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大人,都已經子時三刻了。”肖子白忍不住又提醒了一聲,畢竟書案上的公文還是堆積如山,大人這幾日都沒有睡到兩個時辰。
想到這裏肖子白很難不遷怒湛非魚,“都是湛非魚害的!”
“子白,慎言!”肖子墨靜候在一旁的肖子墨警告的看了一眼口無遮攔的弟弟,有些話說說也就罷了,一而再的提起,一旦被傳出去了,即便有大人護着,可子白說到底也隻是個下人。
肖子白梗着脖子不滿的瞪着自家大哥,向着一旁的陳樊問道:“我難道說錯了嗎?陳大哥你評評理!”
同樣是姚大人的貼身侍衛,陳樊摸摸鼻子笑着開口:“我就是個粗人,看不懂岷和府的局勢,也不知道誰對誰錯。”
看着氣的臉紅脖子粗的肖子白,姚大人放下手中的公文,說了一句公道話,“聖上打算撤換掉隴右道的大批官員,即便沒有金家的事,這些公文也不會少,如今遠離隴州其實更方便行事。”
身爲隴右道的布政使,姚大人如果還在布政使司,估計登門拜訪的人數不勝數,倒不如留在岷和府處理這些事務,至少能落個清淨。
書房裏的三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姚大人也有心教導三人,畢竟最遲一個月,隴右道的局勢必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子白,論起城府謀略你卻是差湛非魚甚遠。”
“大人!”肖子白叫嚷起來,大人竟然看好湛非魚那個禍頭子。
姚大人擡手示意三人坐了下來,這才慢條斯理的剖析,“士農工商!隻要有一方不穩,隴右道就會動蕩不安,如今兵權回歸到楊老将軍手中,倒不用擔心蠻夷會趁機偷襲。”
“隴右道如今的變革不會引起百姓的恐慌。”陳樊率先開口,種田的也好,做工的也罷,隻要能填飽肚子就不會鬧事。
至于隴右道的士族,肖子白三人齊刷刷的看向坐在書桌後的姚大人,有大人坐鎮,隴右道的官吏和文人也亂不起來。
“所以湛非魚這是故意對金家出手?”肖子白眉頭倏地一皺,隐約抓到一點線索。
姚大人點點頭,清癯的臉龐上雖有倦色,卻也流露出對湛非魚的欣賞,“金家的生意遍布隴右道,若是金家包藏禍心,那麽隴右道必會動亂。”
将軍府震懾的隻是蠻夷,金家若是将各州府的鋪子漲價了,更狠一點直接光門大吉,那麽隴右道的秩序立時就會崩毀,百姓買不到米糧布料,醫館買不到藥材,其他商隊無法進入隴右道來行商。
姚大人可以想想屆時會發生什麽,如果金家挑在各州府官員新上任的時間發難,各地的官員還沒有熟悉政務,可百姓卻因爲衣食住行而騷亂,再被有心人唆使一下,發生民變民亂再正常不過。
“大人,金家雖說富可敵國,可金家難道不安心朝廷秋後算賬?”肖子墨沉聲開口,他一直在外行走,替姚大人打探各種消息,所以肖子墨知曉金家産業的龐大,也知道金家暗地裏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湛非魚此前懷疑金家和蠻夷有勾結。”姚大人此言一出,書房裏餘下三人在震驚之後就都明白過來了。
如果金家隻是普通商賈,那麽肯定不會也不敢亂來,可如果金家和蠻夷勾結,一旦金家發難引起民變,蠻夷再發起戰争,内憂外患之下,隴右道危矣!
