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捕頭等幾個捕快雖說都斷了腿,可朱縣令對他們并沒有絲毫留情,依舊讓幾人跪在地上聽審,“把犯人周氏帶上堂來。”
“是。”苗捕快領命而去。
雖說其他幾個拐子都在汪捕頭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但紅嫂子傷的重,估計牛車當時也坐不下這麽多人,這才把紅嫂子給留在了醫館。
半晌後,因爲雙腿都已經斷了,雖說醫館的大夫已經接了骨,可紅嫂子依舊無法跪拜,苗捕快和另個衙役隻能讓她坐在地上回話,可即便如此也讓她痛的面色蒼白滿臉冷汗。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朱縣令厲聲一喝,他對汪捕頭等人都不曾留情,更别提真正的犯人周氏。
朱縣令面容威儀,驚堂木一拍,公堂之上的捕快也随之将廷杖搗的咚咚響。
從被抓的那一刻起紅嫂子就知道事情暴露了,此刻坐在冰冷的地上,紅嫂子看着威武剛正的朱縣令,沉默的抿着嘴,臉上絲毫不見懼意。
“放肆!”朱縣令怒喝,本以爲這是個婦人,即便罪行累累,可若是她招供了,也可免除一頓闆子。
朱縣令不曾想周氏都被帶到公堂上了卻依舊冥頑不靈,“來人,将犯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闆!”
令簽丢在地上,四個衙役沒有任何遲疑的走上前來,拖死狗一般拖着紅嫂子到了公堂門口,将人往摁趴在地上,随後舉起廷杖重重的打了下來。
湛非魚就這麽看着挨闆子的紅嫂子,她兩條腿的骨頭才接上,大夫用布條幫着木闆子固定着,可随着這一闆子又一闆子的落下,骨頭再次移位,一直挑釁冷笑的紅嫂子痛的嘶了一聲。
眨眼的功夫就是十闆子,能堅持到現在沒有求饒,紅嫂子也算是硬骨頭。
朱縣令神色冷漠,他既然信任程縣尉自然知曉程縣尉算是酷吏,執法嚴苛甚至是冷血無情,别說周氏最讓人憎惡的拐子,即便是普通犯人,敢在公堂之上藐視朝廷命官,朱縣令就不會心慈手軟。
可讓朱縣令還有韋縣丞詫異的是湛非魚在旁觀,看着紅嫂子臀部、腰部已經被打出血來了,再也承受不住的發出一聲聲痛苦的慘叫,可湛非魚依舊無動于衷,神色平靜的都不像是個小姑娘。
程縣尉不發一言的站在角落裏,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半晌後。
“回大人,二十闆子已經打完了。”衙役拱手向着端坐在上方的朱縣令回禀,二十闆子打下來,紅嫂子嘴巴再硬這會也要開口了,除非她真不怕被活活打死。
“周氏,本官再次問你,你的同夥是誰,還不從實招來!”厲聲喝問着,朱縣令不在意汪捕頭他們的失職,但是榴縣轄内竟然有拐子,朱縣令無論如何也要将這些犯人一網打盡,否則傳出去了誰還敢帶孩子上街?誰還敢拖家帶口的來榴縣行商?
