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探監張氏

第307章 探監張氏

湛非魚提出的辦法雖然夠狠毒,但仔細一推敲的确夠用,總不能一直讓楊旭渾渾噩噩的陷在情緒裏,說到底付琅嬛和周書瑤的死和他的幹系并不大,隻是楊旭經曆的事少。

隻不過楊家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後都不可能和禁龍衛有一絲半縷的牽扯,因爲第二天楊旭就被帶離了丘府,至于去了哪裏,丘宗羲都懶得過問,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湛非魚自然也不知曉。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阿暖,我們也剪一截梅枝回去插瓶,”梅樹下裹成熊的湛非魚難得出來走動。

一旁何暖笑着應下,“小姐看上哪根梅枝了?”

天氣已經寒冷,一張嘴就是一圖白氣,可湛非魚穿的嚴實,從頭包裹到了腳,手裏還抱着手爐,午後璀璨的陽光照射下的确不會感覺冷,這也是她願意從書房走了幾百步到花園賞梅的根本原因。

仰起頭,烏黑的雙眼盯着花繁無葉茂的老梅樹,湛非魚仔細瞅了瞅,這才指着圍牆旁的橫生出的枝丫,“就這一根,橫卧的梅枝,還有不少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養幾天肯定就能開。”

“七爺過來過年正好應景。”何暖打趣的笑了起來,小姐雖然是讀書人,可沒有文人的風雅,今兒出來一方面是爲了透氣,另一方面則是爲了布置後院,過年了,總要多點布置多點喜慶。

被揭穿了小心思,湛非魚咧嘴一笑,對着何暖頑劣的眨眨眼,“看破不說破。”

“奴婢記住了。”何暖足尖一個點地,身體宛若鴻雁一般飛身而去,而右手抽出的利刃迅速的截斷了湛非魚看中的梅枝。

“稍微修剪一下這幾根小枝子就可以插瓶了……”湛非魚看着還殘留着白雪的梅枝,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不遠處的争吵聲。

後門口的身着灰色襖子的婆子看到走過來的湛非魚、何暖,臉色倏地一變,一個大力推向面前撕扯的人,“快走快走,老婆子要關門了。”

“楊嬸子,你不能收了我銀子不辦事!”尖利的咒罵聲響起,被推開的蓮兒也是個潑辣的性子,一個踉跄後猛地往前撲了過來,一把揪住了楊嬸子的衣服,扯着嗓子叫嚷起來,“我現在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讓我進去!”

“你住口!”楊嬸子急的叫罵起來,偏偏蓮兒就跟絲瓜藤一般糾纏着她不放。

而這麽一耽擱,湛非魚和何暖已經走過來了。

眼尖的看着裹在披風裏金尊玉貴的湛非魚,蓮兒眼底有嫉妒之色快速閃過,随後瘋了一般撞開擋住門的楊嬸子,一下子沖了過來。

“你這丫頭怎麽回事?沖撞了貴客,你擔得起嗎?”楊嬸子惱怒的叫罵着,又不敢當着湛非魚的面撕扯,又是急又是慌的,整個人焦躁的不知如何是好。

湛非魚還記得蓮兒,當初在鑲武縣城外的破廟第一次見面時,蓮兒雖是丫鬟,可那叫一個趾高氣昂、嚣張霸道,直接拿出銀子讓湛非魚滾出破廟。

可短短一個來月的時間,蓮兒憔悴了許多不說,那股子狗仗人勢的嚣張氣焰已經沒有了,衣裳髒污,頭發淩亂,臉上都沒個妝容,看得出自從張依依被抓入獄,蓮兒這個貼身大丫鬟過的很是艱難。

“小姐,還請小姐救命那。”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也顧不得地上是沒有消融的積雪,蓮兒砰砰磕了三個頭,哽咽的向着湛非魚哀求,“還請小姐通報一聲,我家夫人又病重了,再不找大夫不吃藥,夫人身子骨弱隻怕都扛不過去了。”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張依依锒铛入獄的悲苦,還是想到自己黑暗一片的将來,蓮兒嗚嗚的哭了起來,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要說倒黴張依依也的确夠倒黴的,被吓大獄後就成了沒人搭理的狀态,朱縣令查不到确鑿的證據,也不能開堂審案,隻能把人繼續羁押在大牢裏。

至于來了又鑲武縣又離開的張闵賢和張闵嬅,他們本意是來下殺手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張依依來讨好楊家。

誰知道楊守成胸襟廣闊,并不在意張依依給自己帶了綠帽子,還顧慮到她是楊旭生母的身份,張家自然不敢動手。

而張依依唯一能依靠的鎮邊侯府,從鎮邊侯到府中下人都好似忘記她這個人一般,所以處境尴尬的張依依就一直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裏,吃不好睡不好,天氣又冷,這不又一次病倒了。

