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一大早豔陽高照,長興客棧的事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榴縣的大街小巷。
“你說什麽?”正在喝粥的苗捕快哐當一下把碗放回了桌上,眉頭一皺的看向自家媳婦,“到底怎麽回事你好好說。”
“呦,你可是衙門的官爺,你竟然問我一個婦道人家?”謝氏沒好氣的哼了哼,一個月三十天有二十天能待在衙門,一問就說要抓捕犯人,不知道的還以爲衙門多忙,結果呢,呸,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閉嘴,老二家的,讓你說你就好好說!”一看自家二兒子臉色不對,婆婆冷着臉罵了一句,雖說是表哥表妹,可成了親也該收斂點脾氣,怎麽和自家男人說話的。
一看公婆臉色都不好看,謝氏也不敢拿喬了,“我剛剛去買菜的時候聽賣魚的七叔說的,昨晚上……”
衙門半夜抓人并不稀奇,苗捕快當差的時候也經常如此,這消息之所以傳的這麽快,隻要是其中有拍花子,關鍵是這拍花子前腳才被關進大牢,後腳就被放出來了,還帶着捕快打上了客棧。
“娘,這可不是我嚼舌根,當時虎嬸子也在,昨兒傍晚她去客棧送肉,還見到那小姑娘了,還說那姑娘水靈。”
謝氏這麽一提,苗婆子也想起這一茬了,看着面色難看的兒子道:“這倒是,你虎嬸子還說小玲太黑了,不像客棧那小姑娘白的就跟剝了殼的雞蛋一般。”
苗婆子和巷子裏的鄰居當時還笑着安慰說,住得起長興客棧的房間,那必定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不要幹活,自然養的白嫩,哪像他們家裏頭的小姑娘,五六歲就幫着做事,有些還得去田地裏,這不就曬的黢黑。
“那小姑娘讀過書,指腹都是握筆磨出來的繭子。”苗捕快站起身來,即便他不知曉那小姑娘的來頭,但絕對不可能是鄉野丫頭,那兩個拍花子是自己送進大牢的,怎麽會半夜離開?
看着大步往門外走的兒子,苗婆子喊了一嗓子,“老二,你早飯不吃了……”
從家中匆忙離開的苗捕快拐了彎徑自向着長興客棧走了過去,遠遠的就看到不少人對着客棧指指點點,而客棧門口赫然有四個捕快在把守着。
三兩步走了過來,苗捕快探頭往裏面看了一眼,“勝哥。”
“别多問也别管,這事上面怎麽說我們怎麽做。”一手按在苗捕快的肩膀上,曹勝壓低了聲音繼續道:“若是大人問起來了,該怎麽說就怎麽說。”
苗捕快在衙門也幹了七八年了,此刻曹勝這麽一提醒,苗捕快就知道這事自己沒資格過問,否則就是引火燒身。
可一想到湛非魚那乖巧的小模樣,苗捕快還是沒忍住,“那小姑娘可是讀書人,想來家裏不簡單,他們難道就不怕?”
若是平頭百姓也就罷了,可這小姑娘住在長興客棧,身邊有丫鬟有随從,出行就有兩輛馬車,這可不是普通人家。
“鹿死誰手就看上誰的來頭更大。”曹勝冷嗤一聲,有些人既然敢做,自然是有恃無恐,若真栽跟頭也算是爲民除害。
等何暖把早飯擺到桌上時,客棧外圍觀的百姓早就被捕快驅逐走了,大堂也是靜悄悄的,過分的安靜反而透着一股子詭異。
“小姐。”何暖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捕快,随後把盛好的粥遞給了湛非魚。
若是在屋内,湛非魚必定會讓何暖坐下來一起吃,沒那麽多的規矩,可在外面,何暖恪守規矩,湛非魚也沒開口,慢條斯理的吃起早膳。
一刻鍾之後。
“大人。”守在門口的一群捕快整齊劃一的開口。
程縣尉依舊闆着臉,尤其看到曹勝、苗捕快幾人更是面色難看,畢竟以他馬首是瞻的幾個捕快這會還躺在醫館裏,傷勢最輕的也斷了一條腿,傷筋動骨一百天,短時間之内是無法回衙門當差了。
“苗捕快你跟随本官進來。”丢下一句話,程縣尉大步向着客棧走了進去。
曹勝對着苗捕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多管閑事,随後依舊帶着幾個手下盡職的守在客棧門口。
“小姑娘膽子倒不小。”洪亮的聲音陰森森的響起,程縣尉冷眼看着慢條斯理用膳的湛非魚。
被衙門的捕快團團圍住,别說一個姑娘家,就算是大人也會吓的一哆嗦,面前這丫頭不是有恃無恐,就是年紀小所以傻大膽。
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身着官服的程縣尉,湛非魚拿着勺子繼續吃着甜甜的豆花,直到一小碗吃幹淨了,這才接過何暖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身爲奉公守法的大慶朝子民,又何須懼怕官差?”
