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也怕不要命的!看着這一地的屍體,不管謝指揮使是什麽性格,這會他隻能憋着。
“先去後衙。”姚大人蹙着眉頭開口,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這麽多條人命,死的還都是指揮司的人,這叫什麽事。
鄭大人慢悠悠的跟在姚大人身後,一開始姚大人就該阻止謝指揮使行兇,可姚大人卻選擇靜觀其變,得,這一變就變成了一發不可收拾,關鍵是這些人死在禁龍衛手裏,那真的是枉死。
岷和府衙雖說大半被火燒毀了,庭院更是被湛非魚神來一筆炸成了廢墟,好在後衙沒怎麽被波及,收拾收拾至少還能辦公。
一刻鍾之後,偏廳。
湛非魚這剛一落座,何暖就親自送了茶水過來,周全的讓端坐在主位的姚大人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大人,請。”湛非魚揚唇一笑,這一折騰她是口幹舌燥,端起茶杯咕噜一下喝了半杯子。
别說湛非魚口渴了,姚大人、鄭大人也是如此,這茶水都送過來了,可端起來一喝,酸甜的口感讓喝慣了濃茶的兩位大人差一點噴了出來。
再看着坐在下面捧着茶杯喝的無比滿足的湛非魚,姚大人和鄭大人忍不住感慨,果真還是個小孩子。
唯一沒有心情喝茶的謝指揮使此刻面容陰冷的駭人,可或許是殷無衍的震懾太強,這一刻即使恨不能把湛非魚碎屍萬段,但謝指揮使明面上卻沒有再次發難。
酸梅茶是不打算喝了,姚大人放下茶杯,沉聲開口:“謝大人,湛非魚犯了何罪,讓謝大人不惜出動指揮司的人當街抓人?”
面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謝指揮使猛地擡起頭,陰狠嗜血的目光盯着主位的姚大人,一字一字從牙縫裏擠出話來,“大人這是在問罪下官?此刻大人難道不該将濫殺無辜的罪魁禍首捉拿歸案?”
被遷怒的姚大人直接氣笑了,清癯的臉龐同樣一沉,厲聲質問道:“謝大人你動手之前可曾請示過本官?指揮司雖不屬本官管轄,可本官乃是隴右道布政使,謝大人你擅自行動該當何罪?”
湛非魚若是什麽江洋大盜,罪行累累的話,謝指揮使下令抓捕甚至當街擊殺也算是情理之中。
可關鍵是湛非魚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而且還是個十歲的小姑娘,謝指揮使貴爲朝廷三品大員,突然下令抓人,還沒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這事真的鬧到朝堂上,别說朝中武将不會偏幫謝指揮使,姚大人都可以想象禦史台的人都能把謝指揮使給彈劾到死,真當朝中的讀書人都是吃素的?
鄭大人同情的看着被問住的謝指揮使,他動手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如何善後?顧學士能放過他?還是說謝指揮使打算先斬後奏,把湛非魚給殺了,顧學士再如何憤怒也于事無補?
氣狠了,謝指揮使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周身的煞氣和怒氣彙集在一起幾乎要實質化,可估計是之前殷無衍出手殺人的太過于震懾,謝指揮怒到極點也隻能壓制着情緒。
“大人所言甚是。”喝完了酸梅茶,打算搞事的湛非魚站起身來,對着主位的姚大人行了一禮,随後又老老實實的給鄭大人、謝指揮使都行了禮。
這小丫頭要幹什麽?姚大人突然感覺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痛了起來,誰家十歲的小姑娘能這般鎮定?
想到一刻鍾之前府衙前空地上那橫七豎八的屍體,姚大人都有點發憷,可湛非魚别說被吓到了,剛剛還慢條斯理的喝了兩杯茶。
再看她這有禮有節的小模樣,對比一下面沉如水的謝指揮使,姚大人都不得不佩服湛非魚的沉穩和胸懷。
“謝大人。”湛非魚圓溜溜的雙眼裏滿是不解,瞅着壓抑着怒火的謝指揮使繼續開口問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學生若是犯了事,按律也該由岷和府府衙調查審查,指揮司掌一道軍政,負責各道練兵、屯田、巡捕、備禦等事務,不知學生所犯何種大罪,需要大人直接下令指揮司捉拿?不知指揮司可有卷宗,人證物證是否齊全?”