“你來找楊旭?”湛非魚眼神平靜的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悲痛的蓮兒,“可惜你來遲了,過了臘八節之後楊旭就離開了丘府,行蹤成謎,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去石頭村問問情況。”

“我知道旭少爺離開了,可夫人的身子骨撐不住了,還請小姐發發慈悲,看在旭少爺的面子上救救我家夫人。”蓮兒哭的嗓子都啞了,臉上的淚水風幹了,這會臉皮子都幹裂的痛起來,她也不敢再哭了,隻能紅着眼哀求的看向湛非魚。

楊嬸子知道湛非魚是丘府的貴客,比起楊旭都受丘老先生的看重,偷偷瞄了一眼,見湛非魚神色過于平靜,楊嬸子心裏咯噔了一下,背後直冒寒氣兒。

此前她收了蓮兒塞的銀子,所以才一次次的不是送信就是幫忙同知楊旭,而且她雖然是個下人,可眼睛厲害着呢,旭少爺看着綁着臉不好親近,其實性子好,半點不會刁難下人。

至于湛非魚,因爲有何暖這個貼身大丫鬟的存在,丘府的丫鬟婆子都沒機會近身伺候,但看湛非魚的衣食住行就知道這是大家族裏嬌養出來的小姐。

吃碗陽春面那湯頭都是用新鮮的乳鴿加了幹鮑魚、排骨還有各種菌菇熬出來的,而且還不能用大鐵鍋大火煮,都是用砂鍋小火慢慢的熬個三四個時辰,一把漏勺把殘渣都濾掉了,就取這奶白的湯汁來煮面。

楊嬸子私底下和府中的婆子、丫鬟們嘀咕過,湛非魚這一日三餐算下來,一個月估計都能吃掉三五十兩銀子。

她們這些丘府的下人,忙裏忙外的辛苦一個月,拿到手的月銀二兩銀子都不到,這還是丘老先生慷慨大方。

鑲武縣其他家族的下人,月銀也就一兩,一想到湛非魚一個月能嚯嚯掉她們兩年的月銀,别說楊嬸子了,整個丘府的下人對她那都是畢恭畢敬的,花銀子如流水的那都是不能得罪的小祖宗。

“湛姑娘,這丫頭瘋魔了,老奴這就把人拖出去,驚擾了姑娘都是老奴的錯。”楊嬸子誠惶誠恐的道歉,一把扯住了蓮兒的胳膊就要把人拽了起來。

“我不走,我走了我家夫人就沒命了……”蓮兒哭嚎着。

可畢竟是個沒成親的姑娘家,力氣肯定沒有魁梧粗壯的楊嬸子大,即使不願意蓮兒也被拉扯着站起身來,眼看着就要被拖到門外了。

“等等!”湛非魚這一開口,楊嬸子不由一怔,蓮兒趁機掙脫出來再次向着湛非魚撲了過來。

擡手抹了抹臉,蓮兒嘶啞着嗓音哭求,“還請小姐發發善心,我家夫人是真的不行了,旭少爺又找不到,奴婢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别說鑲武縣,就算是整個隴右道,估計也沒人敢去搭理牢中的張依依,但凡聰明人都能看出來聖上這是要拿鎮邊侯府來給楊家出氣,畢竟冤枉了楊家八年之久,總要給楊家一點補償。

這個時候和鎮邊侯府、張氏扯上關系,往輕的說得罪了楊家,往重的說那得罪的就是當今聖上,嫌腦子在脖子上待久了吧。

“讓阿生準備馬車,既然楊旭不在,我就去一趟縣衙。”湛非魚說了一聲,看着何暖手裏的梅枝,“順便把這個放到我房裏,等回來我再來插瓶。”

一刻鍾之後,馬車準備妥當了,湛非魚上了馬車直奔縣衙而去。

而此刻,縣衙後宅。

朱縣令好不容易能喘口氣,畢竟付琅嬛已經安葬了,張同知也帶着周書瑤的屍體回麟州府了,這幾日鑲武縣風平浪靜,朱縣令都能睡個好覺了。

誰知道今日天氣好,朱縣令剛打算喝杯小酒惬意一下,就聽到捕快回禀的消息。

“那位小祖宗怎麽又來了?”蹭一下站起身來,急吼吼的朱縣令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湛姑娘已經到了,正在馬車裏等候。”捕快同情的看了一眼慌亂的連鞋子都忘記穿的朱縣令,低聲繼續道:“屬下在馬車變看到了張氏的那個丫鬟。”

