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識時務者爲俊傑，爲了活命金旭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春來做賬的确有一套，不過手腳有些不幹淨，金家的賬房大部分家生子，不怎麽用外面的賬房。”
金家的生意不幹淨，賬房一職又重要，再加上各房都是互相防備的競争關系，這賬房不管是被家裏人策反了還是被外面人收買了，對金家而言都是将是重大的損失。
所以金家幹脆下了血本從旁支或者家生子裏挑選有算學天賦的孩子，從七八歲就開始培養，差不多十年就能接手賬房一職，因爲賣身契在主家手裏，也不用擔心賬房會做假賬或者出賣金家。
湛非魚看着說完後一臉表功的金旭，“那施家呢？聽說當初施家大姑娘是金家的賬房。”
當年施家大姑娘的事鬧的很大，雖然最後被金家壓下去了，可施家老宅被燒了，施家人死的死、殘的殘，金旭即便是個小輩也知曉。
“那是我四堂叔看上了施楠楠。”身體晃了晃，金旭養尊處優多年，這會不過在冰冷的地上跪了半晌就有些受不住了。
舔了舔幹裂的嘴角，金旭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湛非魚，即便是活罪難逃，可至少能讨點好處，畢竟對湛非魚而言隻是一句話的事。
輕聲一笑，湛非魚回頭看向肖子墨，“勞煩肖侍衛讓人送些吃食過來，在送條被子。”
這本不是什麽難事，肖子墨立刻應下，讓獄卒去拿東西了。
就這？金旭大失所望，可對上湛非魚似笑非笑的眼神，金旭張了張嘴終究不敢讨價還價，否則一頓鞭子抽下來，他能說的不能說的必定都招供了。
施家世代出賬房，而且家風極好，記賬算賬都一套獨有的方法，金家雖然培養賬房，但也觊觎施家的家學，金旭的四堂叔就動了壞心思。
“施家大姑娘施楠楠是施家那一輩裏最有算學天賦的，施家也不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那一套，施大姑娘私底下教導岷和府千金小姐們記賬算賬。”金旭是個商賈，他還挺佩服施家的遠見。
這些待字閨中的姑娘日後就是家族的當家夫人，自古就有一字之師，施家大姑娘也算是她們的“算學夫子”，結下了這香火緣，日後施家有什麽事她們也會施以援手。
金旭靠坐在軟和的被子上，又喝了兩口熱水，繼續說起陳年舊事，“我四堂叔最會鑽營，他用了手段讓施家大姑娘欠下四堂叔一個人情，年底盤帳的時候四堂叔的賬房傷了眼睛，所以施家大姑娘爲了還人情就來鋪子裏幫忙盤賬。”
一開始金啓綸是想用男色誘騙當時不過碧玉年華的施家大姑娘，可惜金家有錢，金啓綸也是風度翩翩不像是商賈，但施大姑娘并沒有被誘惑，隻想着盤了帳還了這個人情。
利誘失敗後，金啓綸一怒之下手段就強硬了，想要威逼施大姑娘就範，不管是人還是施家的家學都想要得到。
“趙神算呢？”湛非魚問了一句，看施帆之前仇恨的态度，金啓綸是幕後兇手，那趙神算就是直接兇手。
不屑的嗤了一聲，金旭明顯看不上趙神算這樣的陰險小人，“趙春來和我四堂叔是一樣的打算，唯一的區别在于我四堂叔妻妾滿堂，趙春來想要三媒六娉的求娶施大姑娘。”
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們觊觎的都是施家的家學，想要人财兩得而已。
這事最後的結果就是施大姑娘被金啓綸玷污了，被囚禁了半年之久，當時已經懷有五個月的身子，至于所謂的假賬則出自趙神算之手。
兩人狼狽爲奸害的施大姑娘一屍兩命，擔心施家會報複，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的鏟草除根，一把大火燒了施家宅子，否則施家如今也不會讓施帆一個半大的少年郎撐門戶。
