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被一群攤主給圍住的婦人這會的确想把湛非魚給宰了,這鬧到官府那就不是賠銀子了事,而是牢獄之災。
“我賠,我賠還不行嘛。”婦人從牙縫裏擠出話來,再憋屈也得掏銀子,一文錢沒賺還得倒貼銀子!
一看婦人荷包裏真有銀子,不說幾個攤主,就說其他路人也都相信了湛非魚的話,難怪這婦人面相刻薄,果真不是個好東西,去親戚家做客還能撬箱子偷銀子。
這一對比,唇紅齒白的湛非魚頓時顯得可愛多了,小姑娘雖然嬌慣了些,可至少實誠,不會偷銀子啊。
一番讨價還價十多兩銀子賠了出去,婦人恨的咬牙切齒,掐了一把漢子的胳膊,“他爹還不把二妞抱起來,我們回家!”
漢子也陰沉着老臉,玩了一輩子的鷹,今日卻被鷹啄了眼!
看着兇神惡煞的漢子,湛非魚眼尖的看到不遠處巡街的捕快,扯着嗓子喊了起來,“捕快大哥,這裏有拍花子!”
嗬,拍花子!
幾個路人下意識的把身邊的孩子一下子抓緊了,當爹娘的最痛恨的就是拍花子。
正在收拾東西的攤主們都愣了一下,擡頭看着面色難看的婦人和漢子,“你們?”
婦人沒想到湛非魚這會敢喊了,隐匿住了眼底的惱怒,一拍大腿沒好氣的沖着湛非魚罵了起來,“你是不是怕回家你爹打你,所以又在這胡說八道!”
“哼,你現在罵她有什麽用?就該好好打一頓,否則下一次再故意撞翻這麽多攤子,我看你要賣田賣房子賠人銀子!”漢子火大的吼了婦人一句,氣急敗壞的走向湛非魚怒斥,“你這死丫頭就是被你娘給慣壞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漢子粗糙的大手就向着湛非魚的臉扇了過去,眼底滿是惡毒的兇光。
以這一巴掌的力度打下去,别說湛非魚是個小姑娘,就算換個大人,估計也會被打翻在地,到時候人被打蒙了,再扛起來一走,誰也不會懷疑。
四個巡街的捕快來的及時,爲首的苗捕快大聲呵斥要動手的漢子,“住手,你幹什麽呢?”
人群裏的何暖看了一眼打了手勢的湛非魚,停下了上前的步子,但人卻站到了湛非魚身後,外人隻當何暖也是個看熱鬧的。
“官爺,自家孩子胡鬧,撞翻了好幾個攤子賠了十多兩銀子,孩子他爹正教訓她呢。”婦人搶先一步開口,一想到賠出去的銀子又是一陣肉疼,“我們這就帶二妞回家。”
之前沒離開的讀書人搖頭晃腦的附和道:“玉不琢,不成器,這小姑娘滿口胡言、行事莽撞,的确該學學規矩!”
誰家孩子上街一趟能撞翻這麽多攤子,賠出十多兩銀子,四周的路人也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指責的目光看向湛非魚,又慶幸這不是自家熊孩子,否則打一巴掌都是輕的,十多兩銀子啊,當家漢子不吃不喝都要存上一年。
聽到這裏苗捕快認同的點點頭,他家裏那熊兒子就是被老娘和媳婦慣的不成樣,八歲的孩子不好好讀書,當爹的一管教就在地上的打滾。
偏偏苗捕快的棍子還沒舉起來,自家老娘就哭嚎着要撞牆,不好好讀書一年糟蹋的筆墨就好幾兩銀子。
“小姑娘你也太……”苗捕快愣了一下,這小姑娘一雙眼清澈幹淨,模樣也是乖巧的很,哪像他兒子一看就是個欠揍的。
“他們不是我爹娘,是拍花子!”湛非魚對着苗捕快伸出手來,白嫩的手掌心一看就是嬌養出來的。
尋常鄉下的孩子,别說七八歲,就算五六歲也會幫着家裏喂養雞鴨、撿拾柴火,若是遇到刻薄的長輩,還得洗衣做飯,這手上不說粗糙,掌心裏絕對會有不少繭子。
“你?”苗捕快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一把身旁的漢子給扭住了胳膊,厲聲道:“抓住這婦人,他們是拍花子!”
