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差一點被一刀削了半邊臉,鄧治武什麽睡意都沒有了,一腳向着黑衣人踢了過去,“黃叔,小心!”
黃叔和鄧治武都是高手,二對一瞬間占據了上風,此刻兩人也知道這出手狠辣的黑衣人絕不是梁上君子。
片刻後,奪走黑衣人手中的長劍把人抹了脖子,鄧治武蹲下身檢查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黃叔,沒有任何身份印記,應該是死士……”
鄧治武和黃叔對望一眼,兩人迅速往側門處飛掠而去,雖然不知這黑衣人是什麽來頭,可他見人就殺,絕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更何況鄧治武已經殺了一個,巷子外若是他的同夥,必定會尋仇。
氣息還沒有平複下來,突然,兩道身影掠過圍牆落下,湛非魚瞬間攥緊手中染血的匕首,猛地往後退了兩步,卻不小心被屍體絆倒了,撲通一聲跌坐在血泊裏。
夜風吹散了堆積的雲翳,慘淡的月光下,三人都有瞬間的錯愕,湛非魚是摔懵了,鄧治武和黃叔沒想到會看到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仰着頭,膚色雪白,烏黑的雙眼圓溜溜的,素色的衣裳染着鮮血,關鍵是地上的一人一狗的屍體,這畫面着實有點瘆人。
“小妹妹,你别怕,我們不是壞人。”鄧治武黝黑的臉上努力的扯出一抹笑來,聲音都放輕了,“你是哪家姑娘?壞人已經死了,大哥哥我送你回家。”
沒有開口,湛非魚打量着面前兩人。
相由心生!兩人身上都有一股子鐵血肅殺之氣,再加上他們隻穿着單衣,應該是住在客棧裏,聽到聲響才出來的,難道是阿生之前說的将軍府的人?
相對于鄧治武看向湛非魚的同情和關切,黃叔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
脖子處一道血口子,卻是被一刀斃命,再加上湛非魚手中染血的匕首,黃叔基本可以判斷是這黑衣人是死在這小姑娘手裏。
至于那獵犬的屍體,黃叔也認出了,這是細犬,擅長追蹤,兇猛暴烈,比起被抹了脖子的黑衣人,細犬卻是被開腸破肚,内髒腸子流了一地。
黃叔視線落在湛非魚的右手上,手背血糊糊的一片,應該是被細犬咬傷了,還有她的左小臂,隻是用衣裳下擺包紮了兩下,此時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眼看鄧治武要把湛非魚拉起來,黃叔一手摁在鄧治武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制止了他的動作,這小姑娘憑着一己之力殺了一條細犬,關鍵還開腸破肚了,讓人不得不防。
“黃叔?”鄧治武不解,這小姑娘雖然手裏攥着匕首,但聽她的氣息就知道不是個練家子。
至于她怎麽殺了這黑衣人,鄧治武估計是對方輕敵了,所以陰溝裏翻船了。
“他們要殺我。”湛非魚終于開口了,三兩下從地上站起身來,看了一眼自己血糊糊的裙子,再加上地上的屍體,湛非魚一個沒忍住跑到牆角哇哇的吐了起來。
一刻鍾之後,客房。
黃叔和兩個侍衛去處理屍體了。
鄧治武看着洗了澡,換上一身幹淨衣裳的湛非魚,昏黃的燭光下,小姑娘雙手捧着杯子慢吞吞的喝着熱水,濕漉漉的頭發披散身後,襯的一張臉也就巴掌大。
“二公子,這姑娘真的?”一旁侍衛撞了一下鄧治武的肩膀,這怎麽看都像是大家族嬌養的千金小姐,能殺人,而且還是黃叔和二公子聯手才幹掉的黑衣人,難道這就是人不可貌相?
