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初亮,可村裏人卻都早早的起來了,湛家院門外站滿了人。
“這菜都備齊全了?”看着一筐一筐的蔬菜都被搬到了牛車上,說話的婦人激動的攥緊了手,明天早上就輪到她家送菜了。
“那是,都是足秤的,我當家的說防止途中被颠壞了,每樣菜還都多放了一斤。”回話的嬸子聲音響亮,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
其他人一聽這話都認同的點了點頭,等輪到他們家送菜的時候,也要多放一斤備着。
“王嬸子,那你們私下來怎麽分錢?”有好奇的小媳婦低聲問了一句,湛老二隻負責收菜,私底下的事是不管的。
王嬸子心情高興,也沒什麽藏着掖着的,“村裏不是分好了,我們十戶種的菜有些相同,有些不同,挑品相最好的湊足斤兩,把自家的重量都記下,至于那些不好的菜就留着自家吃呗,如果真的多了就拿起縣裏自己賣啊。”
村正也起得早,畢竟今兒是第一天送菜,聽到這話道:“農家人賺點銀子不容易,誰家要是壞了規矩,把爛的壞的混在裏面,到時候他家的菜就不會再收了!”
所以十戶人家也是互相監督着,甭管以前鬧過矛盾沒有,都不會和銀子過不去。
就在此時,馬蹄聲響起,村裏人擡頭一看,卻見一輛馬車疾馳而來,“難道是泰福酒樓的人過來了?”
湛老二也停下手頭的事,往前走了幾步。
村裏人自覺的讓出路來,如今湛老二在他們眼裏就是财神爺。
“費捕頭?”村正一愣,沒想到一大早來村裏的竟然是費捕頭,趕馬車的是小趙捕快,隻見馬捕快也從馬車裏跳了下來。
“村正。”費捕頭拱拱手,看了一眼牛車上裝滿的蔬菜,倒也不詫異。
衙門的捕快消息最靈通,泰福酒樓又是上泗縣最大的酒樓,有什麽風吹草動的他們都知道。
村裏人見到衙門的人都有些畏懼,佝偻着身體退讓到兩旁,心裏都在嘀咕,難道村裏有誰犯事了?這大清早的捕快就來抓人。
“公務在身,勞煩村正領個路,不知湛小蒙童家在何處?”費捕頭對村正說話挺客氣,說到底也是因爲村正和湛非魚乃是同族,不看僧面看佛面。
看到費捕頭和村正他們離開了,村裏人回過神來。
有嘴快的嬸子忍不住的道:“難道小魚犯了事?”
“胡咧咧什麽,小魚天不亮就私塾讀書,天擦黑了才回家,一個孩子能犯什麽事!”村正的小兒媳厲聲斥了一句。
被罵的嬸子不高興的垮了臉,畢竟她年紀擺在這裏。
“要是小魚犯了事,官爺能對村正那麽客氣?”腦子精明的村民一下子說到關鍵處,大家一想也對。
也不知是誰先邁開了腳,村裏人一個個的往湛非魚家走了去,隻是不敢大聲說話了,都遠遠的往門口張望。
竈房裏亮着燈,李氏正忙着燒早飯。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清脆的讀書聲從屋裏傳到院門外。
費捕快忍不住的贊了一句,“湛小蒙童果真刻苦。”
“是啊,小魚這孩子日日如此。”一路走過來村正的心是七上八下的,聽到費捕頭這誇贊的話,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
村正敲響了院門,高聲喊道:“小魚,開開門,費捕頭來了。”
半晌後,堂屋。
湛非魚面色倏地一變,“我師母去世了?這怎麽可能!”
站一旁的村正和李氏也震驚的愣住了,昨兒是端午節,前一天李氏還和村正家的五嬸子一起去私塾送了粽子,林夫人還好好的,哪曾想不過兩天時間人就沒了。
“費捕頭。”湛非魚壓下翻滾的心緒,對着費捕頭正色道:“我夫子在哪裏?爲何會驚動官府?”
