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罰站的湛非魚吐出一口濁氣,自嘲一笑:“巧言亂德,小不忍則亂大謀,古人誠不欺我!”
道理都懂,但是讓她虛與委蛇的去奉承湛老太,甚至去讨好湛老二,湛非魚隻想來一句“臣妾做不到。”
半晌後,平複了情緒的湛非魚默默的背誦《論語》和《論語集注》……
七八個背着書包狂奔而來的學童們突然刹住了腳,看着被罰站的湛非魚,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愣住了。
“我是不是沒睡醒?我怎麽看到小魚在罰站。”
山娃子三兩口咽下窩窩頭,揉了揉眼睛,仰頭大笑,“我一定還在做夢,哈哈,小魚可是夫子的得意門生。”
“夫子就是罰了林師兄,也不會罰小魚!”
院子裏,林夫子聲音嚴厲的響起,“一日之計在于晨,還不進來讀書!”
山娃子一群蒙童哇一聲叫了起來,忙不疊的往裏面沖,此起彼伏的喊聲響起,“夫子。”
看着嘴角還殘留着窩頭渣渣的山娃子,再看着因爲一路小跑導緻頭發、衣服都得亂糟糟的其餘小蒙童,林夫子忍不住往院子外看了一眼,比起小魚的勤奮自律,真的相差太遠。
“夫子。”陸續而來的其他學童年齡更大也更加穩重,雖然詫異湛非魚被罰站在門外,也隻是好奇的看了兩眼。
董老伯敲打了銅片,當當三聲響之後,所有人規規矩矩的坐好,翻開書開始了早起的誦讀。
遠遠的聽到傳過來的讀書聲,湛大郎一慌,隻感覺左掌心又痛起來了,遲到要被打闆子,屢教不改者加倍,而這個月湛大郎已經遲了兩次了。
“湛非魚!”原本還擔心被打的湛大郎一愣後突然笑了起來,陰狠狠的咒罵:“你也有今天!夫子就該把你這不忠不孝的小畜生趕出私塾!”
“湛修駿,她是小畜生,同樣姓湛的你又是什麽?”款步而來的朱鵬哈哈一笑的詢問着,鄙夷的看着面色難看的湛大郎,“你這樣從蠢貨都能浪費糧食浪費銀子來讀書,什麽時候你先滾出私塾再說!”朱鵬
“你!”湛大郎慫了,他不敢和朱鵬正面沖突。
之前劉旺财帶着人兇神惡煞的來湛家打砸後,湛大郎突然意識到自己和朱鵬之間的差距,朱家随便一個下人都能弄死自己,爹也再三叮囑自己不能得罪朱鵬。
“孬種!”看着不敢還嘴掩面而逃的湛大郎,朱鵬不屑的嗤了一聲。
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湛非魚,朱鵬表情讪讪,爹竟然讓自己和湛非魚定親,但因爲大哥的插手親事黃了不說還差一點結仇。
“我爹已經回來了,劉家三人被打了一頓,已經被趕出朱家了。”朱鵬丢下一句話進了院子,在此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大哥竟然這麽防備自己,甚至連自己的親事都要破壞。
雖然朱鵬根本沒看上湛非魚,誰樂意和一個胖丫頭定親,她讀書這麽厲害,日後豈不是之乎者也的煩死人。湛非魚站了半個時辰,最後被林夫子叫去了書房。
“農家子讀書不易,身爲女子更是難上加難。”諄諄教誨聲響起,林夫子看着面色沉靜的小弟子,再次道:“讀書人愛惜羽毛,你既然想走科舉一圖,就更應該珍惜名聲。”
“夫子,我明白。”湛非魚點了點頭,她知錯卻不會改。
林夫子沉默片刻,忽然開口:“此事若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你會如何?”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回答聲幹脆利落,對上林夫子陡然兇狠的眼神,湛非魚無辜的笑了起來。
以血緣親情來拉攏湛老三夫婦。
對湛老頭和湛老大曉之以理,讓他們明白湛非魚讀書會帶來的影響,不單單是湛家,也包括村裏和族裏,将讀書進學上升到全新的高度。
至于湛老太和二房,則許以利益好處,若是威逼加利誘則爲上上策。
聽完這番話後林夫子被氣笑了,可看着紮着兩個小揪揪,胖乎乎的小臉上一雙眼無辜又透亮,再大的怒氣也消散了,“罷了,你先出去。”
湛非魚還以爲林夫子要繼續問下去,她是有所打算,隻是不方便透露給夫子聽,逃過一劫的湛非魚恭敬的行禮後,轉身離開了書房。
……
一轉眼就到了月中休沐的日子,湛家這些天陷入一種詭異的平衡,而因爲村正和湛氏老族長的介入,村裏的流言蜚語也被壓下去了。
湛非魚将夾在書中的紙條湊到燭火前燒了,拿起狼毫筆繼續臨帖,直到子時,湛非魚簡單收拾了一下桌子,吹滅了蠟燭躺回到床上休息。
萬籁寂靜下,一點點聲音都被無限放大,不過幹了一天農活的人早已經睡熟了,自然聽不到這輕微的聲響。
黑暗裏,看着翻牆而出的黑影,湛非魚勾着嘴角笑了起來,等待片刻後啓動了金手指,隐匿了身影出了院子。
夜黑風高、殺人越貨的首選場地必定是村後的山林,湛老二緊了緊衣裳,莫名的感覺背後有人,三兩步之後突然轉身回頭。
西北風卷着落葉打旋,身後是空無一人的小道,慘淡的月光下,一幢幢屋宇隐匿在黑幽幽的夜色裏。
虛驚一場的湛老二加快了步伐,直到進了林子看到已經等候在一旁的人之後,立刻露出恭敬的笑來,“大少爺。”
(本章完)