肖子白愣了半晌,表情依舊有些呆滞,“所以湛非魚故意用名冊給金家樹敵,那幾方勢力如今聯手打擊金家的産業,金家局勢危險,一旦借助蠻夷的勢力,必定會被禁龍衛察覺。”
聖上撤換隴右道官員的消息并沒有确定下來,就算換,那換掉多少人也不知道,所以在這個時機,金家想要引起民變是不可能的,畢竟各州府的官員爲了頭上的官帽,必定會兢兢業業的處理公務,有地方官員鎮壓着,那麽隴右道就不會亂。
“可如果金家沒有和蠻夷勾結?那如今豈不是無妄之災?”肖子白再次開口,心下有些不忍。
隴右道的産業至少有十分之一都屬于金家,最關鍵的是金家掌控着商道,其他商賈在某種程度上也受制于金家。
湛非魚這一試探,說不定一個百年巨富的大家族會在短短數日分崩離析,肖子白可以想象會有多少金家族人被牽連。
姚大人面上卻不見半點同情之色,再次翻開面前的公文,“金家若是幹淨的,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但如今卻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金家即便沒有和蠻夷勾結,私底下也沒少做殺人越貨的勾當,如今那幾分勢力聯手對付金家,已經嘗到了甜頭,他們又怎麽會罷手?
姚大人肅穆的面容裏透着厲色和殺意,儲君未立,宮中幾位皇子都在蠢蠢欲動,拉攏朝臣也好,收買下屬也罷,總少不了銀子,金家如今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看着姚大人再次專注的批閱公文,肖子白三人悄然無息的退到了書房外。
滿天星鬥之下,肖子白脾氣最直,此刻低聲道:“所以金家就要完了?”
“天時地利人和!”陳樊口中說着自己是粗人,但被姚大人點撥了一下,陳樊就看明白了,“以前即便有人心動,也不敢對金家下手,爲了點銀子引起邊關動亂,這罪名誰也擔不起。”
而且隴右道是姚大人的地盤,宮中那些皇子也不敢把手伸過來,畢竟姚大人可是聖上的心腹。
但如今卻不同,收拾了金家不會引起動蕩,而且幾方勢力一起出手,頂着法不責衆的名頭撈銀子,誰不心動?
肖子墨認同的點點頭,說起之前查到的消息,“金旭去了木香居,對湛非魚一開口就是五十萬兩銀子。”
這就是财帛動人心!五十萬兩對金家而言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可宮中幾位皇子估計一時半會都拿不出這麽多銀子,金家不過是商賈,是賤籍,如今财富露白了,會有什麽下場可想而知。
“宮裏那幾位皇子雖然花了五萬從湛非魚手裏買了名冊,可之後得到的卻是數倍至多,即便朝廷把隴右道的官員全部置換了,這名冊成了雞肋,他們也不會記恨湛非魚了。”陳樊又附和了一句。
幾位皇子已經瓜分了金家的産業,再和湛非魚計較,那就顯得心胸狹隘了,再者湛非魚有顧學士和禁龍衛兩座靠山,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丢了點面子但得到了銀子,這事也就翻篇了。
肖子白狠狠抹了一把臉,腦海裏浮現出湛非魚那唇紅齒白的小模樣,“所以她就這麽輕飄飄的把金家給幹掉了,還沒有和人結仇,還落下了賣名冊的二三十萬兩銀子?”
對比日後從金家瓜分走龐大産業,估計沒人會計較湛非魚這二三十萬兩銀子,否則的話估計禦史台那邊又要不停的上折子彈劾湛非魚大肆斂财。
“我這些年連一千兩銀子都沒有存到!”肖子白酸溜溜的開口,這還是自己省吃儉用,外加一個小鋪子的收益,可湛非魚這一出手二三十萬兩銀子就到手了,人比人,氣死人。
陳樊笑着拍了拍肖子白的肩膀,“所以我們都是粗人,湛非魚是南宣府的小三元。”
……
木香居裏還在絞盡腦汁寫詩的湛非魚不知道自己成了肖子白羨慕嫉妒恨的對象,忙裏偷閑的和一旁的何暖嘀咕道:“阿暖,你說金家會不會臨死也要拖着我下地府?”
想到這幾日岷和府的動亂,再想到木香居外又多了二十多個禁龍衛的高手,何暖瞅了一眼滿臉後怕的自家小姐,“渭州營的大軍已經趕過來了。”
所以金家不動也就罷了,一旦金家動了,那必定是萬劫不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