看着已然冷靜下來的湛非魚,費捕頭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性,八歲的小姑娘卻比大人都要沉穩鎮定。
“大夫查出來林夫人并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下毒了,仵作連夜驗屍,隻是還沒有查出是何種毒。”費捕頭從說出林夫人的死訊後,就一直在觀察湛非魚。
除去一開始的震驚,小姑娘眼裏透着銳利,似乎在思考林夫人的真正死因,以費捕頭多年的查案經驗來看,可以将她排除在兇手之外。
但凡兇殺不外乎情殺、仇殺或者爲了錢财,湛非魚思慮半晌,卻想不出頭緒來。
“我能去私塾看夫子嗎?”湛非魚看向費捕頭,其實她第一懷疑的對象就是王琳琅,因爲私塾裏隻有她和盧嬷嬷是外人。
但無憑無據的,湛非魚也不會胡亂推斷,說到底還是要看官府的調查,而且她也想不到王琳琅下毒殺人的動機。
“可以,不過因爲林夫人是在家中被毒殺的,林夫子等人都有嫌疑,湛小蒙童不可多留,而且交談時我們必須在場。”費捕頭行了方便,但衙門的規矩卻依舊要遵守。
湛非魚明白的點點頭,道謝後又對着神色不安的李氏道:“娘,我去私塾一趟,你别擔心,沒事的。”
“好。”李氏握住湛非魚的手,無聲的安慰着。
“五爺爺,麻煩你在村裏告知一聲,再派人去其他村說一下,私塾這幾日放假。”湛非魚說完後,又低聲道:“還請五爺爺和其他幾個村的村正們交待一聲,别讓村裏人胡亂猜測,夫子雖平易近人,但依舊有秀才功名,容不得任何人诋毀!”
村正還沒從林夫人被毒殺的消息裏回過神來,聽到湛非魚的交待,這才反應過來,“好,我知道了,我一定約束好村裏人!”
不管林夫人是怎麽死的,但村正可以肯定兇手絕不是林夫子,村裏人若是胡言亂語的,得罪了林夫子,以後村裏的孩子還怎麽去私塾讀書?
“其他村子若是不配合,五爺爺盡管拿我來說事。”湛非魚白胖的包子臉上迸發出懾人的寒意,那是她的夫子,已經承受了喪妻之痛,容不得任何人潑髒水誣蔑!
湛非魚雖然還是個小蒙童,可年前陳縣令還有衛所的大人送來的年禮都讓四裏八鄉的人知道湛非魚背後有靠山,不能得罪。
等二月份她就要去參加縣試,過幾年必定要考秀才,甚至考舉人,誰也不會爲了逞口舌之快得罪湛非魚。
村正連忙點頭,“小魚你放心,林夫子的品行他們都知道,不會瞎說的。”
年輕的趙捕快看着氣勢懾人的湛非魚,吃驚的眼珠子都要瞪下來了,現在八歲的小姑娘都這麽厲害嗎?
“勞煩費捕頭稍等片刻,我回房拿個東西。”湛非魚說完後就回了卧房,将放在櫃子最裏面的荷包找了出來,裏面裝的正是禁龍衛的令牌。
……
私塾已經挂起了白幡,靜寂的讓人感覺到無法言說的悲涼。
“董伯,夫子和師兄呢?”湛非魚快步進了後院,看向正在布置靈堂的董老伯,眼角一酸,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聽到聲音的林夫子從西廂房走了出來,這是林修遠的屋子,他風寒還未痊愈,林夫人的死亡讓林修遠一下子病倒了。
“夫子。”湛非魚壓下心底的酸澀走了過來,看着面色蒼白的林夫子,趕忙扶住了他胳膊,“夫子,節哀。”
“爲師撐得住,不用擔心。”林夫子聲音嘶啞,眼睛是充斥着紅血絲。
從昨晚到現在他都沒合眼,原本就因喪妻而悲恸,卻又知道林夫人是被下毒的,痛苦裏又多了自責愧疚,人沒有垮下都靠一口氣強撐着。
“費捕頭。”林夫子對着費捕頭三人打了招呼,轉而看向身側的湛非魚道:“你進去陪陪你師兄,修遠他……”
“我明白,夫子。”湛非魚乖巧的點了點頭,将荷包裏的令牌拿出來放到了林夫子手中,“我先去看師兄。”
“三位這邊請。”林夫子不解的看了一眼被塞到掌心的令牌,示意費捕頭三人進正廳說話。
“林夫子,可否讓費某一觀?”費捕頭冒昧的開口,視線停留在林夫子的右手上。
剛剛隻瞄到了一眼,費捕頭也認爲自己看錯了,可轉念一想湛非魚此舉隻怕是故意的,那這令牌?