嗤笑一聲,程縣尉一腳踩在椅子上,眼神狠辣的如同刀子一般,“縱仆行兇,打傷衙門官差,還敢大言不慚的說奉公守法?來人,把這兩人帶回衙門!”
程縣尉一聲令下,兩個捕快立刻走上前來,手中的鐵鐐铐和枷鎖看着就駭人,這枷鎖一看就是死刑犯才會佩戴的三十五斤重的枷鎖,即便是練家子,可這麽重的枷鎖套在脖子上也絕對吃不消。
當然湛非魚不過是個小姑娘,程縣尉就算想要動手腳,衙門也沒有小孩子戴的枷鎖,隻能用鐐铐把人手腳給鎖起來。
“别拿這些東西吓唬人,讓朱文譽來和我說,你一個小小的縣尉還不夠資格。”清脆的聲音裏是毫不掩飾的不屑和鄙夷,湛非魚站起身來,直接無視了面前手拿枷鎖和鐐铐的捕快,“阿暖,若是有人敢攔着盡管動手,死了我兜着,一會我修書一封你派人送給丘大人。”
看着湛非魚就這麽嚣張的離開了,兩個捕快反而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看向一旁的程縣尉。
丘大人?程縣尉冷眼看着往樓上走去的湛非魚,隻要是黔中道的人就沒有不知道丘家的,丘家乃是官宦之家,再各個州府任職爲官的族人不少。
程縣尉這會無法判斷湛非魚口中的丘大人到底是誰,是丘家的旁系還是嫡系,至于布政使丘大人,程縣尉倒是沒想過,那可是朝廷二品大員,跺跺腳黔中道都要動一動的封疆大吏,湛非魚再有來頭也不可能和布政使丘大人熟識。
“大人,就這麽放她走了?”一旁捕快低聲追問了一句,汪捕頭他們這會還在醫館躺着,就這麽輕飄飄的放過兇手,這傳去大人日後何以服衆?
“閉嘴!”怒斥一聲,程縣尉想到這裏就有些惱火,“汪荃就沒看清楚路引?”
這若是知道這小姑娘的來頭,程縣尉也不至于這麽被動,偏偏汪荃那蠢貨隻知道逞兇鬥狠,竟然直接把路引給燒了,燒之前也不看一眼。
“汪捕頭當時也沒想到這小姑娘這麽硬氣。”捕快苦着臉回答,這樣的事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幹,把路引一燒,然後把人往牢裏一丢,關上兩三個月,到時候誰還記得他們,該發賣的發賣,也不怕有人來查。
看到程縣尉臉色更加難看了,捕快遲疑了一下,餘光瞄到客棧門口不由眼睛一亮,“大人,昨日是苗毅把人抓去衙門的,既然是他惹出來的禍事,不如交給苗毅去打探。”
那小姑娘都敢直呼朱大人的名諱,也不敢程縣尉放眼裏,再想到被打斷腿的汪捕頭等人,捕快是不敢去觸黴頭,苗毅這不就是現成的替罪羊。
半晌後。
苗毅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本以爲自己不管不問就過去了,沒想到最後還是擺脫不了。
程縣尉态度和善,鼓勵的拍了拍苗捕快的肩膀,“如今汪捕頭他們都在醫館,衙門人手不夠,苗捕快就不要推辭,這點小事若是都辦不好……”
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若是打探不出湛非魚的來路,苗捕快也要脫下這身捕快服,少了這每個月二兩的俸祿,苗家老老小小就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