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看着泫然欲泣的秦氏,她雖欲言又止,可字裏行間卻給湛非魚拉足了仇恨值。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總感覺心裏不安,似乎有什麽事要發生一般。”秦氏如泣如訴的低喃着,說話的同時一手捂住胸口,白色微微寬松的孝服被摁下去一塊,讓胸口弧度立刻顯現出來。
黃濱是秦家旁支的遠親,因爲父母雙亡不得不投靠嫁到秦家的姑姑,五歲時進入秦家族學讀書,正因爲他有讀書天賦,反而被族學裏的秦家子弟們聯手打壓欺淩。
秦氏當年也進入族學和堂兄弟們一起讀書,她知道這個情況後就選擇維護黃濱。
不同于其他秦家子弟,秦氏是嫡支大小姐,父親是秦家的家主,有了秦氏的庇護,黃濱的日子終于好過起來。
後來秦氏因爲想要讀書科舉繼承秦家,被秦父和族老們把手心都給打腫了,還被關押在了祠堂裏,之後她再沒有去秦氏族學,秦家子弟又固态萌發的欺辱黃濱。
好在黃濱已經十歲了,而且秦氏的“餘威”還在,這些人也不敢太過分,秦氏私底下給了銀子給黃濱,讓他找了一個武學師傅拜師學藝,自此之後他是文武雙全。
按理說以黃濱的讀書天資,他完全可以依附秦家去科舉,日後也能給自己掙下一份産業,可惜他院試搜檢時,卻在考籃裏發現了小抄。
秦家爲了維護聲譽,此事卻是往重裏判,黃濱被剝奪了科舉資格,斷了青雲路。
“湛非魚有些邪乎。”這些年跟三教九流都有過來往,黃濱提起湛非魚時面色凝重了幾分,“不管是讀書的天資還是爲人處世,完全不像是出身鄉野。”
“她若是沖着我來的,我這條命丢了也就罷了,我隻擔心兩個孩子……”秦氏哽咽的低下頭,淚水滴落下來,瞬間把白色的孝服洇濕了一小塊。
即便黃濱不喜那兩個孩子,可他深知秦氏的善良,當年她明明那麽小,看到好幾個孩子毆打自己,卻沖過來伸直雙臂擋在自己身前。
“卿卿,你别多想,此事我會處理。”黃濱雙手落在秦氏的肩頭,那單薄瘦削的手感讓黃濱心疼的恨不能立刻把秦氏娶回家中,自此之後,讓她不再哭泣落淚。
擡起頭,秦氏淚水朦胧的開口:“你不要沖動,湛非魚是顧學士的弟子,在南宣府又有章知府庇護,你不要爲了我犯險,她考取功名後必定會離開南宣府,說不定就忘了我這個小人物。”
這話若是騙騙其他人還可能,黃濱這些年見過太多的陰暗和血腥,湛非魚針對卿卿,應該是給趙教谕報仇。
即便萬雲浩已經死了,湛非魚依舊沒有罷手,那麽日後她去了京城,一旦手握權勢之後,一定還會報複卿卿,與其那時處于被動狀态,不如在湛非魚羽翼豐滿之前下殺手!
“湛非魚身邊的馬夫是個高手,你不用冒險!”秦氏急切的開口,一把抓住了黃濱的手,挂着淚水的臉上是滿滿的擔心和不安。
反手握住秦氏的手,黃濱大拇指親昵的在她光滑如玉的手背上摩挲着,放緩了聲音安撫道:“我不會直接出手。”
黃濱知道靠武力絕對殺不了湛非魚,那麽隻能智取,下毒是最好的手段,隻是無色無味的毒藥難尋,這些秘藥都握在大家族手中。
突然,寂靜的庭院裏傳來嘈雜聲。
“快!不要讓賊人跑了!”
“老三,你守住圍牆……”
屋子裏秦氏和黃濱倏地站起身來,兩人對望一眼,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這好好的怎麽會冒出賊人?
“我先離開!”黃濱打開窗戶,打算跳窗離開,夜深人情,孤男寡女,一旦被人發現,卿卿的清譽就徹底毀了。
湛非魚仰起頭看向殷無衍,烏黑的雙眼裏泛着興奮的光亮。
他怎麽不知道這丫頭還如此喜歡看熱鬧!可對上湛非魚那幹淨透徹的瞳眸,殷無衍手腕一動,就見剛要跳窗的黃濱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
這咚的一聲響自然驚動了院子裏的捕快,“賊人在屋裏!”