想到不久前差一點被五髒六腑都吐出來的湛非魚,鄧治武自動忽略了那被開腸破肚的細犬,“偷襲。”
在鄧治武看來是那黑衣人抓住了湛非魚,然後把人給抱起來了,可誰曾想小姑娘随身帶着匕首,這不就被一刀抹了脖子。
“練家子?”侍衛好奇的盯着湛非魚,聽呼吸就是個普通人,而且這姑娘的右手,那絕對是被狗給咬傷的,也就塗了一點止血藥。
看着竊竊私語的兩人,湛非魚放下杯子,“我學過外家功夫,用來強身健體的。”
走到門口的黃叔腳步頓了一下,難怪能偷襲成功,那黑衣人死的不冤。
可想到府衙那邊的動靜,黃叔眉頭皺了一下,這小姑娘不可能是從淮安府大牢裏跑出來的,她那身衣裳,還有掉在巷子裏的翡翠簪子,可都不是凡品。
湛非魚看着推門進來的黃叔,立刻站起身來,鄭重的對兩人道謝:“剛剛多謝兩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家人應該在外面找我,我就先告辭了。”
湛非魚這會隻穿着單衣,染血的罩衣不能穿了,好在秋天的夜晚有些涼但不還不到冷,湛非魚打算出去外先隐匿身影,等到天亮後直接去府衙找楚知府,再等何生何暖找過來。
“你要走?不行!”鄧治武第一個反對,看着跟面團子捏的一般的小姑娘,哪敢放她出去,“你是誰家姑娘,我派人去通知你家裏人來接你。”
黃叔看了一眼急吼吼的鄧治武,二公子難道沒看出這小姑娘防備着他們,連身份都沒有說,“姑娘你不用擔心,我們來自将軍府。”
來淮安府之前黃叔他們都隐匿了身份,可此前去拜訪了楚知府,所以此刻說出來也無妨。
“我知道,鄧将軍的次子。”湛非魚點點頭,被帶進興隆客棧的時候她就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呃……
這一下輪到鄧治武詫異了,連黃叔目光也銳利了幾分,這小姑娘到底是誰?
可還不等鄧治武他們開口,突然,院子裏有腳步聲響起,這讓黃叔幾人立刻戒備起來,“小心!”
一道道火箭飛射而來,瞬間穿破了窗戶,落到屋内後,除了火光之外,還有嗆人的濃煙,就在衆人躲避箭矢的時間裏,屋内已經布滿了濃煙。
“沖出去!”黃叔沉聲命令,即便院子裏有敵人,可着火的屋内更危險,更何況這濃煙裏還夾帶着迷煙,再不出去就要手腳發軟了。
幾乎在火箭射進來的同時,鄧治武第一個就沖到了湛非魚身邊。
此刻黃叔一聲令下後,兩個侍衛立刻破窗而出,黃叔緊随其後,鄧治武左手抱着湛非魚,右手握緊大刀随後也沖了出去。
客棧牆頭屋頂上至少有五個弓箭手,看到鄧治武等人破窗而出後,五人立刻丢掉了弓箭殺入院中。
院子裏至少有十人,而随着一支信号散飛上夜空,不用想也知道片刻後會有更多的敵人殺來。
湛非魚退到角落裏,右手握緊匕首,對着鄧治武開口:“我能保護自己!你小心!”
“你躲好!”鄧治武并不後悔救人,話音落下的同時,立刻沖入到戰鬥裏。
借着夜色的遮掩,湛非魚順着牆角往左邊慢慢挪動着,當拐到右側确定四周五人後,湛非魚迅速隐匿了身影。
“不好,有敵人來……”鄧治武隔開黑衣人刺過來的一劍,剛一開口,就錯愕的愣住了,加入的一男一女環視一圈後,卻向着黑衣人殺了過去。
“小心!”黃叔毫不客氣的一腳踹在鄧治武的腰側,随即和偷襲他的黑衣人激烈的纏鬥在一起。
戰鬥裏最忌分神!鄧治武狠狠抹了一把臉,不管了,這些蒙着臉的黑衣人才是敵人,殺了再說!
客棧裏的人早就聽到了動靜,可誰也不敢出來看一眼。
一刻鍾之後,又一群黑人沖殺過來,攻擊之兇猛,這分明都是死士的手法。
鄧治武殺紅了眼,而身上也挨了兩刀,這讓一直以爲自己武功了得的鄧治武終于明白了什麽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黃叔,這是殺不完嗎?”氣息有些粗重,鄧治武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雖然己方這邊也有援兵過來了,可敵人卻是源源不斷,殺了一批又沖出來一批。
這讓鄧治武都懷疑之前那小姑娘是黃子龍孫,否則怎麽有這麽大的陣勢。
這些黑衣人不同于之前自己殺的那一個,這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将軍府的侍衛都挂彩了,好在不是緻命傷。
黑暗裏,何生和何暖殺人殺到手軟,湛非魚從大牢消失後,何生他們就慌了,好在很快追上了黑衣人的身影,而此刻,敵人越多,何生等人神色越是輕松,這說明小姐還是安全的。
“黃叔,他們?”鄧治武和黃叔背靠背對敵,七八個侍衛也在他們身邊,可以說此刻他們是在戰鬥的外圍,真正處于戰鬥圈的卻是黑衣人,和後加入的那一男一女,以及跟他們來的五人。
黃叔看了一眼,“這會你們知道何爲以一敵百的高手了?”
