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龐的小花廳，何暖擺好了早膳，“七爺隻怕有事耽擱了，小姐先用膳吧。”
大哥哥既然來了岷和府，必定會有大動作，湛非魚接過筷子問道：“東升客棧那邊情況如何？”
“昨夜沒有風，所以火勢并沒有蔓延到旁邊的鋪子，客棧已經燒成了廢墟，早上的時候衙門派人過去查看了。據說放火的是曾經在客棧住過的一個商賈，因爲在客棧丢了傳家寶，所以懷恨在心，這才重金聘了一批亡命之徒放火燒了客棧。”
何暖把冬菇粥放到湛非魚面前，這才繼續道：“客棧掌櫃的已經向衙門遞了狀子，還懸賞一百兩銀子要找到放火的兇手，不過岷和府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是姚蓁意派人放的火。”
“袁知府那邊也幫着遮掩？”夾菜的手頓了一下，湛非魚神色偏冷。
昨夜若不是提前發現了，這把火燒起來，掌櫃的和夥計倒是早早逃走了，可客棧還有幾個客人，而且火勢一旦蔓延到左右的鋪子，說不定會連累了無辜的人喪命。
袁知府在岷和府一直被金家掣肘着，但畢竟也是一方知府，他不可能不知道指使放火的人是姚蓁意，所謂商賈報複放火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名頭而已。
不等何暖回答，湛非魚再次道：“金家行事向來謹慎，這一次也是故意利用姚蓁意來算計袁知府，袁知府如果不大義滅親，就等于把現成的把柄送到了金家手裏頭。”
“姚蓁意若被繩之以法，袁康平的前途就毀了。”何暖接了一句，忽然有些同情進退兩難的袁知府，這便是娶妻不賢毀三代，袁康平這個妻子可是袁知府挑中的。
當年袁家二房夫婦意外慘死，幕後兇手就是金家，這是金家對袁知府的警告，可以說二房夫妻是因爲袁知府而死。
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姚蓁意若是锒铛入獄，袁康平的仕途也就毀了，袁知府本就對二房愧疚，又怎麽忍心毀掉侄子的前途。
“在其位，謀其政。袁知府他首先是岷和府的父母官，其次才是袁康平的大伯。”湛非魚面上一片冷靜和淡漠，普通人可以隻講情理，但身爲官員卻不能隻講情而枉顧律法。
何暖一怔，随後明白的點點頭，想到此前特意來客棧見湛非魚的袁知府，“關于商賈放火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袁知府應該想要保下姚蓁意。”
“雖說袁康平被牽累了不能科舉出仕，源頭在于姚蓁意，可說到底也是袁知府和袁康平縱容的。”湛非魚對沒見過面的姚蓁意沒有半點好感，但同樣的，但姚蓁意隻是後宅女子，這裏是岷和府，遠離京城，袁知府和袁康平但凡出手約束，姚蓁意就不可能在岷和府如此張狂跋扈。
想到姚蓁意就不由想到金家，湛非魚放下碗筷，“袁知府不管做或者不做，都已經陷進金家的圈套，他縱然把姚蓁意繩之以法，可也難逃一個失察之罪，以金家在隴右道的勢力，估計會有禦史彈劾袁知府。”
屆時袁知府輕則被申饬，重則會丢了官。
姚蓁意一個後宅女子怎麽敢如此膽大包天？那還不是袁知府這個大伯縱容的，是袁知府給了姚蓁意胡作非爲的底氣。
再者以金家的人脈關系和财力，給袁知府弄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罷官并不是多難操作的事。
“金家果真是岷和府一霸。”何暖這會也能理解袁知府的難處了，進是死，退也是死，他的仕途早就在金家手裏攥着，就看金家何時發難。
湛非魚一聲長歎，“放火估計隻是金家的第一步，姚蓁意一旦被抓，袁康平沒了前途，到時候派人在袁老夫人面前挑唆一番。”
“家宅不甯？”何暖看着因爲吃了一口包子而面頰鼓鼓的湛非魚，小姐乍一看孩子氣，卻深谙後宅之事，難道小姐昨夜說不嫁人。
擡頭瞅了何暖一眼，湛非魚咽下嘴裏的食物笑着道：“阿暖你小看金家了，後宅不甯算什麽，以金家狠辣的行事作風，必定是讓安插在袁府的探子給袁老夫人下藥，一旦老夫人出了意外，袁知府的仕途就到頭了。”
