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樓離開,看着滿身疲憊坐在馬車裏的錢夫人,董燕忍不住問道:“夫人,既然舍些銀子做善事就能得到庇護,爲何不繼續家裏的生意?”
董燕聽明白了湛非魚的建議,田莊多雇些傷殘的兵卒,說不定就能和軍中大營搭上關系;再拿出銀子資助家境貧寒的讀書人,待日後他們也會回報錢家,如此一來何須把家裏的生意都盤出去。
靠坐在馬車内壁上,錢夫人看着滿臉關切之意的董燕,心裏湧現出幾分暖意,低聲解釋起來。
“把生意盤出去了,錢家就是普通的鄉紳富戶罷了,日後再有人盯着錢家就是得寸進尺。可錢家的生意如果依舊在,那便是正常的生意場的争鬥,受錢家資助的人不願意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那一點銀子不足以讓那些人庇護錢家,錢夫人這些年除了背靠丘家三房外,也會拿銀子上下打點,可又有誰此刻願意伸出援手?靠銀子維系的關系根本不牢固。
董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在即便把生意盤出去了,錢家也不會缺銀子使。
另一邊。
湛非魚難得出門,就打算在街市上走走逛逛。
“小姐,後面有人跟着。”何暖低聲開口,視線往身後掃了一眼,“這兩人從我們一出茶樓就跟上來了。”
站在賣糖人的小攤子前,湛非魚也不怕打草驚蛇,轉身看了過去,卻見兩個身着深藍色襖子的男人正在不遠處。
對上湛非魚的目光,兩人都驚了一下,估計都沒想到湛非魚會這般大咧咧的就看過來。
兩人對望一眼,随後大步走了過來,對着湛非魚一拱手,态度倒算恭敬,“湛姑娘,我們爺請姑娘過去一趟。”
“不知貴主子尊姓?”何暖腳步上前擋住兩人,神色戒備的又向着熱鬧的街市看了兩眼,敢在大街上攔人,想來是有些來頭的。
“湛姑娘見過此物就明白了。”一人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來,正是衛所百戶佩戴的銅制腰牌。
大慶朝的大大小小的武官都有身份令牌,除非是爲了隐藏身份,但凡是公務,外出時腰間都必須佩戴腰牌,借者及借與者同罪。
湛非魚看着面前這巴掌大小的銅制圓形令牌,“這是孫百戶的腰佩?”
“湛姑娘既然認得,還請移步。”男人把令牌再次收了起來,孫百戶雙眼被湛非魚一劍給廢了,外人都以爲孫百戶還在醫館治療。
熙攘的街市上,湛非魚忽然笑了起來,可這燦燦的笑容卻愣是讓兩人生出不祥的預感。
兩刻鍾之後,肅州府衙。
聽到消息的姚大人急匆匆的從後衙過來了,同行的還有鄭大人、趙同知。
呃……
看着地上鼻青臉腫的兩人,被卸掉了雙臂不說,一條腿貌似也被打斷了,隻能躺在地上,姚大人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胡捕頭等捕快也都同情的看着慘不忍睹的兩人,也幸好他們去的及時,否則這兩人會更慘。
不過也是他們找死,大街上敢阻攔湛姑娘,難道不知道湛姑娘身邊都是高手嗎?區區兩人就敢出手,這不是找打。
“湛姑娘可否告知本官發生了何事?”姚大人忽然有些懷疑顧學士不讓湛非魚回京城,或許不僅僅是爲了避開的京城的風波,也可能是因爲這小姑娘太會惹事。
早上湛非魚出門,姚大人是知曉的,也知道是錢夫人前一日派人送了帖子,姚大人本來沒多在意此事,誰知道這才一個時辰不到,她就帶了身份不明的兩人回了府衙。
湛非魚咧嘴一笑,似乎沒察覺到姚大人的無奈,脆生生的開口道:“回大人的話,我也不清楚這兩人是誰,他們先盯上了我,被發現之後竟然打算當街綁架,光天化日之下豈容此等宵小橫行!”
嗚嗚……躺在地上的兩人發出了痛苦的物無聲,似乎是想要辯解,可一開口卻隻能發出嗚咽聲,口水順着下巴流淌下來,這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姚大人、鄭大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兩人下巴竟然被卸掉了,難怪口不能言!