何生他們隻有七人,可地上黑衣人的屍體已經超過二十,而活着的至少還有三十人,可何生他們卻是愈戰愈勇,關鍵是何生等人臉上都帶着輕松和喜悅,似乎殺人是一件高興的事。
“呦,這麽大的陣勢,哈哈,也太看得起胖丫頭了!”一道戲谑的笑聲在刀劍聲裏顯得格外突兀。
不單單是鄧治武等人,就連混戰的一群人都向着說話的人看了一眼。
“從淮安府大牢殺到客棧還沒解決,看來你們都該回爐重造了!”重光咧嘴笑着,黑夜裏,一口白牙格外的明顯,可同樣明顯的是他的殺人動作。
手起刀落,距離重光最近的黑衣人都沒反應過來,胸口已經被長劍刺穿,身體砰一聲倒了下去。
呃……
鄧治武震驚的看着收割人命的重光,如果說何生他們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那此刻的重光就是收割人命的閻王爺,黑衣人身手極強,可一個個都倒在重光的劍下。
殷無衍看了看四周,無視着地上的一具一具的屍體向着角落走了過去。
“小心……”眼瞅着地上的一具“屍體”突然舉起右手臂,鄧治武立刻喊出聲來。
卻是一支弩箭向着殷無衍的後背射了過來,而假死的黑衣人也一躍而去,之後便是雷霆萬鈞的一擊。
腳步未停,殷無衍握在手中的長劍咻的往背後挑了一下。
哐當一聲響,弩箭被擊飛了出去,而偷襲的黑衣人捂住脖子,還沒接近殷無衍便倒了下來。
“好快!”鄧治武怔怔的開口,他震驚的是殷無衍出劍的速度,幾乎是銀光一閃,長劍已經出鞘,快到極緻,不單單擊飛了弩箭,而同時劃破了黑衣人的脖子。
黃叔等人同樣如此,若是碰到這樣的高手,他們隻怕都沒出手就已經成爲屍體了。
殷無衍收起劍,清冷的聲音響起,“小魚,出來。”
大哥哥的聲音?躲在水缸後的湛非魚怔了一下,她很清楚那些黑衣人都是來找自己的,自己不出現,鄧治武他們反而更安全。
當第二次聽到殷無衍的聲音後,湛非魚蹭一下站起身來,顯現了身影後,邁開小短腿咚咚的往前面跑了過去,“大哥哥!”
一把抱住撲過來的小姑娘,殷無衍隻感覺全身的血液又開始流動了,長臂下意識的用力了幾分。
“大哥哥,我沒事。”湛非魚咧嘴笑着,雙手卻死死的抱住了殷無衍的脖子,甚至不在意手臂的傷口又裂開流血了。
等殺掉了最後一個黑衣人,重光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胖丫頭還挺會躲的。
何生七人此刻齊刷刷的單膝跪地,一個個低着頭,神色裏滿是凝重和自責,是他們保護不力才會讓小姐涉險。
鄧治武看了看跪地請罪的何生等人,又扭頭看向抱着湛非魚的殷無衍,這小姑娘眼睛不好吧,這男人一看和黃叔都差不多的年紀了,小姑娘怎麽能喊他哥呢?
“受傷了?”殷無衍眉頭一皺,把懷裏的湛非魚放了下來,拉起她的手一看,右手的傷口雖然塗了藥,但明顯能看出是撕咬的傷。
湛非魚反握住殷無衍的手讨好的晃了晃,随即又氣鼓鼓着臉頰告狀,“大哥哥,你不知道他們多可恨,他們竟然放狗追我!這都是被狗咬出來的。”
殷無衍知道湛非魚可以隐身,即便遇到那些黑衣死士都可能逃走,但遇到靠氣味追蹤的獵犬,即便隐身了也無用。
所以湛非魚才憋屈,她這一次是陰溝裏翻船了,誰能想到對方殺人還帶着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