小趙捕快和馬捕快都是不解,聽到費捕頭的話後,兩人也好奇湛非魚給林夫子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林夫子看着手中的黑色玄鐵令,原本也沒多在意,可将令牌反過來後,赫然是銀鈎鐵畫的三個字:禁龍衛。
“這?”馬捕快震驚的出聲,腳步上前,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令牌,“這是……禁……禁龍衛!”
趙捕快的眼珠子又要瞪的掉下來了,吞了吞口水,看向費捕頭呆呆的道:“費叔,這是真的?”
“誰敢拿禁龍衛的令牌作假?”費捕頭一巴掌拍在趙捕快的後腦勺上,隐匿了眼底的震驚,難怪湛小蒙童當着自己的面把令牌拿出來,這就是林夫子的護身符。
傳說中的禁龍衛啊!小趙捕快盯着這令牌都不眨眼了。
歸聖上直轄的禁龍衛,對三品之下的朝廷官員有先斬後奏的特權,傳言龍衛身手高強,都是以一敵百的好手,若是放到軍中,最低也是個從六品的百戶!天底下就沒有禁龍衛查不到的秘密!
小魚這丫頭!林夫子倒是知道湛非魚得到禁龍衛大人的看重,卻不知道她竟然能拿到這令牌,别說在上泗縣,就算是南宣府的知府大人看到令牌也要對林夫子禮遇三分。
西廂房裏,林修遠靠在床上呆愣愣的失神着,根本不敢相信慈愛的母親已然離世,從此之後天人永隔。
“師兄。”推開門,聞着房間裏濃郁的藥味,湛非魚掃了一眼桌上的藥,先把窗戶稍微打開了一點透氣。
湛非魚看向回過神來的林修遠,“師兄,師母是被毒殺的,你難道不該趕快好起來然後查明真相嗎?”
“小魚?”林修遠嘴角幹裂的起了死皮,一說話便滲着血絲。
林修遠張了張嘴,淚水滾落下來,說到底他也隻是十三歲的少年郎,而林家又是嚴父慈母。
林夫人心疼林修遠是早産兒身體孱弱,平日裏噓寒問暖、關心備至,如今她離世,最無法接受最痛苦的就是林修遠這個兒子。
“逝者已去,生者節哀。”湛非魚站在床邊,看着面容晦暗,眼神呆滞的林修遠,“師兄,不管是誰暗害了師母,隻怕還有後招,夫子要配合官府追查師母的死因,喪禮還需要師兄你來操持,不要讓師母走的不安心。”
将還冒着熱氣的藥端過來遞給了林修遠,湛非魚勸道:“師兄先喝藥,養好身體,别讓夫子再擔心了。”
林修遠怔怔的看着褐色的藥汁,以前都是娘把藥煎好送給自己喝,入口溫度剛好,擔心藥太苦還準備了蜜餞,可以後再沒有人這般關心自己了。
林修遠仰起頭把眼底的淚水逼回了眼眶,半晌後,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可喝的太快,一下子嗆住了,狼狽咳嗽起來的林修遠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恸放聲痛哭起來。
正廳裏,聽到那悲恸的哭聲,林夫子閉上眼,将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來,林修遠還是個孩子,可林夫子卻隻能強撐着不在人前失态。
費捕頭也停下了問話,畢竟林夫人突然離世,不管是林夫子還是林修遠都需要時間來平複情緒。
等林修遠喝了藥,哭過後,湛非魚給他蓋好被子,擡手蓋住了他的雙眼,“師兄,你好好睡一覺,等醒過來之後就要幫着夫子撐起林家。”
或許是太累了,也或許是藥性上來了,林修遠閉上眼,片刻後真的睡着了。
湛非魚動作輕緩的關上門走了出來,一擡眼就看到盧嬷嬷攙扶着哭的快昏厥的王琳琅向着正廳走了去,身後跟着是董老伯和他的養女董小丫。
等人都到齊了,馬捕快開始盤問起來,“這幾日林家的一日三餐都是盧嬷嬷你做的?”