若是往常,謝指揮使别說要捉拿一個小秀才,就算是袁知府這樣的朝廷命官,謝指揮使一聲令下,袁知府也隻能跪地請罪。
可偏偏湛非魚有禁龍衛護着,謝指揮使想要欲加之罪也好,還是先斬後奏也罷,可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這一切都行不通。
當然,謝指揮使倒是可以再次調兵過來,禁龍衛再強可在隴右道的人數絕對不會超過百人,面對千軍萬馬也隻有被殺的份。
可此事棘手的在于謝指揮使能調動各地衛所的兵馬,但在隴右道真正掌握兵權的卻是将軍府楊家。
謝指揮使這般一旦有異動,楊将軍必定會率兵前來,到時候鹿死誰手還真不知曉,鬼最重要的事真到了這一步,謝指揮使就無法收場了,他這個位置也坐到頭。
“湛非魚!”謝指揮使一掌砰一聲拍在桌面上,“你問本官你犯了何罪?本官倒想問問你有何居心?把一本不知所謂的名冊交給袁知府,導緻岷和府動亂不安,本官懷疑你就是蠻夷的探子!”
這名冊一出現,别說岷和府動亂了,整個隴右道其實都被波及了,謝指揮使給湛非魚扣的罪名倒也算合理。
意圖破壞岷和府的安定,而隴右道邊關的供給都是靠岷和府的商賈,岷和府亂了,邊關就不穩,謝指揮使懷疑湛非魚是蠻夷奸細,他自然有權利下令抓捕。
“至于證據?”謝指揮使獰笑一聲,原本暴怒的情緒這會已經平緩下來,陰沉沉的目光盯着湛非魚一字一字道:“本官已經查明此名冊是龐賢安的妻子親自交到你手中,而龐賢安已經被你逼瘋了,可本官已經查到他私通蠻夷的證據!”
謝指揮使的确打了先斬後奏的主意,至于脫身善後之法他也想的周全,所有人都以爲龐賢安和宮中有聯系,早已經投靠了某個皇子。
可實際上龐賢安背後的人卻是蠻夷,他手裏這本名冊之所以這般詳盡,也是靠蠻夷的支持。
名冊裏的有些官員一開始并沒有違法亂紀,是龐賢安借助蠻夷的勢力給他們下了套,無所不用其極的将對方拖下水,然後手握證據逼迫他們不得不投靠龐賢安給蠻夷效力。
“湛非魚,你以爲逼瘋了龐賢安就能保全自己了嗎?”謝指揮使面帶嘲諷,此刻完全掌握了主動,看湛非魚就如同看死人一般,“你們以爲把名冊轉移了就天衣無縫了,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本官隻是沒想到禁龍衛會被你蒙蔽,爲你所用、助纣爲孽!”
姚大人和鄭大人此刻都面露驚色,兩人也沒想到龐賢安竟然是蠻夷的人,難怪從名冊的消息傳出來之後,蠻夷有所異動,看來也是沖着這名冊來的。
至于龐賢安爲什麽沒有把名冊一早就交給蠻夷,或許這是龐賢安的保命手段,名冊交上去了,龐賢安就沒什麽價值了,說不定日後就成了蠻夷的棄子。
隻要名冊在手,不管遇到什麽事,蠻夷那邊勢必要出手幫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龐賢安落到了禁龍衛手裏,扛不住刑訊逼供最後瘋了。
被質問的湛非魚這會沉着白嫩的小臉思索着,根據禁龍衛之前的審問情況來看,龐賢安并不知道自己背後的主子是誰,對方非常隐秘機警,每一次見面都很小心。
估計是爲了釘死湛非魚蠻夷奸細的身份,謝指揮使命人把證據拿了過來。
雖說這些人證物證都确鑿的證明了龐賢安蠻夷奸細的身份,可湛非魚是從龐夫人手裏接過了名冊,順理成章的也成了蠻夷奸細。
把卷宗放了下來,姚大人這會面色更爲凝重了幾分,說湛非魚一個小姑娘是蠻夷奸細其實很牽強。
首先她年紀小,因爲遊學才來隴右道,蠻夷即便要收買湛非魚也不可能在短短數月就重用她,甚至連名冊這般重要的東西都交到湛非魚手裏,太過于兒戲了。
龐賢安瘋了,成了無用的棄子,所以有人把這些人證物證曝了出來,目的卻是爲了釘死湛非魚,這一計不可謂不狠毒,隻要湛非魚接了名冊,她便是跳到黃河洗不清也洗不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