肅州府誰不知道湛非魚的身份,就是那些普通百姓也知道這小姑娘不能惹,畢竟當日褚佥事胡來,湛非魚可是一劍廢掉了孫百戶的雙眼。
目睹此事的百姓一傳十、十傳百,百姓們就差彈冠相慶了,誰讓孫百戶不做人,這些年沒少魚肉百姓。
所以說湛非魚如今走在大街上,絕對沒有不長眼的敢攔截她,至于綁架就更不可能了,被禁龍衛帶走的龐同知還不知是生是死,誰敢對湛非魚動手。
姚大人明白的點點頭,看着面前俏生生白嫩嫩的小姑娘,即便知道她這是在胡扯,也隻能應下,“既然如此本官會讓人查明他們二人的身份。”
不管這兩人是誰的人,但這一頓揍算是白挨了,估計他們背後的主子也不敢找湛非魚麻煩。
“多謝大人。”湛非魚領情,随後又道:“除了當街綁架我之後,這兩人竟然偷盜了衛所令牌,如今這令牌就在此人懷中,大人一搜便知。”
姚大人怔了一下,再次看着躺地上的臉上,可那青紫紅腫的臉實在有礙觀瞻,不過有衛所令牌,難道是衛所的人?
“回大人,按照大慶律,偷竊令牌者,輕則杖刑,重則斬立決!”湛非魚毫不客氣的把罪名扣了下來。
嗚嗚……地上兩人一個哆嗦,再次情緒激動的嗚嗚起來,可惜手腳被廢了,口不能言,隻能哀求的看向姚大人。
“胡捕頭,你來搜身。”姚大人頭更痛了。
胡捕頭立刻走了過來,看着感激涕零的兩人,胡捕頭繃着臉快速的在兩人身上一陣摸索,卻隻搜出一塊腰牌,“大人。”
若兩人是衛所的武官,那必定都帶有腰牌,可如今隻有一塊,再加上這是一塊百戶的腰牌,這讓姚大人估計這兩人不是衛所的人。
鄭大人接過姚大人遞過來的腰牌,看了兩眼後就遞給了身旁的趙同知,“姚大人,不如讓兩人開口,聽聽他們怎麽說。”
咔嚓兩聲,被卸掉的下巴又被按了回去。
終于能開口了,兩人也不敢找湛非魚報仇,趕快表明身份最重要,否則真被當成偷竊令牌的毛賊給砍了,那才叫冤枉。
“回大人,小的二人是闵家侍衛。”跪在地上的男人開口,可這一動牽扯到被折斷的右腿,痛的連喘粗氣,要不是靠着意志力強撐着,估計這會已經倒下了。
闵家?不說姚大人和鄭大人,就連一旁趙同知都愣了一下,孫百戶爲何敢在肅州府橫行霸道,不就是因爲他表妹給了褚佥事爲妾。
褚佥事此前張狂的都要火燒府衙,依仗的便是宮中二皇子和二皇子的外家闵家。
知曉兩人身份後,别說趙同知了,就連鄭大人都一言難盡的看向湛非魚,這小姑娘當初惹了大皇子和劉家還不夠,這會連二皇子和闵家都不放過,這是打算和宮中的皇子都過不去嗎?
姚大人早就知道闵家二公子在肅州府,不單單闵家,連大皇子的外家劉家也有人在,隻是藏的深,似乎不打算做什麽,姚大人也懶得理會,關鍵是管也管不過來。
畢竟除了大皇子二皇子外,其他皇子必定也都派人過來了,連祝枭這個前鎮邊侯府世子也藏在肅州府,再加上禁龍衛,這肅州府的水太深了。
“闵家又如何?難道闵家的侍衛就能偷盜軍中令牌?”反問聲響起,湛非魚圓溜溜的雙眼裏滿是不解,“隴右道乃邊關重地,衛所負責一方治安,若是戰事起,還需配合邊關大營一同禦敵,你們闵家偷盜軍中令牌在圖謀什麽?”
咳咳……姚大人重重的咳了兩聲,瞅着說的痛快的湛非魚,示意她适可而止,這罪名扣下來,二皇子即便再大度估計也要把湛非魚給千刀萬剮了。
鄭大人他們都聽明白了,這兩個闵家的侍衛必定是奉命行事,擔心湛非魚不會過去見闵二公子,所以拿了孫百戶的令牌當要挾。
誰知道湛非魚以偷盜令牌的罪名把兩人抓到了府衙,這都叫什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