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齊桁失蹤

第204章 齊桁失蹤

聚文齋左院。

“齊桁,讓你的小厮去外面。”齊硯嫌惡的看着跟在齊桁身後的何生,若是近身伺候的小書童也就罷了,這一看就是個粗人,有什麽資格跟進來,髒了他們讀書人的地方。

“三表弟,這是護衛吧?看來齊桁小表弟還是年紀小,不敢獨自出門。”站在齊硯身旁的紅色錦袍的青年笑的意味深長,這話明顯是挑撥離間。

齊桁接的帖子是齊硯送來的,他卻帶着護衛同來,這分明是不信任齊硯。

不遠處聽到此話的幾個錦袍讀書人也跟着笑起來,其中一人對着齊硯舉起茶杯,“齊三,還磨蹭什麽,你還欠着我一首詩呢。”

“哈哈,今天齊三要照顧奶娃娃,哪有時間作詩,不如留到下一次文會。”懶散靠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慢悠悠的開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今兒有泠姑娘的飛天舞,小孩子不該來。”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神色微微一變,各色複雜的目光向着齊硯和齊桁看了過來,想到唐霖和齊家大公子交好,會特意提醒齊硯也不奇怪。

齊桁小身闆站的筆直,即便不太适應這樣的場合,但也不怯場,不卑不亢的态度,端的是風度翩翩小君子。

“硯堂哥,我年紀小,也是第一次參加文會,所以才帶着書童,還請硯堂哥和各位兄長多包容。”齊桁朗聲開口,團着手對着衆人行了一禮。

來參加文會的讀書人年紀最小的也有十四五歲了,齊桁這般七八歲的小童的确少,畢竟文會會飲酒,也有歌舞絲竹,這若是喝多了,有些暧昧場面太小的孩子的确不适合。

衆人也不好爲難齊桁一個小孩子,也就帶了個書童而已,無傷大雅。

再者齊桁還是南宣府試第六名,已經是個童生了,不出意外八月院試必定榜上有名,八歲的小秀才,他們還真沒臉刁難。

泠姑娘善舞,尤其是飛天舞,那婀娜的身姿,那飄逸的衣裙,足可以讓任何一個男人熱血噴張,而其中最愛泠姑娘的便是丘定思,丘千戶的獨子,此人卻是文武雙全。

但凡泠姑娘出場,丘定思必定到場,而在場的人都知道丘定思和劉百戶稱兄道弟,劉百戶斷了腿,普通百姓不清楚緣由,但在場這些讀書人卻是知道内情的。

丘定思來了,若是看到齊桁,隻怕不會善了,如此一想,衆人看向齊硯的目光也格外複雜,他這是無心還是有意?

“就他這五大三粗的模樣也是書童?哈哈,這是當我們是傻子糊弄呢?”嘲諷的聲音響起,坐在右側的青年勾着嘴角,臉上的敵意半點不掩飾。

“張昌松,有你什麽事?”齊硯冷聲質問,兩人年歲相當,一碰面就會杠上。

一個是齊同知的小兒子,一個是張通判的小兒子,父輩不和,小輩自然因爲立場不同而起了龃龉。

齊硯如今還是個白身,張昌松卻是秀才,壓了齊硯一頭。

可齊同知的官職高過張通判,齊硯又扳回一局,所以兩人一碰面就是針尖對麥芒,鬥的奇虎相當,各有勝敗。

齊硯遷怒的瞪了一眼齊桁和何生,若是他們,自己又怎麽會被張昌松奚落。

沒理會齊硯,齊桁小胖子往前走了兩步,直視着張昌松朗聲問道:“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即爲君子讀聖賢書,何以淺薄至此。”

呃……寬敞明亮的大廳有一瞬間的安靜,沒想到齊桁會犀利反駁,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齊桁也是童生,可不是齊硯這般隻能逞口舌之快的讀書人。

張昌松面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倏地站起身來,一手指着齊桁冷聲道:“文以行爲本,在先誠其中。你身爲童生卻信口開河,簡直不知所謂!”

要不是看過何生教導宏兒讀書,齊桁小胖子也以爲何生隻是個練家子,這會看着揪着這一點不放的張昌松,齊桁肯定不能讓他把不誠信的髒水潑到自己身上,讀書人都重名聲。

“諸位不必爲此争論,不如給我一個面子。”打圓場的唐霖已有而立之年,朗聲一笑道:“這若是書童就讓他近身照顧齊小童生,如何?”