不是湛非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金家，但這的确是金家的一貫作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即便有禦史彈劾袁知府，但姚大人是隴右道布政使，又是聖上心腹，姚大人說不定會保下袁知府，那麽金家部署的這一局就失效了。
可袁老夫人一死的話，袁知府必定要丁憂，這才是最大的殺招！早年連累了二房夫婦慘死，如今又害死了老母親，再丢了官，袁知府即便不一蹶不振，可想要翻身報複卻絕無可能。
湛非魚此刻也看明白了，金家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殺！絕不會給自己的敵人留有活路。
“不過大哥哥來了，金家蹦跶不了多久了。”湛非魚不由笑了起來，以金家行事的狠辣，自己在岷和府說不定都會有危險。
何暖剛要開口，外面突然傳來砸門聲，隔着這麽遠都能聽到，足可以知道這砸門的聲音有多響。
“我和木香居一定犯沖。”包子臉一垮，湛非魚又心疼起那三千兩銀子了，這宅子買一次就被人砸一次大門，再多來幾次估計就要換門了。
洪管事還半死不活的躺在醫館裏，威武镖局的人當時下了狠手，這會還有人來砸門，湛非魚和何暖對望一眼，不用想也知道會是誰了。
“随他們砸。”早飯隻吃了一半，湛非魚也懶得去理會鬧事的姚蓁意，一時半會的這門也砸不開。
“小姐我先出去看看。”何暖也不打擾湛非魚用膳，轉身出了花廳。
站在回廊下，何暖向四周看了看，七爺來了之後，木香居暗處至少多了十多個人，看來七爺也是擔心金家會對小姐下殺手。
“哥。”看着走過來的何生，何暖快步迎了過去。
聽着更加激烈的撞門聲，何暖冷嘲道：“姚蓁意放火不成還敢帶人來鬧事？她真當有個當知府的大伯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難得看到性子溫和的妹妹如此不喜一個人，何生安撫的拍了拍何暖的肩膀，“一切都在七爺掌控之中，蔡豹被禁龍衛抓走了，暗中那些人都着急了。”
可他們再急也不敢明着動手搶名冊，槍打出頭鳥，禁龍衛的威懾力的确可怕，姚蓁意便是現成的刀子，不用她用誰。
“一會不管發生什麽，記得緊随在小姐身側。”何生低聲叮囑了兩句，姚蓁意帶來的那些人，明着是她花重金雇的，但天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頭，說不定就有死士隐藏其中。
“我明白。”何暖應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金家也好，暗中那些人也罷，逼急了說不定會下死手，這個時候萬萬不能放松警惕。
木香居外，看着堅韌不催的大門，坐馬車裏的姚蓁意氣狠了，“都是些沒用的東西，曹嬷嬷，讓人去砍了木頭把門給我撞開，誰第一個闖進去了，賞他十兩銀子！”
“是。”靜候在馬車外的曹嬷嬷立刻扭着肥胖的腰身向着一群大漢走了過去，嫌棄的開口道：“這麽多人連道門都撞不開，那邊不是有棵柳樹，砍了把門給撞開，誰先進去了我家少夫人說了賞銀十兩！”
十兩？聚攏在大門外的這群人滿臉不屑之色，這是打發叫花子呢！十兩銀子還不夠他們去青樓快活一場。
可不管心裏如何鄙夷這位所謂的皇親國戚，可幾個大漢面上卻露出貪婪之色，高聲吆喝起來，“兄弟們跟我過來，這就把樹放倒了撞門！”
“好嘞！”幾個壯漢快步走了過去，拔出了佩刀，柳樹雖然有一人粗，可也架不住刀鋒的砍伐，半晌後嘎吱一聲卻是攔腰被砍斷了。
咻咻幾刀削掉了雜亂是樹枝，七八個大漢把柳樹抱了起來，再次用力的向着結實的大門撞了去。
砰的一聲響！
四周的路人都震驚的瞪大了雙眼，“難怪木香居賣了幾年都沒賣出去，這宅子邪乎啊。”
“是啊，前天洪管事才帶了一批地痞無賴打上門來，今兒又來了人，難道洪管事把宅子賣了又反悔了？”
“你知道什麽，洪管事在東升客棧被威武镖局的人給打了，幸好大夫救治的及時，否則小命就沒了，你看那邊的馬車，估計是得罪了什麽貴人。”
路人齊刷刷的向着不遠處的馬車看了過去，雖說普通百姓不認識曹嬷嬷，但有老嬷嬷站在馬車前，想來裏面坐的是女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