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非魚打心底希望大牛村裏的人是被逼無奈,而不是被有心人唆使利用,“就看我們能不能順利的離開。”
如果背後真有人操控,那必定還有後續動作。
何生明白的點點頭,三人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一刻鍾之後,何暖這邊剛把東西收拾規整好放到停在岔路口的馬車上,卻見一夥人從不遠處的土路上大步走了過來。
“不是村裏人。”何生沉聲開口,村裏人衣裳都打着補丁,而遠處這些人都以青壯爲主,衣裳雖然也不新,可都沒有縫補過,“看着像是家丁護院。”
何暖也走了過來,尤其是看到那些人手裏拿着棍棒,面色不由更加難看,“小姐,你先上馬車。”
目測了一下也就二十來人,可何暖也擔心混亂時傷到湛非魚,待在馬車裏更安全。
“也好。”湛非魚動作麻利的上了馬車,的确是有人不想自己就這麽離開肅州府。
眨眼的功夫二十多人就沖了過來,兇神惡煞的攔在路中間,爲首的幾個壯漢氣勢洶洶的打量着何生、何暖和馬車夫三人,臉上露出不屑和鄙夷之色,“就這三個弱雞,老子都能一手拎一個。”
其他人頓時發出一陣哄笑聲,“那馬大哥你就這這兩個拎走,這小娘們留給哥幾個。”
“呸,老子敢拎你敢上嗎?你家那母老虎可不是吃素的,老子把人扒光了,你小子都沒這個狗膽!”爲首的壯漢再次開口,言語污穢,色眯眯的目光更是在何暖身上流轉着,“小娘們長的不咋地,這身段倒是勾人。”
又是一陣淫邪的笑聲響起,一群男人視線更是下流猥瑣。
何暖不爲所動,别說隻是幾個不長眼的下流胚子,就算他們真的脫光了,何暖都不會和普通女子那般被吓住。
至于何生和馬車夫同樣沉默着,隻是兩人眼神冰冷了幾分,他們會讓這些人知道什麽叫做禍從口出。
馬車裏,湛非魚還在思考着究竟是誰阻止自己離開,這會聽到外面那些污言穢語的嘲笑聲,湛非魚不由沉了臉,“阿生,動手。”
“是。”何生聲音落下的瞬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向着人群掠了過去。
啊……伴随着幾聲慘叫,剛剛羞辱何暖的幾個壯漢都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臉頰劇烈一痛,血腥味在嘴巴裏蔓延。
“咳咳……”爲首的壯漢更是劇烈的咳嗽着,一口血唾沫吐了出來,其中赫然還有兩顆被打落的牙齒。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看到那幾人臉上的赤紅的巴掌印,一個個就如同啞巴了一般,臉上隻餘下驚悚和恐慌。
片刻後,陳老爺終于姗姗而來。
“老爺。”衆人立刻讓出一條路來。
陳老爺子怔了一下,可看到幾人臉上的巴掌印,臉色一下子黑沉下來,對着旁邊的人就踹了一腳,“你們這麽多人竟然還被打了?丢盡了我們陳家的臉面!”
陳老爺雖說隻是個鄉紳富戶,可在肅州城外這些村子裏,那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走出去那些泥腿子誰不畢恭畢敬的喊一聲陳老爺,可現在呢?他陳家的家丁護院竟然被人扇巴掌了。
“給我動手砸了這馬車……”陳老爺怒不可遏的話突然停了下來,看着這兩輛馬車,臉上露出貪婪之色。
腳步上前,腦滿腸肥的陳老爺子看了一眼何生和馬車夫,“這些人可都是良籍,你們兩個賤籍竟然敢出手傷人,這要是上了衙門,哼哼,不死也要脫層皮!老爺我今日心情好,你們把這兩輛馬車留下來,這事就一筆勾銷,否則别怪本老爺不客氣!”
能收八成租子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個貪的,湛非魚掀開馬車簾子,看着一臉肥肉的陳老爺,“隴右道布政使姚大人剛好在肅州府,不如就讓姚大人來爲你做主?”