“岷和府的這些賬房都以趙春來馬首是瞻，尤其是康子謙和莊偉兩人，但還有一人和趙春來關系密切，”金旭除了幾個鋪子之外，還負責金家商行的一部分生意，和南來北往的客商打交道，所以對這些賬房也算熟悉，否則這樣的小人物還真不值得他留心。
夏珣？湛非魚聽到這名字就和腦海裏的人給對上了，如今岷和府動亂，姚大人行事手段也偏鐵血狠辣，敢在這個時候動手腳，說是铤而走險一點不爲過。
最怕施家東山再起的不過是金家和趙神算，前者已經倒了，那麽算計施帆的必定就是趙神算，動手的則是他的親信。
康子謙和莊偉也有嫌疑，但這兩人一直捧着趙神算，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倒是這夏珣，湛非魚記得此人不過三十歲左右，沉默寡言，也是少有的幾個沒有對施帆惡語相向的人。
湛非魚去而複返不過兩刻鍾左右，姚大人、鄭大人都知道湛非魚去牢房見了金旭，要說對這些賬房了解的人除了他們自己外，估計也是岷和府這些大大小小的商賈了，金旭若是知道點什麽也正常。
“姚大人。鄭大人。”湛非魚人是回來了，可身後除了何生何暖兩兄妹外，還多了四個身着铠甲，腰佩雁翎刀的四個武官。
四人周身泛着血氣和煞氣，這明顯不是普通武官，再加上他們對一字排開站湛非魚身後，分明是殺人如麻的禁龍衛！
趙神算等人知曉湛非魚的身份後就對她無比忌憚，畢竟這是以一己之力幹掉了金家的狠角色，當日在凹子口還殺過蠻夷，手上沾了不少人命。
或許是心中有鬼，所以趙神算等人此刻齊刷刷的低着頭，不敢看湛非魚，更确切來說是不敢去看她身後的禁龍衛。
“把康子謙和莊偉帶下去審問。”湛非魚聲音不大，可聽到她的話，人群中的倆人雙腿一哆嗦，差一點跌跪在地上。
旁邊幾個人同樣刷一下退開了好幾步，唯恐和康子謙、莊偉站的太近，最後也被禁龍衛給帶下去了。
“我……”聲音哆嗦着，康子謙已經是不惑之年，但此刻卻吓的都快站不穩了，話也說不利索，被衙門的捕快帶走了或許還有一條活路，可落在禁龍衛手裏那隻能乞求一個痛快的死法。
莊偉要年輕一些，此刻臉上血色盡失，看着大步走過來的禁龍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驚恐萬分的喊了起來，“我是冤枉的，你們不能抓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話沒喊完，莊偉啊的一聲慘叫，下巴已經被卸了下來，此刻隻能痛苦的嗚嗚着，一股子尿騷味随之散發出來。
這就是禁龍衛啊，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動手，死了都是白死！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的屏住了呼吸，膽小的幾個雙腿不停的打顫，牙齒咯咯作響，被吓狠了也沒人會嘲笑吓尿的莊偉。
“既然不想走，那就在這裏問吧，省的說什麽嚴刑逼供、屈打成招。”湛非魚再次開口，這話聽着是在給禁龍衛叫屈。
姚大人、鄭大人和在場其他官員、侍衛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言難盡的看着站在前面的湛非魚，她說這話難道不會感覺臉紅嗎？
比起被拖去暗無天日的牢房，康子謙和莊偉甯可在這裏被審問，至少有這麽多雙眼睛看着。
看着像是逃過一劫的倆人，知曉禁龍衛行事的一衆官員默默的鞠了一把同情淚，當日禁龍衛都敢當街斬殺指揮司的高手，這兩個賬房還是太天真了。
啊……凄厲的慘叫聲再次響起，在寂靜的夜裏，這聲音讓聽到的人都吓的一個哆嗦，這還不如一刀砍了脖子，至少死的痛快。
“這就是傳聞裏的分筋錯骨手？”湛非魚低聲問道，對比顫巍巍縮成一團的趙神算等人，湛非魚這冒着光芒的雙眼，這躍躍欲試的表情，再從讓姚大人等人無語，小姑娘是不是忘記自己是個清貴的讀書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