随着這一聲暴呵,四五個捕快立刻調轉方向圍了過來,而幾乎在同時,一人守門,一人守窗,餘下三人直接沖進了屋子裏。
黃濱知道自己遭人暗算了,可右腿痛的好似骨頭被折斷了一般,還不等他再想,三個捕快已經破門而入了。
砰砰砰!當房間因爲打鬥而變得一片狼藉後,黃濱已經被兩個捕快扭住了胳膊摁壓在地上無法動彈。
“捕頭,是抓住賊人了?”院子外負責搜查的捕快高聲問道,帶着餘下六七個人快速進了院子。
可當燭火明亮之後,十來個捕快傻眼了。
捕快甲把燈籠湊到了黃濱面前照了照,“頭,這不是馬順?”
“你傻啊,這肯定不是馬順!”捕快乙一巴掌拍在捕快甲的後腦勺上,瞅着五官俊朗的黃濱,“我們把主人家給抓起來了,你這個二愣子趕快松開,都是誤會。”
“閉嘴!”張捕頭沒好氣瞪着兩個蠢手下。
捕快甲摸了摸後腦勺,擡頭看了看庭院,恍然大悟道:“頭,我記得大門口挂着白燈籠,這是萬宅吧?萬舉人不是死了……”
奸夫!
刷的一下,十來個捕快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黃濱,随後又整齊劃一的擡頭看向面色慘白的秦氏。
剛剛急着抓捕逃犯馬順,他們都忘記這裏是萬宅,這會才反應過來,賊沒抓到竟然抓到一個奸夫!
事發突然,秦氏腦子嗡嗡的亂成了一鍋粥,她知道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把黃濱當成采花賊,是他見色起意,暗夜潛入到她房中欲行不軌。
可秦氏不敢開口,用這個說辭自己是能脫身,可黃濱卻被扣上奸**人的罪名,再加上她是秦家的女兒,萬雲浩的亡妻,黃濱可能會被判斬立決,那時他還願意一人扛下所有罪名嗎?
再想到黃濱這些年給自己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秦氏更不敢冒險了。
“夫人,你怎麽了?”郝嬷嬷急切不安的喊叫聲從庭院外響了起來,步履匆匆的跑了過來,看到被捕快押住的黃濱後,郝嬷嬷愣了一下,随後哭嚎着撲了過來。
“你這個畜生,你竟然敢欺辱我家夫人!”郝嬷嬷猛的拔下頭發上的銀簪子,在所有人都沒有防備之下,尖銳的簪子猛地向着黃濱的胸口紮了過去,“我要殺了你這個畜生……”
可惜腳下一滑,郝嬷嬷一個踉跄,身體往前栽了去,這簪子沒紮到胸口,而是紮到了黃濱的腹部。
“大膽!”張捕頭怒喝一聲,一腳把還想再次行兇的郝嬷嬷給踢倒在地,而兩個捕快立刻上前抓住了郝嬷嬷。
“可惜天公不作美,否則今日你就難逃我之手!”黃濱猛的擡起頭,陰狠的目光忿恨不甘的看着依靠在門框上才沒有跌倒的秦氏,“隻要我不死,早晚有一日你會落到我手中!”
秦氏似乎被吓住了,淚水撲簌的流淌下來,整個人搖搖欲墜着,情緒太過于激烈之下,卻是無法開口。
“我可憐的夫人,你怎麽就被這披着羊皮的畜生給盯上了……”跪在地上的郝嬷嬷悲恸的哭嚎起來,她憤怒的掙紮着,似乎還想把黃濱這個采花賊給殺了。
幾個捕快聽到這裏倒是明白過來了,原來這不是奸夫,而是見色起意的歹人!
屋子裏,湛非魚故意摔了個杯子,啪一聲響,讓庭院裏的衆人都是一愣。
“難道馬順真藏屋子裏了?”捕快甲丢下話,身體倏地一下竄進了屋子裏。
片刻後,幾個捕快表情詭異的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沒搜到飛賊馬順,“頭,你進來看一下。”
不明所以的張捕頭眉頭皺了皺,按理說這事他不方便出面,可這奸夫是他們抓到的,張捕快一咬牙隻能邁開步子走進屋子。
“這衣櫃裏的衣物。”捕快甲剛開口,對上張捕頭看蠢貨一般的目光,捕快甲頓時不樂意了,梗着脖子嚷起來,“頭,這衣物并不是萬舉人的,萬舉人是讀書人,身材修長,這腰身明顯大了兩寸,還有這亵褲也長了兩寸半,這分明是外面那奸夫的衣裳!”