不等陳老爺想明白姚大人是誰,湛非魚一聲冷笑,“罷了,這點小事也不敢耽擱姚大人,不如就讓胡捕頭來一趟,你們去城門口喊人吧。”
陳老爺子的确不知道姚大人是誰,可胡捕頭的大名他卻是知道的,看湛非魚說起胡捕頭這熟稔的态度,陳老爺面色不由變了變,這難道踢到鐵闆了?
“趙毅、柳小五他們還說肅州府民風淳樸,我看不過如此,果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湛非魚冰冷的目光看着面色猶疑的陳老爺子,“怎麽還不去喊人?不是想要我的馬車嗎?”
“你到底是誰?”陳老爺子這會已經慫了,聲音都有點哆嗦,趙公子他們可是肅州府出了名的衙内,陳老爺子再孤陋寡聞那也是知曉的。
湛非魚不屑的冷嗤一聲,握着何暖的手從馬車上下來,即便個頭矮,可架子卻是十足,“你敢來攔我的馬車,難道沒人告訴你我是誰嗎?”
陳老爺子愣了一下,驚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湛非魚,村裏婦人隻知道湛非魚頭上的珠钗漂亮,那紅的、藍的寶石圓溜溜的看着就值不少錢。
陳老爺畢竟有點眼力見,舍得用各色寶石打造的钗子,這必定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畢竟陳老爺子的女兒也隻是用金銀的首飾,寶石太昂貴,成色好的寶石動辄幾十兩上百兩,誰舍得拿個丫頭片子打首飾。
陳老爺再傻也知道自己被人當槍使了,這會趕忙開口:“這都是誤會,這不是聽說有人想要搶這片田……”
龐府的這片田雖然也就一百多畝,可都是良田,價格更是便宜,一畝就要十兩銀子,買到那就是賺到,所以陳老爺得到消息後就打算立刻買來,擔心夜長夢多便宜了别人。
爲了杜絕其他人也起了心思來争搶,陳老爺更是放出話來,讓人以爲這片田他已經買下來了,還大張旗鼓的去大牛他們村裏說了要收八成的租子。
原以爲這計策已經成功了,這田地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誰知道小中午卻聽到消息,有人不知死活的要買這片田地,這不陳老爺立刻帶了人趕過來了。
“姑娘,這真的是誤會。胡爺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連銀子都準備好了,就等着胡爺去衙門訂契。”陳老爺陪着笑,唯恐湛非魚遷怒了,又對身邊幾個大漢踹了好幾腳,“讓你們嘴上沒個把門的,還不趕快給姑娘賠罪!”
撲通幾聲,幾個壯漢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他們有些是陳家的護院,有些隻是村裏的閑漢,陳老爺有事的時候就花幾十文雇他們撐場子,平日裏仗着陳家在村裏也是橫行霸道的,誰知道這一次陰溝裏翻船了。
湛非魚沒理會求饒的幾個壯漢,看向陪着笑臉的陳老爺,“聽說陳家苛刻,但凡是佃出去的田地至少是七成租子,而這片要收八成的租子,此前讀書夫子曾吟道;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陳老爺子聽不懂之乎者也,這些壯漢更聽不懂了,隻不過對湛非魚更加敬畏,會讀書的小姑娘,這不是官宦千金就是書香門第。
眉梢一挑,湛非魚看着誠惶誠恐的陳老爺,“陳老爺你爲富不仁,可我總不能看着百姓走投無路,既然陳老爺你還沒有買下,那我隻好去龐府一趟,希望龐夫人看在百姓生計艱難的份上,把這片田地賣給我。”
陳老爺傻眼了,他很早就知道這片田地是龐府的,那可是肅州府的同知龐大人,胡爺不過是龐府的一個小管事罷了。
可即便隻是個管事的,那也是官老爺家的下人,陳老爺哪裏敢得罪。
所以即使知道龐同知出事了,陳老爺也不敢壓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陳雄有銀子,可在龐家眼裏也隻是個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蟻。
這會一聽就知道湛非魚和龐家認識,那肯定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那這田地自己還能買下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