或許是吃了一頓闆子,紅嫂子這會趴在地上,臉上滿是痛出來的冷汗,半晌都沒有開口,這一次不是嘴硬而是痛狠了,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朱縣令等了半晌,紅嫂子總算緩了過來。
雙手撐在地上,紅嫂子擡起頭看向明鏡高懸匾額之下的朱縣令,慘笑道:“我不過是個婦道人家,他們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上一個不聽話的婦人已經成了一堆白骨,屍體早就被野狗給啃幹淨了。”
“周氏,把你們一夥人的罪行從實招來,否則别怪本官再次行刑!”朱縣令話說的狠辣,但看得出他是相信了這話。
大慶朝不禁女子讀書,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夫爲婦綱,婦人很少能當家做主,尤其是老武這批拐子,更不可能聽從紅嫂子一個婦道人家的指揮命令。
“回大人。”紅嫂子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湛非魚,舔了舔嘴角咬出來的血迹,陰森森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落在湛非魚身上。
紅嫂子繼續開口:“昨日傍晚我和老武看巷子裏有不少孩童在,本想着用糖果拐走一個,但巷子盡頭就是民居,再者那六七個孩子玩耍在一起,想要單獨帶走一個并不容易。”
榴縣的治安極好,街上都沒有地痞無賴,可去年元宵節的時候程縣尉帶着人抓捕了一夥拐子,所以各家各戶的長輩都叮囑在巷子裏玩耍的孩子,千萬不可以跟不認識的人走,若是遇到拐子了一定要大喊大叫。
“本來和我老武打算放棄了,剛好就看到了這小丫頭,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嬌養出來的,賣到樓子裏絕對是高價。”紅嫂子惡毒的笑着,似乎無比期待湛非魚被賣到青樓的下場。
“看這丫頭是獨自一人,所以老武就把一個小姑娘的竹蜻蜓卡到了牆壁縫隙裏,給了那小姑娘兩顆糖讓她把人騙過來。”
湛非魚一看就是讀過書的姑娘,家教好、規矩好,想來是不會拒絕一個小妹妹的請求,所以一定會去巷子裏幫着取下竹蜻蜓。
聽到這裏朱縣令審視的看了一眼湛非魚,周氏挨闆子時痛的慘叫,湛非魚臉上都不曾有任何同情或者不忍,她竟然如此好心的去幫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絲毫不在意對方身份卑賤。
“勿以惡小而爲之,勿以善小而不爲。”湛非魚冷眼看着面色蒼白的紅嫂子,一字一字繼續道:“惡不積不足以滅身,所以你罪有應得!”
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下場,紅嫂子嗤笑一聲,“就算砍了我的頭又如何?你以爲你逃得了?小丫頭,我周紅在黃泉路上等着你!”
這是臨死還不悔改?
湛非魚跟着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如同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脆聲開口:“那好,我就在榴縣等着,我倒要看看你那些斷了雙腿的同夥怎麽找我報仇雪恨!”
這話說完,湛非魚挑起眉頭看了一眼面色難看的朱縣令,這些拐子如此嚣張打的是抓縣令的臉,是不将衙門放在眼裏。
“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朱縣令的确動怒了,本以爲二十闆子已經讓周氏吃不消了,沒想到她如此嚣張,還敢在大堂之上威脅湛非魚,“來人!”
朱縣令的确是用法嚴苛,一根令簽再次丢了下去。
二十闆子打下去之後,地上已經有一小灘血迹,紅嫂子這會已經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趴在地上,若不是痛狠了身體不時抽搐一下,端看她血糊糊的臀部還以爲這是一具屍體。
先後四十闆子,紅嫂子一條命去了半條命,朱縣令也沒打算讓她招供什麽,而是他開口問,紅嫂子則點頭或者搖頭。
如同此前汪捕頭招供的一般,紅嫂子的口供正好對上了。
她也是看汪捕頭喝多了,再加上紅嫂子也知道去年元宵夜的時候汪捕頭的侄子差一點被拐子給拐走了,所以她就對症下藥的對汪捕頭哭訴,說自己女兒二妞被拐子帶走了,這會正住在長興客棧,而他們夫婦卻被苗捕頭誤當成拍花子抓進了大牢。
汪捕頭本就因爲喝酒腦子有些糊塗,再加上紅嫂子的哭訴,想到去年差一點被拐走的侄子,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都不曾求證就把紅嫂子和老武給放了。
之後等酒意退了一點,汪捕頭就帶着人去客棧抓捕何生和何暖這兩個所謂的拐子,這才有了後來的事。
“把犯人周氏關進大牢……”該問的都已經問清楚了,紅嫂子也已經簽字畫押了,朱縣令命人把她拖下去之後,目光再次看向依舊跪在地上的汪捕頭等人,“身爲官差卻喝酒誤事,被犯人糊弄險些釀成大錯,來人,把汪泰幾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闆!”
“屬下知罪。”汪捕頭不敢有絲毫怨言,其他幾個捕快也是如此,隻是一個個面色沉重。
本來斷了腿就要在家修養百日,如今再加上三十闆子,即便動手的也是衙門的同僚,可看朱縣令這鐵面無私的模樣,哪個捕快敢放水?
所以這三十闆子打下來,汪捕頭他們不死也要丢掉半條命。
湛非魚依舊在旁觀,從始至終面色平靜,直到最後一闆子打完了,湛非魚才開口:“多謝大人秉公執法。”
“湛非魚。”朱縣令一手拿起黃家的狀子晃了晃,“你莫要忘記你乃是殺人疑犯,若不想吃苦頭,立刻給本官從實招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