身爲布莊繡娘的獨生子,捕快甲自小就跟布料、衣裳打交道,什麽人穿什麽尺寸的衣服,他掃一眼就知道,萬舉人和善,自己在街頭遇到過幾次,萬舉人都和和氣氣的和自己打招呼,他穿什麽尺寸的衣服,捕快甲也就清楚了。
“頭,還有這東西。”另一個捕快尴尬的開口,指了指櫃子角落裏放着的小盒子。
張捕頭不明所以的把盒子打開,看到裏面的東西,蹭一下,張捕頭這個有三個兒女的老男人也尴尬的紅了臉,這是青樓女子才用的東西,萬夫人一個新喪的寡婦爲什麽會有這些東西。
捕快乙看了一眼窗戶外,蹲下身撿起兩個茶杯碎片,“頭,之前守在窗戶外的時候我瞄了一眼,桌上是擺着兩個茶杯的,你看這杯子裏還有茶葉和茶水。”
打鬥時雖然把茶杯茶壺都打翻了,可杯子裏還有殘餘的茶水,而且這會都子時了,深更半夜的,萬夫人總不可能一個人泡茶喝吧,隻怕是要招待奸夫。
站門邊的捕快小聲嘀咕了一句,“萬夫人的嘴巴還腫着。”
身爲男人,即便有幾個沒成親,可捕快們湊一起也經常說些葷話,這女人的嘴巴爲什麽會腫起來,大家都門裏清。
……
第二日,捕快抓飛賊沒抓到,卻抓到了和秦氏偷情的奸夫,這消息在一大早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南宣府的大街小巷。
“我聽說那是見色起意的歹人,看萬夫人獨居,所以才深夜潛入到萬宅。”有和秦家沾親的婦人低聲辯了幾句。
秦氏的名聲毀了,就等于秦家所有出嫁和沒出嫁的姑娘都毀了名聲,甚至連秦家的親戚都被波及了。
挎着竹籃子買菜的婦人勾着嘴角譏諷的笑了起來,“得了吧,這話也就你相信,真遇到歹人了,還不大喊大叫的,我可是聽說了,直到捕快破門而入,萬夫人都沒喊一嗓子。”
另一個老婆子生性刻薄,此刻更是闆着臉斥道:“這樣不守婦道的賤人就該浸豬籠!相公屍骨未寒,自己就耐不住的找男人,還說什麽大家閨秀,比我們這些小門小戶還不如!”
“艾嬸子,你和小鳳關系好,你說說看。”
被喊住的婦人無奈的看着面前的幾人,都是住一條巷子的鄰居,有些話即便她不說也瞞不住,何必得罪人。
“什麽?櫃子了還有那奸夫的衣裳?”
“嘴巴都腫了……”
“這官爺們要是再遲一點,那不是把這對奸夫**抓奸在床!”
不管大街小巷如何在傳秦氏和她奸夫的事,青涯書院卻是不受半點影響,朗朗讀書聲從書院傳到了外面。
“大哥哥,我感覺我不是去拜訪明家,而是來青涯書院踢場子的。”湛非魚看向走在身旁的殷無衍,即便面容做了僞裝,可大哥哥那冰冷的眼神絕對能把小孩子吓哭。
“下次不可再胡鬧!”殷無衍這一開口,湛非魚立刻把頭點的跟小雞逐米一般。
昨夜捕快從櫃子裏搜出的那些東西,湛非魚提議弄些衣物,或者再弄點信箋什麽的,但重光竟然從青樓弄了些助興的東西。
好在他沒有告訴湛非魚,否則這會就不是鼻青臉腫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了,估計就要斷胳膊斷腿。
守在書院門口的是明二的長子明永希,今年十歲,一身青衫,周身透着讀書人的文雅,一闆一眼的寒暄,“湛姑娘安好,祖父已等候多時了,湛姑娘這邊請。”
若是一般姑娘來拜訪,那肯定直接去後院,殷元惠也可以來迎接。
可湛非魚要拜訪的是明山長,自然要去前院,而明二身爲夫子,早上要授課,明三倒是閑着,可他鬧着性子,不樂意來迎接,所以隻能讓明永希過來。
湛非魚回禮之後,跟在明永希身後往書院裏走,不同于之前去的種植了藥材的黃家,青涯書院的前院隻種了松柏和翠竹,高聳的樹枝遮天蔽日,清幽又雅緻。
“你就是上泗縣的案首?”突然,一道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湛非魚擡頭一看,卻見從月亮門處快步走過來一個藍色長衫的小童,白白胖胖的模樣,個頭竟然比湛非魚還要矮半個頭,可對方偏偏端着讀書人的架子,高昂着下巴,闆着臉,邁着四方步,乍一看很是可愛。
随着小童第一個走出來,呼啦一下,他身後竟然跟着十來個同樣身着藍衫的小蒙童,年紀小的看起來也就六七歲,年紀大的估計十一二歲,一群人直接把抄手遊廊給堵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