“是,姑老爺和遠少爺都病了,姑太太要照顧兩人,所以竈頭的活計都是老奴做的,菜都是後面菜地和村裏人送來的……”
盧嬷嬷在王家也算是見過世面,條理分明的把事情交待清楚了。林夫子和林修遠吃的病人餐,是林夫人親手做的。
盧嬷嬷做的是林夫人、王琳琅、董老伯、董歡歡和盧嬷嬷他們五人吃的,菜色都是一樣的,隻不過盧嬷嬷和董老伯他們是下人,是等林夫人、王琳琅吃過後再吃的。
“你們四人身體都沒有不适?”費捕頭沉聲問道,銳利的目光看向四人。
盧嬷嬷、董老伯他們都搖着頭,這說明毒不适放在菜裏的,否則林夫人中毒了,王琳琅肯定也會。
至于茶水、糕點還有粽子什麽的,要查起來有點慢,畢竟端午節來私塾送節禮的學生多,東西都混在一起了。
費捕頭又問了盧嬷嬷幾個問題,随後對趙捕快道:“你去廚房查看一下,再把糕點粽子茶葉的都帶回去讓徐大夫檢查。”
趙捕快立刻起身向着外面走了去,既然是中毒了,首先要找的就是毒下在什麽地方。
“董伯你在私塾看門,這幾日來私塾送節禮的村民,你可發現有異常的?”費捕頭看向董老伯,餘光看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董小丫。
對比湛非魚老練沉穩的行事,董小丫才是正常的八歲小姑娘,怯生生的抓着董老伯的衣角,低着頭不敢看人,似乎說話聲大一點都能将她吓一跳。
董老伯也有些畏懼官府的人,回答的明顯不如盧嬷嬷流利,“回差爺,這幾天有不少人來私塾,一大半人是把節禮交給夫人就走了……”
村裏人淳樸,林夫子教導學生又盡心,端午節的時候家家戶戶都送了粽子過來,富裕一點的人家還準備了糕點,清貧的就拎了點自家種的菜,或者再加上幾個雞蛋。
因爲林夫子這幾日染了風寒,不方便待客,私塾的學生回家一說,來送東西的都是婦人。
林夫人清高,村裏的婦人也不敢套近乎,都是把東西送來了,客套兩句就走了,茶水都沒喝一口,更沒有機會給林夫人下毒。
五嬸子代表的金林村來送節禮的,李氏則因爲林夫子對湛非魚極好,她們倆倒是坐下來喝了水,也寒暄了片刻,但也沒有多留,畢竟不是一個階層的人,話說不到一塊去。
董小丫都不需要問的,她在牙行的時候被吓到了,膽子特别小,平日裏幫着董老伯打掃院子,或者把菜地裏的野草拔掉,去外面找野菜喂雞,撿柴火回來。
小姑娘在私塾待了幾年,可和林夫子一家三口都沒什麽接觸。
湛非魚并沒有聽出任何異常來,等費捕頭問到自己便開口道:“昨日端午我提前半個時辰回家的,因爲夫子和師兄病了,師母晚上要照顧他們,白天在休息,這兩日我都沒見過師母。”
林夫子和董老伯都能證明湛非魚的話,她雖然每日都來私塾,可都是在書房讀書寫文章,昨日倒是去了後院探望林修遠,卻被王琳琅攔了下來,湛非魚也沒多留就離開了。
“我……姑姑……”王琳琅聲音嘶啞,一開口就是哭腔,淚水更不要錢一般往下流。
哭狠了,王琳琅身體不停的抽噎着,一旁盧嬷嬷趕忙拍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一邊安慰道:“小姐你節哀,姑太太最心疼你,你再哭下去眼睛可就毀了。”
對比林夫子和湛非魚壓抑着悲痛,王琳琅的雙眼已經哭的紅腫了,像是熟透的桃子一般,就剩下一條縫了。
“回差爺,我家小姐這兩日白天都在照顧遠少爺,不過一日三餐時都是和姑太太一起吃飯的,也會說一下遠少爺的病情。”盧嬷嬷代替王琳琅回答了。
因爲是姑姑和侄女的關系,同住後院的王琳琅和林夫人接觸的最多,但要說是她下的毒也牽強,畢竟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費捕頭看着哭的快斷氣的王琳琅,也沒難爲一個小姑娘,看向林夫子道:“不知道夫子可曾發現有異常的地方?”