“你這不是廢話!難道還會沖着本官來的?”朱縣令沒好氣的一瞪眼,不解氣之下對着捕快就踹了一腳,這才發現自己沒穿靴子。

一番慌亂後,朱縣令終于衣裳整齊的直奔大牢方向而去,至于湛非魚爲什麽來探監張氏,朱縣令半點都不想知道,他恨不能立刻就把牢門打開讓湛非魚進去。

可惜身爲鑲武縣的父母官,朱縣令想要撂擔子是絕對不可能的,隻能硬着頭皮開口:“湛姑娘。”

何暖掀開厚厚的馬車簾子,看着利落跳下來的湛非魚也沒說話,盡職的站在她身後。

“朱大人打擾了。”湛非魚行了一禮。

牢門口這地方有對堂風,那寒風似乎要鑽進人骨子裏,湛非魚也不寒暄了,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楊旭離開了丘府,也不知道去哪裏了,所以這丫鬟找上門來,我就代替楊旭來看看。”

“本官明白。”朱縣令點點頭,百善孝爲先,張氏再不是個東西,那也是楊旭的生母,張氏可以不慈,但楊旭絕對不能不孝,否則朝中那些叽叽歪歪的禦史絕對會狠狠的參楊家一本。

至于爲什麽來的是湛非魚這個外人,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着嘛,楊将軍若是來了,朱縣令才要擔心呢,擔心他一劍咔嚓了水性楊花的張氏。

獄卒開了牢門,而已經得到消息的伍百戶立刻迎了過來,“湛姑娘,朱大人。”

得,一聽這打招呼的順序,朱縣令氣結,就嫌棄的瞄了一眼伍百戶。

雖說他這個縣令也對湛姑娘客客氣氣的,但說到底他才是七品縣令,伍百戶這個狗眼看人低的,竟然先和小姑娘打招呼,擺明了想要巴結。

“聽說張氏病了,我代替楊旭過來看看。”湛非魚說明來意。

伍百戶半點不奇怪,接過話道:“之前已經讓大夫過來看過了,隻是幹咳而已,即便喝藥也至少得半個月才能痊愈。”

關鍵是張氏現在關押在大牢裏,普通病人半個月能好,蹲大牢的張氏估計沒一個月都不能痊愈。

牢房陰暗,獄卒點了油燈過來照亮。

這邊是女囚,目前也就關押着張氏一人,而朱縣令和伍百戶都不敢讓張氏就這麽死了,所以這牢房雖然簡陋,但比楊旭第一次來的時候好多了。

“湛姑娘,本官就在此等候,如果有需要的話,湛姑娘喊一聲便可。”朱縣令停下了腳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朱縣令絕對不會過去旁聽。

伍百戶同樣停了下來,雖然這段時間他都在縣衙大牢裏看守張依依,但發生了這麽多事,伍百戶也知道了一些消息,比如湛非魚高不可攀的身份。

湛非魚點點頭,跟着何暖繼續往前走,隔着牢門可以清楚的看清楚牢房,靠牆的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上面鋪了床破被子,張依依整個蜷縮在被窩裏,身上也蓋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至少不會被凍着。

而牢房的空地上則放着一個破碗,裏面有半碗清水,旁邊的破碗裏還有一個沒有吃完的粗糧窩窩頭。

“可要小的打開牢門?”獄卒低聲詢問,這可是連朱大人都要小心翼翼的貴人,獄卒更是半點不敢放肆。

“不用。”湛非魚并不打算進去,來之前她聽何生說了,伍百戶的确讓大夫來診治過了,所以湛非魚連大夫都省了,她過來看看張氏,順便看看鎮邊侯府的世子想要幹什麽。

一旁何暖已經接過獄卒手中的油燈,而他也識趣的轉身離開了。

聽到了說話聲,迷迷糊糊的張依依醒了過來,在被窩裏翻了個身,淩亂如同雞窩一般的頭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湛非魚一看她這蓬頭垢面的模樣,哪裏還有當初嬌美文雅的模樣,雖說美人在骨不在皮,可看着憔悴消瘦又髒的估計十天半個月沒梳洗的張依依,湛非魚感覺美人還得靠衣着打扮。

“是你?”張依依眼睛完全睜開了,震驚的看着牢門外的湛非魚,随後啊了一聲,驚慌之下,快速的用手當梳子抓了抓頭發,又拿被子當帕子擦了擦臉。

估計還想起身,可一掀開被子,寒氣瞬間席卷而來,張依依又放棄了,從被窩坐了起來,被子依舊蓋在腿上,不過身體倒是坐的筆直,好似當初在破廟裏時一般,她依舊是鎮邊侯的枕邊人,被人尊稱一聲夫人。

“旭兒呢?爲什麽他沒有來?”張依依左右張望着,沒有看到楊旭頓時失望起來。

沉默半晌,張依依又看向湛非魚道:“是不是蓮兒去找你的?她這是何苦,我這身子骨估計熬不到過年了,不如讓我安安靜靜的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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