餘下三個捕快反應也快,動作迅速的把婦人也給抓了起來。
這難道真是拍花子?看到捕快動手抓人,圍攏在四周的路人都傻眼愣住了。
雖說湛非魚這嬌俏俏的模樣看着不像是鄉下的丫頭,但這婦人之前說了,家裏好吃好喝的都供着她,這才把人養的嬌滴滴的,就跟城裏千金小姐一般。
被抓住的婦人和漢子對望一眼,兩人惱火的厲害,看向湛非魚的目光更是陰狠的跟淬了毒一般,害的他們賠了十多兩銀子不說,還招來了捕快,這死丫頭落到他們手裏後,一定要把她賣去樓子裏!
一刻鍾之後,縣衙。
“大人,事情就是這樣,屬下已經讓武海去找拿竹蜻蜓的小姑娘了。”苗捕快快速的把經過說了一下。
程縣尉聽完後半眯着眼看了一眼門外,不鹹不淡的語調聽不出喜怒,“你就這麽相信一個小丫頭的話?”
“回大人,那小姑娘指腹有繭子……”苗捕快也是看到湛非魚伸出來的掌心才敢肯定那夫婦倆是拍花子。
苗捕快解釋道:“鄉下人家再偏愛也不可能讓個小姑娘啓蒙讀書,我家大寶是個不成器的,可我之前看到小公子,指腹處因爲握筆早就磨出了繭子。”
苗捕快口中的小公子正是朱縣令的小兒子,别看隻有九歲,可小公子四歲啓蒙,如今讀書已經有五年了,正因爲讀書刻苦指腹處在有薄薄一層繭子。
苗捕快此前還拿這個當例子教訓自家的熊孩子,大寶雖然讀書遲了點,可六歲去私塾啓蒙,也讀了兩年半了,除了被夫子打過手闆子之外,掌心嫩的跟白面包子一般。
“讀過書?”眉頭倏地一皺,程縣尉坐直了身體。
除了書香門第或者官宦之家,否則誰家舍得花銀子讓小姑娘啓蒙讀書,指腹能磨出繭子那更是每日握筆才行。
沉吟半晌,程縣尉意味不明的開口:“既然如此,你去問清楚,再派人去核查一下,那兩個拍花子關到牢房裏,待明日禀告朱大人。”
看了湛非魚的路引,再看着她那一筆工整的館閣體名字,苗捕快不用查也知道湛非魚絕對不可能出身鄉野,鄉下的姑娘就算認識幾個字,但這一筆字不練個幾年絕對寫不出來。
從府衙順利的離開了,湛非魚看向等候在門外的何暖,“今日若是普通的小孩子,估計已經被拐走了。”
“之前那讀書人有些不對勁。”何暖當時雖然沒有上前阻止,但她一直站在湛非魚身後,所以敏銳的察覺到那身着青衫的讀書人有些不對勁。
腳步頓了一下,湛非魚回想了一下,“你不說我都沒留心,他幾次開口都讓人以爲我就是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
普通路人就是圍觀看個熱鬧,或者七嘴八舌的附和幾句,可那讀書人看着三十來歲,一副文人打扮,雖然喜歡吊書袋,但這一開口就是之乎者也,而老百姓最信服的就是讀書人,那看似插科打诨的幾次開口,不但坐實了湛非魚胡鬧的名頭,還讓那漢子動手打人的舉動顯得合情合理。
等何生從長興客棧一路照過來時,湛非魚這會吃的正歡,都沒注意到何生的到來。
“遇到拍花子了?”确定湛非魚安然無恙後,何生問了一句,這得多眼瞎才會盯上小姐,不說小姐這年紀,就說這一身裝扮,那拍花子也真是要錢不要命。
“那是因爲盯上的是小姐,若是其他孩子估計已經被帶走了。”何暖詳細的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雖說兩個拍花子膽大包天,可他們沒少幹這樣的事,不等叫喊求救就一巴掌把人打蒙了,再把人抱走,即使有路人會懷疑,也不會多管閑事的追上去細問。
更别說還有一個冒充讀書人的同夥,三言兩語的就讓百姓以爲那就是爹娘帶着不聽話的孩子出門上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