費捕頭在衙門多年,查的案子也不少,雖然說枕邊人的嫌疑往往最大,但林夫子的人品擺在這裏,費捕頭倒不認爲他是兇手,隻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一番。
“我和修遠病了幾日,内子悉心照顧我……”這也是林夫子最愧疚自責的地方,自己的妻子被人下毒,而他身爲丈夫卻沒有任何察覺。
林夫人昨天傍晚突然感覺頭暈難受,她隻當是照顧丈夫兒子累倒了,吃過飯便回房間躺着休息了,而林夫子則在書房批閱學生的作業。
直到亥時回房時,才發現林夫人已經昏迷不醒了,立刻把村裏的大夫喊了過來,赤腳大夫畢竟醫術有限。
董老伯從朱地主家借來了馬車,林夫子把昏迷的林夫人送去了上泗縣最大的醫館濟世堂,接診的正是徐大夫。
湛非魚聽到這裏才知道了事情的完整經過,徐大夫行了針,可依舊沒将人救回來,但也發現林夫人并不是疾急病而是中了毒,告知林夫子之後便報了官。
費捕頭帶着趙捕快、馬捕快把林夫人的卧房仔細的搜查了一遍,而廚房更是重中之重,趙捕快先檢查的,之後費捕頭又親自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的發現。
一個時辰後。
林夫子眼中壓着悲痛,卻依舊不忘關心湛非魚,“這幾日先别過來,等靈堂搭好後來随你母親來拜祭便可。”
“夫子,你和師兄要保重身體。”湛非魚乖巧的點着頭,卻沒答應說不來,“禁龍衛的令牌夫子你收好,以防萬一。”
等湛非魚上了馬車,費捕頭也坐了上來,看着眼角發紅的湛非魚,不由道:“小蒙童節哀,你夫子和師兄乃性情中人,還需要你多多開解。”
親人離世是無法言說的悲恸,林夫子和林修遠都是重情之人,他們對林夫人感情極深,一時半刻的肯定走不出傷痛,的确需要湛非魚從中開解勸慰。
“我明白,多謝費捕頭。”湛非魚對林夫人感情不深,可依舊很難受,心裏沉甸甸的鈍痛着。
費捕頭把盧嬷嬷、董老伯他們的話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思慮一番後突然道:“湛小蒙童可有什麽發現?”
湛非魚擡頭看着費捕頭,沒有任何遲疑的道:“我師母和夫子鹣鲽情深,平日裏師母極少在村裏走動,夫子也是一心教導學生,所以情殺基本可以排除。”
馬捕快和趙捕快這會也不吃驚了,能拿到禁龍衛的令牌,湛非魚表現再出色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錢财方面,夫子家中雖然不算多富裕,但也是衣食無憂,平日裏花費也小。”湛非魚把因爲錢财而殺人這一點也排除了。
林夫子是個秀才,名下五十畝的田地可以免收賦稅,林夫人也有一些嫁妝,鄉下開支小,林家也存了一些銀子,否則王琳琅也不會想着嫁給林修遠。
“的确如此。”費捕頭認同的點了點頭,湛非魚所說和他的推斷幾乎一樣,“那麽隻剩下仇殺。”
馬車裏安靜下來,不但湛非魚在思考,費捕頭三人同樣也在思索。
林夫子生活簡單沒有仇人,也就和縣裏的張秀才有些龃龉,但在費捕頭看來也不至于爲此殺人。
湛非魚倒是和曾家結了死仇,可曾玉泉都已經被判了秋後問斬,曾家所有涉案的人不是下了大獄就是被流放了,即使要報複,那也是報複湛非魚,最多報複李氏,總不至于牽扯到林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