唐霖正是今日文會的舉辦者,而且還有舉人功名,齊硯和張昌松都要給他面子,而且爲了一個粗人糾纏也掉了身價。

見沒人反對,唐霖看向齊桁笑道:“不如讓齊童生的書童寫上幾個字。”

一般書童都識字,但字迹卻能看出一個人讀書時間的長短,聚文齋的夥計也都識字,但讓他們提筆來寫,那字就跟烏龜爬的一般。

聚文齋的筆墨紙硯都是備好的,何生還是那木讷老實的模樣,執筆的姿勢卻是對的,這讓張昌松臉色一沉。

半晌後,“聚文齋”三個墨黑大字出現在紙上,不能說多好,但除了考科舉的讀書人外,何生這字絕對算是中上等。

“齊童生裏面請。”唐霖笑着招呼齊桁,示意夥計把桌上的筆墨收拾一下。

張昌松雖然面色難看,卻也沒再糾纏。

随着時間的推移,陸陸續續的人拿着帖子進了聚文齋,整個左院瞬時熱鬧起來,絲竹聲漫漫,談笑聲響起,讓偶爾從牆外經過的路人心生向往。

……

無書樓裏,湛非魚擱下筆,倏地站起身來,“你說齊桁不見了?”

“是,我哥發了信号。”何暖面色也是凝重,他們兄妹是近身保護小姐,暗中還有五人,平日裏這五人不會現身,一旦有危險發生,則用特定的信号散來聯絡。

“火勢已經控制住了,燒死的三人裏并沒有齊少爺。”何暖趕忙說了一句,誰能想到那些人會如此喪心病狂。

這邊湛非魚要走,宏兒立刻抓着竹竿跟了過來,但一想到齊桁的失蹤,湛非魚摸了摸宏兒的頭,“宏兒,你留在衛老先生這裏,齊桁出事了,姐姐要去找他。”

宏兒還是那呆滞的模樣,可他并不是真傻,隻是當初被吓狠了,此刻聽了湛非魚的話,小家夥呆呆的看着她,半晌後用力的點點頭,隻是小手卻緊緊的攥住了湛非魚的衣袖不松開。

衛大儒拍了拍宏兒的手,“聽話。”

或許是看出湛非魚的急切,宏兒攥緊的小手一點點的松開,乖巧的退到衛大儒的身邊,可依賴的目光卻直直的盯着湛非魚。

“走吧。”明三臉色也是異常凝重,有何生保護着還能出事,這一次的文會分明就是鴻門宴,早知如此他就不該讓齊桁過去。

聚文齋是臨街的院子,而此刻圍攏的路人已經把路給堵死了,即使隔着遠也能聞到大火燒後的氣味。

湛非魚和明三下了馬車,聽着四周路人說起當時那兇猛的火勢,兩人都是面色難看。

“行了,都退後退後!”衙門的捕快和小吏不時高聲吆喝着,防止路人擠過來,“沒什麽好看的,都回家去,後退後退……”

聚文齋是品字形的二層院子,雖然左院完全燒毀了,還蔓延到了右院,可裏面還有不少值錢的物件,要不是捕快來的及時,估計不少人會趁火打劫進去偷東西。

而且明火被撲滅了,但左邊院子的橫梁都燒成了木炭,人真進去了,要是屋頂塌了、牆壁倒了,估計真要出人命。

負責維持治安的正是錢捕頭,此刻連忙迎了過來,“湛姑娘?”

“我的同年之前在聚文齋,不知錢捕頭可否行個方便?”湛非魚擡頭冒着青煙的天空,包子臉此刻陰沉沉的駭人。

想到失蹤的齊桁,錢捕頭立刻道:“裏面不安全,湛姑娘多留心。”

“多謝。”湛非魚越往裏面走煙火味越來越重,有些地方還有明火,不過很快就被火師撲滅了。

“張毅,你過來一下。”錢捕頭喊了一嗓子,就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快步走了過來,臉龐一大片黑灰。

把手中的木桶交給了手下,張毅詫異的看了一眼湛非魚,“錢捕頭,有什麽吩咐?”

