”
“不敢不敢, 湛姑娘留步，趙某自行離開便可。。”趙老爺客套了兩句，他哪裏敢讓何生送出門，這位可是連汪捕頭的腿都敢打斷的狠人。
等回到屋子，湛非魚重新拿起寫了一半的文章看了起來，可思緒還沉浸在剛剛趙老爺說的合作上，“朱縣令行事果決霸道，阿暖你說趙老爺區區一個商賈，他竟然敢截胡，他就不怕朱縣令日後報複？”
朱縣令再善待商賈，那也是因爲商賈能讓榴縣的百姓賺銀子，若是侯老爺子那樣的身份也就罷了。
侯老爺子說是商賈，早年卻在朝爲官，還位居三品，幾年侯因爲身體之故緻仕了，可關系都還在，老師、同窗、同僚大多數還都在朝中和各個州府，否則侯老爺後來的生意不會做的那麽大做的那麽順暢。
放眼榴縣，趙老爺這樣的商賈隻能算是中等家産, 可他竟然敢截圖朱縣令的生意。
何暖倒了一杯涼茶遞過來, 思慮了一下回答：“這面塊隻是吃食生意, 如同趙老爺所言即便朱縣令牽線搭橋，可日後還是需要榴縣本地的商賈來做，趙老爺可能怕被别人搶了先，所以才會私底下約見小姐。”
就何暖所知侯家做的也是吃食生意，這面塊若是賣入到軍中賺銀子，說不定侯家會接手。
但如果隻能放在糕點鋪子裏售賣，或者是商隊、镖局買回去充當幹糧，賺的銀子有限，侯家說不定看不上這點蠅頭小利。
趙氏糕點鋪子正陷入困局，所以趙老爺子即便知曉來客棧會得罪朱縣令，但爲了挽救自己的糕點生意，不得已來這一趟。
一口涼茶喝了下去，清涼的口感瞬間沖淡了渾身的燥熱，湛非魚認同的點點頭，“再等兩日，若是朱縣令沒有表态，我們就和趙老爺合作。”
趙老爺前腳進了長興客棧，這消息立刻就被盯着湛非魚一舉一動的人傳了回去, 一刻鍾不到的時間, 不但朱縣令、韋縣丞他們都知曉了, 侯老爺子這些商賈也同樣收到了消息。
“爹，趙材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朱大人的事都敢攪和進去。”飯桌上，侯興華給老爺子倒了一杯養身的人參酒，眉宇裏此刻透着一股子戾氣，“我們榴縣的商賈一直同進同退，趙材敢壞了規矩，哼，我看他那糕點鋪子是不想開了。”
相對于态度傲慢的長子，掌握着榴縣商賈生死大權的侯老爺子反而神态平和，“在商言商，趙材也不算犯了規矩，總不能真看着趙氏糕點鋪子關門大吉。”
談起趙材，侯興華态度惡劣，可面對神色悠然的老爺子，侯興華卻是一副孝順姿态，“爹你這話也就騙騙旭升，旭高都不會上當，趙材想要靠着面塊挽回生意是一方面，他圖謀的隻怕是軍中。”
侯興華冷嗤一聲，明顯看不上趙老爺那點算計，就他趙材長了腦子，别人都是蠢的嗎？
這面塊一文銀子不賺的賣去軍中，朝廷的嘉獎趙材一介商賈是不敢想了，可黔中道的衛所還有黔中軍大營難道不承這個人情？
隻要衛所稍微照顧一下，趙材的生意必定蒸蒸日上，府城那幾家老字号的糕點鋪子也要給趙材幾分面子，這算盤打的倒是精明。
侯老爺子但笑不語，趙材的打算誰都能看透，可惜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
另一邊，朱縣令揮手讓禀告消息的捕快退了出去，低頭繼續處理着手中的公文，即便有韋縣丞全權代理，可有些事還需要朱縣令親手親爲。
直到半個時辰後，程縣尉前來，朱縣令這才擱下筆，“喜忠此刻前來可是有事情彙報？”
“大人料事如神，剛剛接到焦家送來的信，大人請過目。”程縣尉畢恭畢敬的把手中的信箋遞了過去。
朱縣令拆開信快速的浏覽了一遍，信并不長，說的事也不算多大的事，隻是因爲牽扯到朱縣令，所以焦家才會事先來一封信說明情況，不能爲了一點生意得罪一方縣令。
“焦家大公子的親筆信。”朱縣令直接把信遞給了站一旁的程縣尉，“你先看看。”
“是，大人。”程縣尉并沒有因爲朱縣令的信任而顯得狷狂，雙手接過信也看了過去。
焦家大公子字理行間是替自家女眷道歉，臻味軒之所以打壓趙家糕點鋪子，不過是因爲生意上的沖突。
焦家的女眷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隻當是普通生意上的競争，所以就讓管事的全權處理，完全不知道榴縣的情況，焦家大公子懇請朱大人多包涵，同時也會約束家中女眷。
如同此前侯興華所言，榴縣本地的商賈擰成一股繩，共同進退，對外而言，朱縣令則是榴縣商賈的保護者，正常生意上的往來或者競争，朱縣令不會插手。
可若是有人仗勢欺人，打壓欺淩榴縣的商賈，那朱縣令也不會客氣了，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也許不算什麽，可背後的朱家可不會置之不理。
所以在黔中道其他州府的商賈是無比羨慕榴縣這些商賈，竟然能得到父母官的庇護，而他們所在的地方，父母官别說額外照顧了，不打壓商賈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若是碰到那些自命清高的官員，目下無塵最鄙視商賈賤籍，那生意做起來就格外困難，焦家大公子也是基于這一點，所以才特意寫了這一封道歉信。
程縣尉把信箋疊好放回了桌上，這才開口問道：“大人，焦家似乎對趙氏糕點鋪子勢在必得。”
隻是大公子把這一切都推到後宅女眷頭上，朱縣令想要責怪都不好意思，難道還能跑去焦府後院去責罵女眷。
“本官聽聞焦家大公子打算後年再考一次會試，若是還榜上無名的話就讓焦大人通過吏部舉官。”朱縣令雖說出身武将，可對行商賺銀子感興趣，朱縣令比起普通讀書人更爲精明。
程縣尉聽完之後倒是思慮了一下，“下官記得焦家二公子讀書很有天賦，還是去年院試的頭名，焦大公子若是走舉官的路子，難道焦家日後要傳給次子？”
書香門第和官宦之家最重規矩，一般都死長子繼承家業，家族也會着重培養長子，否則兄弟阋牆就是禍亂之源。
“所以大公子才需要銀子在官場上疏通。”朱縣令接過話來，焦大人兩袖清風，焦家業沒有分家，不用想也知道焦大公子手裏的銀子有限。
若是一直留在家中也就罷了，一旦外放爲官，那處處都要花銀子，可焦焦一旦要培養會讀書的次子爲繼承人，焦大公子能得到的銀子有限，所以他如今隻能打着後宅女眷的名頭大肆斂财。
臻味軒正是焦家大夫人的陪嫁，焦大公子爲了壟斷糕點的生意，不斷打壓其他的小鋪子，所以趙氏糕點鋪子也就遭殃了，關門大吉是遲早的事，焦大公子行事又狠辣，估計趙材連祖傳的糕點方子都保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