“火勢差不多都被撲滅了,你跟我一起陪同湛姑娘進起火的院子看看。”錢捕頭交待了一聲,随後對湛非魚解釋道:“這場火就是張毅帶人撲滅的。”

“火是從樓梯下面的這個屋子燒起來的,這裏存放了不少桐油。”張毅雖然不知道湛非魚的身份,但能讓錢捕頭這麽重視,而且小姑娘還親自來了火場,張毅也沒敢隐瞞什麽,“桐油點燃了屋子裏的綢布,一樓二樓的櫃子上還擺了不少酒,所以火勢蔓延的很快。”

湛非魚打量着燒的隻剩下一堵牆的屋子,刺鼻的氣味讓人格外難受,“爲什麽儲存這麽多桐油在這裏?”

張毅和錢捕頭對望一眼,從火起到此刻也就半個多時辰,至于這火是意外還是人爲,他們倆都是小人物,哪裏敢摻和。

“我聽聚文齋的掌櫃的說要把左院的門窗、樓梯都重新上一遍漆,所以才買了不少桐油,而夥計圖省事,剛好起火的屋子一直閑置着,就把桐油都堆放在這裏。”張毅之前聞到桐油的氣味就立刻問了聚文齋的人。

湛非魚點點頭,“聽說死了三人?”

“是。”錢捕頭知道傷亡情況,立刻回道:“其中有兩人是聚文齋的夥計,還有一人是苗鑫,苗童生前段時間傷了腿,所以沒逃出去。”

“寒門子弟?”湛非魚一問,錢捕頭和張毅都是一怔,這也能猜到?

白皙的包子臉上露出嘲諷的冷笑,湛非魚看着被燒的一片狼藉的左院,“看來即便查出了放火的兇手,也就賠些銀子吧,掀不起什麽波瀾。”

錢捕頭和張毅表情瞬間尴尬起來,這話沒辦法接,兩個夥計那就不說了,苗鑫雖是童生,可的确出生寒門,家中雙親早亡,是三個哥哥供他讀書。

如今苗鑫被燒死了,隻要賠償了足夠的銀子,苗家三兄弟估計也不會鬧起來,畢竟人已經死了。

“小姐。”一道身影越過圍牆,來人正是何生。

湛非魚快速的打量着何生,他雙手有被火苗燎出的水泡,右手背是一大塊燒傷,除此之外,也就衣裳被燒毀了。

“還沒有找到齊桁?”明三急切的問道,按理說何生在,齊桁不可能出事,即便這場大火是被人事先安排好的。

湛非魚扯了一下明三的胳膊,“冷靜一點,我們出去說。”

聚文齋不遠處便是一個酒肆,雅間裏,店小二把飯菜送上來後就退了出去。

何生沉聲說了起來,“因爲有桐油,火勢蔓延的極快,當時一樓二樓徹底混亂了……”

何生雖然是以書童的身份進了屋,但也隻是站在二樓靠樓梯處的角落裏,當時站這裏的還有其他幾個書童,還有兩個聚文齋的小厮。

齊桁沾了齊硯的光坐的是臨窗的位置,可這裏距離何生是最遠的,而起火的屋子直接把樓梯給燒成了火梯。

當時二樓至少坐了三十多個讀書人,而一樓的人更多,一樓正中間的舞台上還有表演的雜耍的藝人。

“你是去救齊硯?”湛非魚這話并不是責怪,而是有些詫異。

熊熊大火直接把一樓和二樓的樓梯都給吞沒了,火勢兇猛又危險,何生隻會确保齊桁的安全。

“齊硯被張通判的兒子張昌松推倒了,還被人踩斷了腿,混亂裏有人推倒了放酒的櫃子。”何生這麽一說,湛非魚他們可以想象當時齊硯的危險。

烈酒本來就易燃,聚文齋的東家喜好收集天下美酒,一面牆的櫃子裏放的都是一壇一壇的美酒,酒壇子碎了,火勢順着烈酒瞬間吞沒了整個二樓。

三十多個人在混亂裏往樓下跑,但樓梯完全燒着了,這個時候齊硯倒在地上,不是被火給燒死就是被人給踩死。

齊桁畢竟年幼,即便和齊硯這個隔房的堂哥有過矛盾,卻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燒死。

而火勢燒的太快,何生警覺到了不對勁,這個時候他不可能破窗而出把齊桁送到樓下,到時候隻會更危險。

抱歉的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明三,何生繼續道:“我抱着齊桁擠到了前面,把齊硯從地上拽了起來,而當時人太多太混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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